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中她依旧是七十年代的楚颂,但却多了很多“追求者”,看不清脸,也不是看不清,只是……楚颂觉得它们有的像小蛋糕,有的像肉罐头,还有的像糖葫芦。
诡异得要命。
“糖葫芦”向她告白时,楚颂被吓醒了。
天已经亮了,楚颂揉揉眼睛,掀开被子起床,门外,叶秀枝比她更早,正在勤快地喂鸡。
“起这么早,不再睡会儿?”叶秀枝问,笑容很是慈祥。
其实她是觉得自己教育起效果了,要知道,一个月前,楚颂还是不睡到日上三竿不起床的“废人”,经过她整治后,赖床的坏毛病彻底好了。
叶秀枝表示很有成就感。
然而,真相是楚颂每天在房清容的纵容下,下午都睡得饱饱的,睡眠质量一好,早上起床自然变容易了。
楚颂笑眯眯地说:“娘,你辛苦了,我来帮你吧。”
“不用不用,你忙你自己的去。”
楚颂就是猜到她会这么说,所以才故意去刷好感的。
母女俩虽然不在一个频道上,但都挺高兴的,互相提供了情绪价值。
楚颂的好心情持续了一上午,在拿到大牛送来的午饭,又被房清容邀请去他家吃饭时达到了顶峰。
房清容的家就在山脚下,沿着小路下去就是,位于村子最边缘,和他这个人一样。
不过等楚颂到他家时,被狠狠惊艳了一把。
“这居然是你家,也太壕了。”
“我好喜欢这个大院子!”
房清容的家很气派,和村里其他人家格格不入的气派,虽然因为主人没有用心打理,稍显荒凉,但不难看出曾经的辉煌。
青瓦白墙,雕梁画栋,尤其是偌大的院子,居然奢侈地铺着青石板。
房清容听不懂“壕”是什么意思,但通过她表情猜了个七七八八,他勉强弯了下唇,没有提及那些黑暗过往。
“嗯,是我家。”
楚颂正想这么漂亮的院子,不种点花可惜了,里屋走出个身材矮小、拄着拐杖的老太太,她衣着朴素,却很整洁干净,头发一丝不苟地盘在脑后,表情严肃。
房清容喊了声:“奶奶。”
楚颂笑眯眯地跟着喊:“奶奶好,我是楚颂。”
翁凤威淡淡扫了她一眼,没多说什么,转身又进了屋。
“进来吧。”
楚颂撇撇嘴,虽然没从对方身上看到恶意,但这还是她第一次碰壁。
奇怪。
居然没有沦陷在她屡试不爽的笑容攻势里!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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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章
房清容解释说:“奶奶她只是不太爱说话,不是不喜欢你。”
这点自信,楚颂还是有的,她昂首挺胸地走进院子,“我当然知道!这个世界上就不可能有人不喜欢我,如果有,那是他的问题。”
换作旁人,房清容恐怕会厌恶地皱眉,觉得这话未免太过自大,但变成楚颂,他只觉得她率直又可爱。
楚颂四处打量,发现房清容的家看着气派,四合院格局,真正踏进去却有股冷冰冰的空荡感。
不像她家,充满了破破烂烂的生活气息。
没错,幸福是攀比出来的!
房清容进灶屋端了饭菜出来,楚颂难得见他吃除窝窝头以外的食物,虽然碗里的稀粥也没多少米粒,并且大半都在翁凤威碗里。
“奶奶,吃饭。”
翁凤威点点头,从怀里掏出一块红布,打开,里面是块碎花布,再打开,最后是层塑料纸,她在一沓零钱钞票中取出几张。
“买肉的钱,给你。”
楚颂数了数,总共五毛钱,她不清楚市价,但估算了下这年代的物价,觉得应该没有坑她。
“谢谢奶奶,奶奶你真好。”
楚颂没推辞,毫不客气地收下,翁凤威脸色反倒柔和了些,没有那么紧绷。
“吃饭吧。”这次显然是对楚颂说的。
房清容依楚颂的要求,把蛇肉清洗干净后一分为二,一半用辣椒炒,另一半放锅里炖。
楚颂尝了尝,给予肯定:“比我娘做的好吃。”
楚家人厨艺都不怎么样,仅限能吃的水平,当然,这年代的人也不追求什么色香味俱全,填饱肚子最要紧。
吃喝玩乐中,吃排第一,楚颂在吃方面从不含糊,她吃饭速度很快,在饭桌有豪迈的潇洒气,又不粗鲁。
总结就是:吃相很有饭张力。
连翁凤威都情不自禁多看了两眼,她年纪大了,胃口一直不太好,看着看着,竟不知不觉比平时多吃了半碗饭。
翁凤威:“……”
饭后,房清容自觉去收拾灶屋,翁凤威因为不苟言笑,被楚颂划为“对她笑容无动于衷疑似有抑郁症且看上去不好相处的老太太”。
楚颂蹲在鸡圈外撸房清容家的小鸡,她动物缘比人缘还要好,因为手法高超,村里小狗小猫小鸡小鸭都喜欢被她撸。
不过,这年代人都吃不饱饭,只有极少数富贵人家才愿意养宠物,所以她撸得最多的还是自家鸡鸭鹅。
翁凤威走过来,往鸡圈里撒了把米糠和苞谷粒,问她:“你是楚耀国的闺女?”
