两人应是,转身走了。
昨儿大家都安頓好之后,她想着祁璟宴和屹儿的身份,还有沿路那些刺杀,便存了个防人之心。
她跟孟金四人,还有秋莲都特意叮嘱了,说这个主院住着两位殿下,未免冲撞了,不喊她们的时候,她们不要随意进来。
但穆樱和穆梨是祁璟宴的人,两人和穆云他们一样,有着他们自己的一套规矩,她便没同她们说什么。
不多时,穆梨带着孟金和孟银两人,端着几个人的早膳进来,按照孟羽凝的吩咐,就擺在了院中新搭的凉棚下的桌上。
等擺好饭菜,孟金两人局促地站在一旁:“姑娘,这院子里我们还能做些什么?”
孟羽凝往正屋指了指:“今天帐篷用不上了,你们进去拆了吧,屋子里整理整理,净房里也收拾一下,里面有换下来的衣裳也洗了晾上吧。”
两人应是,转身进了正屋去忙活。
孟羽凝推着祁璟宴到桌前坐了,又把屹儿抱上他的高椅,随后自己在两人中间坐下,开始吃起早饭。
今儿早上还是穆山他们做的早饭,有鸡蛋羹,千层饼,还有飘着一层米油的小米粥,外加两碟小咸菜。
屹儿端着碗,拿着勺子小口小口吃着鸡蛋羹,孟羽凝盛了一碗小米粥,就着小咸菜吃着,祁璟宴也盛了一碗小米粥慢慢吃着。
祁璟宴吃了一碗小米粥,就放下碗筷,用帕子擦了嘴,说道:“过几日安頓得差不多,府里还要再买些下人进来,到时阿凝来掌眼。”
孟羽凝一口粥差点儿呛着:“我不行吧。”
穆梨忙去倒水,却被祁璟宴抢先一步拿起了茶壶,倒了一杯温水递到孟羽凝面前:“喝口水。”
穆梨的手停在空中顿了一会儿,默默收了回去。心道自己出手的速度实在是比殿下差远了,日后还需勤加练习才是。
孟羽凝手里端着粥碗,便就着祁璟宴的手喝了一口水,这才又说:“殿下,选人这么大的事,我怕看走眼了,回头招了不该招进来的人,那就麻烦了,要不还是殿下来吧。”
要说这天底下什么差事最是难办,莫过于选人、用人、管人这一件了。劳心费力不说,稍有不慎,还要落得个里外不是人。
尤其是慎王殿下的府邸,那更是半分马虎不得。要是一个不慎看走了眼,招进来个细作眼线什么的,以她这孟家女的身份,到时候她便是浑身长嘴也说不清了。
祁璟宴指尖輕抚茶盏,慢条斯理地转着杯沿:"无妨,届时让穆云从旁协助。你只管挑些合眼缘的,其余自有他把关。"
一听不用自己全权负责,孟羽凝顿觉压力小了,点了点头,“那行吧,我会用心去看。”
她低头吃了一口粥,想了想,还是决定把丑话说在前头:“但是殿下,你也知道的,我这个人吧,没什么脑子,看不出别人心里的彎彎绕绕,万一我看走眼了,回头你可不能怪我哦。”
祁璟宴见她这番小心翼翼把自己摘出去的模样,忍不住輕笑出声:“好,不怪你。”
孟羽凝便放下勺子,伸出一根小手指到他面前:“那咱们拉钩。”
祁璟宴见她经常和屹儿这般玩,便笑着伸出小手指,和她拉了拉。
屹儿在一旁,探着小脑袋说道:“拉钩一百年不许變哦。”
祁璟宴看着孟羽凝:“不變。”
孟羽凝偷偷拍了一下屹儿的腿,屹儿瞬间领会,又补充道:“变了是小狗哦。”
孟羽凝不说话,抿着嘴看着祁璟宴,想看他怎么答。
祁璟宴把孟羽凝在桌子底下的小动作尽收眼底,忍不住笑:“好,变了是小狗。”
孟羽凝这才放下心来:“回头我让穆樱穆梨,还有孟金她们都陪我一起去。”人多显得气势足些。
祁璟宴自是说好,又笑着说:“若是还不够,可以把穆江穆山他们全都喊上。”
孟羽凝忙摆手:“那不用了。”两人手提武器,往那一站,人高马大,凶神恶煞的,别把人都给吓着了。
孟羽凝和屹儿又吃了一会儿,便放下了碗筷。
孟金两人收拾完屋子,端着两盆要洗的衣裳走了出来,见这边吃好了,便先过来把桌子收了,这才提着食盒,端着那两盆衣裳出了院子。
两人刚走,就见孟珠和孟玉用一根木棍抬着两个木桶出现在门口,两人站在那里没敢进,孟羽凝瞧见,赶紧招手:“抬进来吧。”
两人抬着水桶走近,孟珠说:“姑娘,一桶是热水,一桶是冷水。”
孟羽凝四周看了一圈,最后指了指亭子下,问祁璟宴:“殿下,这会儿热起来了,咱把这桌子往旁边挪一挪,就在这凉亭下洗吧?”
