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跃看着这一幕,眼眶发红,一把推开挡在门口的众人,怒吼道:
“你们都没有自己的工作要做吗?擅离职守,我现在就给你们的老师打报告。”
“全都给我走!”
说罢,王跃一把推开门口无所事事的人,大步朝着外面走去。
被吓到的众人表情错愕,一时间不知道应该如何反应。
过了好一会儿,众人似乎是意识到什么,纷纷散开。
离开的时候,不少都是按照科室分别离开,路上大家忍不住对刚刚病房发生的一幕进行热烈讨论。
“刚刚我没看错的话,那个得了重型麻疹的小姑娘是被救下了是吧?”
“怎么可能?我们医院可是整个地区最好的医院,儿科的主任还是院长特意从国外招来的。怎么可能比不过一个已经过时的中医?还是一个年轻的女大夫!”
“现在都还有人睁眼说瞎话,又不是我们乱说小姑娘被救下。刚刚喝药后的表现,人家明显就是把人救下了。”
“死鸭子嘴硬,依我看,中医传承渊源流长,本就是一门复杂的科学,能够医治西医治不了的病,有什么不敢相信的?”
……
一时间,一群学西医的年轻人,就西医厉害还是中医厉害针锋相对。
病房内,陈茵的治疗还在继续。
除了看过药方的梁怀友和周雪问,其他人对陈茵突然的举动有些不知所措。
李春丽看着将孩子从自己怀里接过去的陈茵,忍不住问道:
“茵茵,你这是还要做什么?”
“春丽姨,喝药只是让珍珍通腑泄热、宣肺开闭。现在最主要的还是要让珍珍原本应该出现的麻疹,现出真身。麻疹复出,才能真正的清营泄热。”
此言一出,向南立即想到了影响医生判断病情的疹子。
“茵茵你来,你来。”
他立即让开位置,让陈茵能够有舒适的条件治疗女儿。
紧接着,在众人目光的注视下,陈茵将珍珍身上的衣服拖去,露出泛红的后背。
随即将周雪问带来的散剂抹在掌心,搓至掌心发热,散剂在掌心化开。
下一秒,还在揉搓的双手立即按压在珍珍的后背。
陈茵的力道不算轻,激烈的动作很快将沉浸在睡梦中的珍珍惊醒,孩子下意识地想要反抗,却发现自己无论如何也无法翻身。
这下子立即捅坏了马蜂窝。
珍珍双手双腿奋力在陈茵的腿上奋力挣扎,哭喊出声。
“爸爸妈妈!快来救珍珍,救珍珍,有坏人!好疼!”
听着哭声,向南和李春丽心如刀绞,可是看着陈茵镇定的表情,两人什么动作都不敢有。
向南思来想去,只能和往常一样,用礼物安抚女儿。
“珍珍乖一点,你茵茵姨姨正在给你治病,等你病好了,爸爸带你去游乐园。”
“不不不!珍珍好疼,不要游乐园——”
珍珍还在挣扎,想要挣脱,可陈茵的手就像是装有雷达一样,总是能够精准地揉搓到自己想要的位置。
后背过后是胸前,依旧是相同的动作。
翻过身来,珍珍哭的满脸通红的模样立即暴露在人前。
但声声哭泣和性命比起来,大家还是更想要生命。
因而,面对珍珍的撒娇,并没有人站出来阻拦,大家待在一旁心疼地看着珍珍擦药的画面。
眼见自己无论如何撒娇哭泣都没用,珍珍的哭喊声渐渐止住,只剩下一抽一抽地啜泣。
此时,陈茵也结束了自己揉搓。
端起药,再次往珍珍的嘴边靠近。
只是这一次,有了刚刚的经历,珍珍无论如何都不肯配合,双唇紧闭,死都不要喝散发着难闻气味的汤药。
大家伙儿怎么都没想到,眼看病就要治好了,孩子竟然不愿合作起来。
向南柔软的心瞬间变得坚硬起来,直接从陈茵的手中夺过药碗,严肃着一张脸,看着女儿。
珍珍微微睁开眼,发现是爸爸,立即装出一副可怜模样。
双手冲着爸爸的脖子环抱上去,抽噎着断断续续地说:“爸爸,珍珍不要喝难闻的东西,一点也不好喝。”
“不行,你必须喝药!”