“对呀。”楚颂认定她是故意来搭话的,想她堂堂芦花大队的流量女明星,名字在村口大爷大娘嘴中出现频率居于榜首,怎么可能有人不认识她!
“我和我爹长得很像吗?”
“不像。”
楚颂放心了,“我也觉得不像,我呢,完全是挑着我爹娘优点长的,顺便升了个级。”
翁凤威笑了笑,现下年轻丫头们一个比一个含蓄,楚颂倒有几分像她吸过洋墨水的小女儿,在外面学了西洋风,为人热情又自信。
只可惜,最后……翁凤威敛起笑,很轻地叹了声气。
楚颂心大得很,完全没察觉到翁凤威复杂的思绪,仍美滋滋地想她颜值在楚家可是断层第一。
十里八乡一枝花,谁见谁夸。
“奶奶,我觉得你和小房同志很像。”
“哪里像?”
楚颂一脸认真:“你们都不爱说话。”
翁凤威沉默片刻。
“你看你看,又不说话了。”
“……清容以前是个活泼的孩子。”
“真的吗?”楚颂觉得“活泼”两个字和房清容可没什么关系。
翁凤威点了下头,却不想多说,她又恢复成之前冷淡的样子,摆摆手道:“时间差不多了,你该去上工了。”
她不说,楚颂也能大致猜到原因,现在批斗风气已经淡了许多,再早个几年,一些成分不好的人,经常是在田间做农活,做着做着就有人敲锣打鼓地来了,然后把他们压去批斗,受尽白眼不说,有些还会被殴打一顿。
任谁家破人亡后,还遭遇这种事,都活泼不起来,而房清容的童年和少年时代,就是在这种环境度过。
楚颂:“奶奶,你知不知道有句话?”
“什么话?”
“道路是曲折的,前途是光明的!”
翁凤威一怔,楚颂暗道她真是暖心小天使,自己先感动上了。幸亏说好话不要钱,她想说多少就说多少。
“我走啦,奶奶,我下次再来玩。”
翁凤威半晌才轻哼了声:“自说自话,我可没让你来玩。”
楚颂没听见这话,就算听到了,她也会觉得翁凤威是口嫌体正直的傲娇。
由于中午吃得有点撑,楚颂临时取消了午睡计划,决定跟着房清容一块进山。
靠山吃山,靠水吃水,要说农民们第一爱土地,第二爱的就是大山了。
而大山不会辜负每一个勤劳的人。
等踏出山林时,房清容背上的背篓已经装得满满当当了,楚颂左边口袋装着鸟蛋,右边口袋装着野板栗,同样收获颇丰。
“这个,给你。”临分别时,房清容把口袋里几颗野李子给她,“不酸,甜的。”
楚颂拿衣角擦擦,咬了一口,确实很甜,“你在哪摘的?我怎么没看见。”
“都被鸟啄光了,就剩这几颗。”
楚颂很佩服房清容的搜刮能力,进山和回家一样,哪里长什么,不长什么,他都一清二楚。
“我喜欢吃这个,小房,你真是个大好人!”
房清容有些羞涩,见她开心自己也开心,他抿唇笑起来,眉眼间的锐利被冲淡,剩下一双眼睛又黑又亮,湿漉漉地泛着水光。
这时候才有点大男孩的样子。
“那我们明天见啦!”
房清容点点头,生活总是枯燥又乏味,有着挥之不去的清苦,这,是他第一次生出对“明天”的期待。
“嗯,明天见。”
楚颂没忘记叶秀枝昨天交待的事情,得去知青点请陆明霖来家里吃饭,于是她前脚和房清容道别完,后脚就火速赶往知青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