祁璟宴点头:“听阿凝的。”
于是孟羽凝就指挥大家把桌子搬到一旁,随后又跟在不远处候着的穆云说:“穆云,咱府上有竹榻吗?”
穆云:“有的,孟姑娘稍等。”说着出了院子,不一会儿,搬了张竹榻回来,摆在了凉亭下。
孟羽凝说:“孟珠,孟玉,这里先用不上你们,你们俩去厨房,跟穆山说,我晌午要做糯米鸡,一个糯米鸡大概用、大概用……”
孟羽凝在脑子里快速计算着。
古代的斤两,每个朝代的规定都不同,这里的一斤是十六两,她之前估算过,这的一斤,大概相当于后世的六百克左右,而做一个糯米鸡,大概要用到一百克的生糯米,也就是相当于大约三两的样子?
算不明白,算了,大一点,小一点,都不影响吃。
于是说:“一个糯米鸡差不多要用三两糯米,让穆山算着咱们的人,把糯米泡够了,宁肯多泡点,别到时候不够吃。”
孟珠点头:“是,奴婢记下了。”
孟羽凝又说:“再让穆山杀上十只鸡,把能剃下来的肉都剃下来,剩下的鸡骨架也别扔,回头做炸鸡架。”
本来做糯米鸡要用鸡腿肉的,但是人太多了,要是都用鸡腿的话,那不知道要杀多少鸡了。
想着又吩咐:“再让穆山把之前从山里带来的幹蘑菇泡上一些,回头也要用。”
“还有我看厨房里有新买的幹虾仁,也泡上一些,再让穆山去买些瑶柱回来。”
孟珠和孟玉一一应是,用心记下。
孟羽凝想了想:“哎呀,还有最重要的荷叶。”
说着扭头看向祁璟宴:“殿下,待会儿我能出去摘荷叶吗?”
她们那天晚上来这边的时候,她瞧见不远处路边有一片荷塘来着。
屹儿忙抱住阿凝的腿:“阿凝,屹儿也去摘荷叶。”
孟羽凝摸着屹儿的小脑袋,看向祁璟宴。
祁璟宴点头:“待会儿我陪你们一起。”
于是几人便愉快地决定了。
孟珠和孟玉去厨房传话,顺便帮忙。
看着脚步轻快离开的两人,孟羽凝不禁由衷感叹,有了帮手,生活轻松多了。今天早上她还什么都没幹呢,所有事情就都有了着落,这样的日子挺好的。
等她们走后,孟羽凝让穆云帮着把祁璟宴扶到竹榻上躺了,找了个高度合适的凳子来,摆在他头上的位置,把水盆摆在凳子上,随后自己找了个小板凳在那坐了。
穆梨在一旁添水,孟羽凝把两边袖子都撸起来,试了试水温,又让加了点冷水,这才把祁璟宴的头发拆开,放在水里。
屹儿趴在榻边,两只小手托着小脸蛋,静静看着。
孟羽凝用手撩水,把祁璟宴的头发都打湿,随后拿了先前在集市上买的,说是用侧柏和皂荚制成的洗发皂,用手在上面搓了搓,随后抹在祁璟宴头发上,两只手顺着头发揉搓,搓出一手细腻的白色泡沫。
见搓出泡泡来,屹儿待不住了,让穆梨帮他把袖子挽到肘弯上,也去洗发皂上搓了几下,随后在自家哥哥头发上抓来抓去,很快也抓住泡泡来,小家伙就忍不住咯咯咯笑出声来:“阿凝,好玩。”
孟羽凝教他:“屹儿你像我这样搓,这样搓出来的泡泡更多。”
于是一大一小就在祁璟宴脑袋上研究起如何搓泡泡才能更多,研究了一会儿,竟然比起赛来,看谁搓得多。