珍珍还是第一次看到爸爸这副模样,被吓得身体直接僵住。
李春丽看不惯儿子在孙女面前冷硬的样子,直接将孙女抱在自己怀里,轻声安抚。
一来二去,珍珍也算是明白了,今天这药是一定要喝。
她撅着嘴,捏紧鼻子,在奶奶的小心照顾下,将半碗药喝进肚子里。
紧接着,又是和刚刚一样的揉搓手法,将珍珍前胸后背全部上好药。
就在众人以为还要再重复一次之前的流程时,不过刚停下五分钟,珍珍身上就有了新的变化。
身为一个接近三头身的三岁小姑娘,珍珍一手捂着肚子,一手拼命往后面伸,嘴里还在不停地呼喊:
“爸爸,肚肚拉拉,肚肚拉拉。”
呼喊声将向南从自我思绪中唤醒,他慌忙抱起女儿,直接往厕所的方向奔去。
一时间,一股肠鸣在厕所爆发,恶臭也瞬间席卷整个厕所,并朝着病房蔓延开来。
此刻,就算是对中医一无所知的闻肃,都能够看出来,被他们判断为需要准备后事的小姑娘,真的被救下来了。
他的脑海不停着回响着“重症麻疹治愈”六个字,目光呆滞,久久不敢相信。
但是对于梁怀友、周雪问等人,脸上散发着一种发自内心的喜悦。
除了为陈茵救下一条生命而高兴外,还为陈茵突破了一种业界难题,攻破了一种重型麻疹治疗手段而兴奋。
更令人振奋的是,他们中医总算是在某一种病症的治疗上,赢过西医。
这种畅快是长久
以来,被压制,被漠视之后的兴奋。
梁怀友急切地想要知道陈茵是如何开方的。
“在下羊城人民医院中医科梁怀友,不知道小友师从何人?现在在何处高就?”
从语气中可以听出,梁怀友俨然是将陈茵当做前辈进行交流。
陈茵颔首示意,“我是陈茵,目前经营一间小医馆罢了。”
如果是其他人听见,或许会轻视,但是现在大家都见识过陈茵的本事,清楚她口中的医馆绝对是自谦。
虽然梁怀友是羊城医院的科室副主任,但是他都不敢说自己的医术在岭南中医届排得上名号。
因为传统中医讲究的是师承,有师承和他们这种学院派是两种不同的培养方式,差异巨大。
中医届医术最好的,几乎都是这些有师承的。
如无意外,他们几乎都是在师傅的医馆继续行医,一般情况下都不会去其他医院。
因而在梁怀友看来,陈茵就是这类令他羡慕的人。
“不知陈大夫的医馆是?”
“惠民堂。”
“可是首都惠民堂?”
前些年前往首都进行学术交流的时候,梁怀友似乎隐隐听过这个名号。
陈茵摇摇头,否定对方的猜测。
“我们家的医馆只不过是父亲传下来的而已,开在东俞市,并没有什么名号。”
“抱歉,”自知失言,梁怀友不好意思地说。
“您言重了。”
“不知道我们能否有这个荣幸听听陈大夫是如何治疗这例重型麻疹患者的?”
“当然可以,互相交流学习是应该的。”
陈茵向来不会拒绝这类提议,趁着孩子还没有从厕所出来,她将自己对珍珍各类症状的病因判断一一道出。
“中医看诊,望闻问切,四诊合参。首先,刚见到孩子,我就发现喘急鼻翕,嘴唇青紫……”
当向南带着女儿出来的时候,看见的就是以往看起来冷漠、不近人情的医生,神色柔和和陈茵交流的画面。
如果有机会,他真的想细细看一遍,只是现在的情况不容许他这样做。
他赶紧将怀里的女儿抱到床上,一双大手紧紧地按住女儿的胳膊,向陈茵发出乞求的声音。
“茵茵,麻烦你看一看珍珍是什么了?”
“我将她的尿袋和粪袋清理了好几遍后,忽然发现她开始躁动不安,一直扭动着身体。”
“向南哥,你别担心,珍珍这是开始发疹了。”
“原来是麻疹要出来了!”向南惊喜地喊出声,细细地打量了一遍女儿全身上下。
发现耳后、后颈和发根开始出现星星点点的红点,俨然是疹子出现的预兆。
一直隐藏在体内的麻疹,轰然出现,昭示着体内热毒的疏解,对于珍珍而言,是个天大的好消息。
梁怀友好奇地向前观察,果然看见了孩子身上开始出现的红点。
他激动地搓搓手,仔细观察孩子身上的变化。
除了出现的疹子,孩子脸上因高热而胀红的面色已经回归正常,喘息平定,咳嗽声也渐渐消失。
陈茵则是直接上前动手检查,手在孩子的额头、胸腹和下肢停留片刻。
确认孩子的体温已经降下来,只能算是低烧,下肢回温,一切都在向好的方向好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