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史老板,您有什么线索要提供吗?”
心急如焚的季银河低眸看了眼手表。
史有花不慌不忙道:“我的私家侦探联系不上了。”
“……”季银河摸摸额角,“您想让警察帮您找侦探?”
“不是。”史有花放下咖啡杯,“他有手有脚,我们又只是单纯的金钱关系,没什么好担心的……我只是想告诉你们,他消失之前,正在帮我查董四海,据我所知,他此前和乌思佳经常见面。”
“……”季银河有点无语,“您上次不是说,这两人没有联系吗?”
“没向你们警方说实话,对此我感到十分抱歉。”史有花看起来却理所当然、毫无歉意,“不过昨晚老祖上百花楼来吃饭,我顺便跟他聊了两句,才得知这起案子的细节……你们在狗场发现的那具尸体,被流浪动物吃掉了脸上的皮肉?”
“是。”
“唔。”史有花点点头,像下定了决心似的,“我一直以为他只是贪玩,贪恋年轻女孩的身体,没想到竟然能做出这么丧心病狂的事……罢了,我跟你们说实话吧,百花楼主厨今天上午告诉我——仓库里的食用香精被人偷走了一大桶。我想,也许被董四海涂在那个死者的脸上了……”
季银河直视着神情潇洒的女老板,一条清晰而合理的逻辑链在脑中渐渐形成闭环。
“死者身上确实被涂了掺有食用香精的肉汁。”她深吸口气,“所以,您为什么要忽然告诉我这些……一旦我们抓到董四海,他很可能要面临重罪。”
史有花轻轻笑了声。
“小季警官,我确实很爱他,但我的事业不允许我包藏一个杀人犯丈夫。”她提着茶几上的鳄鱼皮坤包站起身,“律师在路上了,很快,我就会结束这段婚姻。”
*
咸腥晚风从海面深处卷来,撞在生锈的卷门上,发出呜咽般的回响。
灰败的码头建筑在月光下泛着病态的苍白,又被呼啸而来的警车灯光照成红蓝相间的颜色。
七八辆车在院子前停住,全副武装的季银河和陆铮带着几名刑警下来,举着枪踢开紧闭的门。
“报告,一楼没人!”
“报告,车小珍家没人!”
“报告,附近没人!”
“跟着我找地下室的入口!”季银河吼了一声,走进那间烧毁的屋子,举起手电筒向深黑的水泥地照过去。
她本以为要花很长时间才能找到那扇隐秘的门,然而令人震惊的是——灯光扫过几块废弃的木板之间,露出一片硕大的、黑漆漆的洞口。
下面,依然空无一人,只有那个已经损坏的囚笼,正无声地诉说这里发生的一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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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说:昨晚那章写完之后不大满意就没发出来,所以今天修完直接写了个6k大肥章哈哈哈哈哈!
周三愉快~~~[墨镜]
第84章
“我觉得警察查不到这来了。”舱房门一开,董四海圆滚滚的身子夹着海风从外面涌进来,“果然和你预料的一模一样……他们去了车小珍家,一定发现了地下室。”
乌思佳躺在折叠椅上,闭着双眼,一点都不惊讶,“嗯,来了几辆警车?”
“七八辆吧,我不敢离太近,怕被发现。”董四海弯腰捡了个桃子,拿到龙头下洗干净递过去,“所以你打算怎么做?”
乌思佳却没回答,而是拿出把折叠刀,削下一片桃肉,喂狗般丢给被她绑在脚边的许燕红。
“吃啊。”她挑挑眉,“你不是饿吗?”
许燕红缓缓抬起脸,瞪着腥红的眼。
“哦,对不起,我忘了,你的嘴被塞了抹布。”乌思佳神情愉快,“那算了,万一你这个当老师的大嗓门把警察引过来,可就不好了。”
昏暗的灯光中,她悠闲地啃着桃子,拿起手边看了一半的古龙小说。
“思佳,咱们啥时候起航啊。”董四海站在门边张望,“往哪边开呀?”
“明天,等警察走了,去深城。”乌思佳翻了一页,“然后咱们可以赶在回归之前偷渡香江。”
董四海兴奋起来,目光扫过靠在桌腿边的许燕红,笑容僵住,有点愧疚地说:“……那她怎么办?”
“交给你了。”乌思佳毫不避讳地说,“扔进海里呗。”
“……”许燕红呜呜咽咽地挣扎起来。
董四海在旁边坐下,苦恼地抓着头发。
片刻后,许燕红也渐渐止住啼哭。
安静的舱室里,只有乌思佳翻动书页和吃桃子的声音。
“我去看看警察。”董四海坐立不安地凑到门边。
隔着一道堤坝,能看见警用手电筒灯光全都集中被烧毁的屋子里。
“他们应该都在地下室里。”董四海低声报告道,“我趴在树上听了一耳朵,这次省厅派来的是他们严打小组的刑警,汉东各市精英组成,据说领头那个女警特别厉害,年纪轻轻就立了功,什么江潭小神探来着……”
乌思佳猛地动作一停。
她当空姐时经常给头等舱客人分发报纸,汉东日报和晚报里,也曾见过那个熟悉的名字。
还带着前缀——“江潭小神探”。
乌思佳放下书站起身,走到舱门变,隔着灰蒙蒙的玻璃向码头上方眺望。
……季银河竟然是这个案子的侦办警察吗?