祁璟宴嘴角上弯,视线越过凉棚边沿,看向碧蓝的天空。
穆云在不远处站着,看着这一幕,他一脸的一言难尽。
今天早上他听到殿下喊他,便进门去,结果一进去,就见殿下顶着一头蓬松乱发。
他吓了一跳,忙过去问殿下的头怎么了。
殿下淡淡扫了他一眼,示意他少大惊小怪,随后嘴角含笑,往帐子里看了一眼。
他没敢往帐里看,但也知道殿下是在看孟姑娘,便知道,殿下那鸡窝一般的头发,乃是孟姑娘的杰作。
他嘴角抽了抽,暗道自家殿下在孟姑娘面前,可真是一点亲王的样子都没有啊。
瞧瞧瞧瞧,他没说错吧,现在孟姑娘和小殿下都在殿下头上玩起来了,殿下还躺在那一副闲云野鹤般悠然自得的样子。
这可真是,没眼看呐。
他觉得眼睛有点疼,于是仰起脖子,看着天上的飞鸟。
陪在一旁的穆梨,还有刚从秋莲那回来的穆樱同样被这一幕惊得目瞪口呆,两人悄然走到穆云身边,低声问:“我们姑娘在殿下面前,一向如此随性?”
穆云一副老神在在:“这才哪到哪儿,且瞧着吧。”
孟羽凝带着屹儿把祁璟宴的头发从里到外搓了个遍,两人玩够了,才喊穆樱和穆梨换了两回干净的水,把他头发清洗干净了。
随后又把祁璟宴扶到轮椅上坐了,把他推到太阳底下,她一边给他慢慢梳头发,一边让太阳把他头发晒干。
初夏的日头有些毒辣,不多时,孟羽凝摸着祁璟宴的头发感觉都要晒冒烟了,便又把他推到凉亭下,和屹儿一人拿了一把蒲扇,对着他一顿猛扇。
好一番忙活,祁璟宴的头发终于干了,这回恢复了往日的顺滑。
孟羽凝便给他重新扎起来,于是一行人按照先前商量好的,浩浩荡荡出门去摘荷叶。
这还是自从那天傍晚住进来,孟羽凝头一回出来大门外好好逛逛,这一逛才发现,这个前朝御南王府邸的周围,和没拾掇前的院子一样,可真荒凉啊。
第56章
这座府邸地处苍海郡東侧, 再往東行大约七八里,便是大海。
自王府至海边的大片土地,昔日皆为御南王府的封地, 周遭人烟稀少,并没有什么百姓居住。
后来御南王兵败被斩,御南王这个人, 包括任何和他相关的東西, 都成了前朝禁忌, 这座府邸更是成了人人避讳之地, 久而久之,这一片便荒芜了下来。
后来改朝换代, 新朝新气象, 大兴首任沧海郡郡守将整座城池西扩, 也就是往內陆移了数十里。
自此, 这片土地愈发荒寂,除了偶尔有途径的渔民踏足, 几乎不见人影。
出了王府大门,左轉, 往前走上了一里地左右, 是一片野生的荷塘。
当然, 最开始或许不是野生的, 奈何岁月流轉,无人打理,终究沦为野趣横生的荒塘。
荷塘边芦苇丛生,野草疯长。
水面上铺满层层叠叠的荷叶,碧浪翻涌,郁郁苍苍。
众人站在荷塘边上, 一时不知如何下手。
屹儿指着荷塘里偶尔现出的几朵粉红,高兴地拍着小手:“阿凝,花花,有花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