在知晓真凶的那一秒,这位江潭小神探的心情会是怎样的呢?
那幢破屋里的灯火,在乌思佳眼瞳中灼灼燃烧。
她忽然若有所思地笑了起来。
“四海。”女人转过身,沉静秀丽的脸上露出一丝诡异的笑容,“我们的计划,可能要改变一下了。”
*
“陆老师,您能不能过来看看这些物证。”
严警官蹲在地上的囚笼旁,高举起一只死老鼠,“这也太恶心了,凶手真够折磨人的啊……”
陆铮从正在检查行军床的季银河身边转过头,拿起工具箱里的手套,边戴边大步流星地走过来。
囚笼里散落着被剪断的麻绳,食物的残渣,角落还有一堆散发着令人作呕的气息的排泄物。
不过陆铮只是把它们都装进物证袋,叮嘱小严带回去做检查,视线却停留在空旷的地面上。
“您看什么呢?”严警官问。
“灰尘。”陆铮从工具箱里拿出一支放大镜,对着地上的深浅斑驳的烟灰慢慢移动。
“……乌思佳前段时间应该一直躲在这里。”季银河拎着一根长头发走过来,“许老师是齐耳短发,没有这么长……这有什么新发现?”
陆铮指着地上的痕迹,“他们没离开多久,如果许燕红被关在这个笼子里的话,可以通过地上灰尘的痕迹和食物抛洒的形状判断她的姿势——”
他在旁边地面上坐下,模拟了许燕红瘫坐在囚笼里的动作,旋即眯起了眼。
“她的右手一直在动。”陆铮指着墙角夹缝的一处灰尘,“你们看,这应该是她肘部与地面贴合的地方,所有的烟灰几乎全被抹干净了。”
严警官喃喃:“她在干嘛?想办法挣脱绳子?”
“不,她在刻字。”季银河的视线已经向上抬了几寸,落在黑乎乎的墙面上。
电筒光扫过去,两片小小的,笔划痕迹细得和头发丝差不多的刻字出现在众人眼前。
左边是“邓倩秀”,上面包了层透明的浆,能看出被人摩挲了很多遍,已经有岁月的痕迹了。
“我知道了,是邓倩秀被关在这里的两年留下的!”严警官高兴地叫了一句。
然而旁边两双好看的眼睛却盯紧了右边那个歪歪扭扭的字。
许燕红刻下这个字时,一定将拿着锐器的右手反别在身后,还要尽力隐藏动作幅度,着实很难辨认。
严警官连呼吸都屏住了,害怕打扰他们辨认。
“是……缜吗?”陆铮仔细端详片刻,轻声问,“像是绞丝旁。”
“……不。”季银河在手上比划了两下,冷静道,“也许是海。”
“海?”陆铮轻轻点头,“明白了,不是绞丝旁,是三点水,只是刻字的时候难以掌控距离,只能连成一片。”
“对。”季银河偏了偏头,有些困惑,“她想提醒我们什么?”
蹲在旁边的严警官说:“这还用问,董四海啊!”
“不会这么浅显。”陆铮说,“许燕红一定知道,如果我们能查到这,就不可能查不到董四海头上。”
“那是什么意思呀?”严警官一脸茫然,“走海路?”
“嗯,通往码头只有一条大路,乌思佳和董四海带着许燕红,至少要开一辆车,既然我们一路上过来都没发现,他们肯定打算坐船离开。”季银河眨了下眼,“这个海,会不会代表船名?”
“有可能。”陆铮点头,“现在是黑夜,开船动静太大,一定会被我们发现,他们很可能就躲在外面的某一条船上,等风头过去再离开。”
严警官却傻眼了,“岸边停着上百条呢,一条一条搜,这得到猴年马月啊!”
季银河思索了几秒,却说:“也许海这个字,不止一层含义呢?”
“你是说,或许是董四海的船?”陆铮敏锐道。
不等季银河回答,他
已经把大哥大从包里掏了出来,拨通史有花的号码。
电话响了两声,就被常年熬夜的女强人接起。
陆铮三言两语把情况述说完,便直接问:“百花楼在京海县码头有几艘船?有带海字的吗?”
然而史有花却笃定地说,“京海县那边停了十二条船,很久没动过了,没有带海字的。”
“……好。”陆铮无奈地和季银河递去眼色,但还是礼貌地说,“麻烦您把船号告知一声。”
史有花不假思索,立刻就把十二个名字报了一遍。
那边季银河立刻给谭丽打去电话,请她帮忙联系海事部门,请他们帮忙送来一份登记在京海县码头的船舶名册。
还好去年国家出台了要求所有船舶必须登记的政策。听说和重大命案有关,海事局的科员也很卖力,不到半个小时,就驱车把名册亲自送了过来。
众刑警在提取余下的物证,季银河和陆铮则坐进大切诺基,耐着性子一一进行比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