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银河愕然地跑过去迎接,“您怎么亲自来了!帮工呢?”
“他们都在忙,我跑一趟没什么。”连翘弯起一个优雅美丽的笑容,向一众热情的警察同志们颔首,“谢谢大家对银河的照顾呀!”
饶正好摆摆手,“照顾新同志是我们公安队伍的优良传统,而且小季非常优秀,值得表扬!”
连翘笑嘻嘻给局长大人递上一盒柠檬鸡爪,视线顺带扫过众人——似有若无
地在唐辞脸上停了停,转瞬被后面陆大专家的英俊面容吸引。
睁大瞳孔欣赏两秒,这才低头打开餐盒。
“……椒麻鸡、爆炒牛蛙、脆肉鲩鱼、西芹烧腊,银河说破案很辛苦,特意让我把菜做得香辣些,好让大家多吃两碗米饭!”
“哇!太香了吧!”
“连老板,我都想辞职去你家当帮工了!”
“呜呜呜当银河的同事太幸福了!”
看大家都吃得很香,连翘拉了拉女儿的胳膊,示意她有事要说。
季银河便端着饭碗,将母亲领到自己办公桌前坐下。
其实这两天,连翘和季建国一直通过街道办和小吃店打听线索,已经确定了——丽景夜总会的余经理就是当年的人贩子,结合《七零之走失的真千金回来了》的书中细节,可以确定她们是一对母女!
想当初,为了完成系统交办的任务,连翘和季建国强行改变结局,让企图举报苏贺的苏逸云没能得逞,反被赶出江潭。
而这对母女现在回江潭开夜总会,肯定在想别的歪招!
手握线索的老季和连女士正苦恼怎么想办法告诉女儿,没成想订餐电话就打过来了。
此刻,连翘瞥了眼黑板上的思维导图,不由焦心起来。
……市局这帮人,怎么还没查到苏逸云啊!
她双眼微微眯起,偷瞄桌面上摊开一半的笔记,又轻轻呼出口气。
还好女儿已经发现夜总会那不寻常的歌舞表演了!
于是她清了清嗓子,装作随口问道:“对了银河,你还记得我上次跟你说的外国旅游团吗?”
“记得啊。”小季同志腮帮子鼓鼓囊囊的,像只埋头苦吃的仓鼠。
“他们今天又来了,还带着两个孩子。”连翘一边往女儿杯子里倒冰酸梅汤,一边话家常,“一个女孩一个男孩,也不知道从哪领的,俩孩子都特别胆小,但是非常能吃,那动作跟饿虎抢食似的,我都怕肚皮给撑破了!”
季银河一顿,若有所思,“妈,你上次是不是说,那些外国人都有相册,能不能帮我借来看看——”
“嗐!我就猜到你好奇!多送他们一道菜,直接要来一本!”
连翘笑眯眯从包里掏出一个薄薄的相册。
季银河勺子一放,接过翻开。每张照片上都有一个孩子,穿着滑稽可笑的大人衣服,露出怯生生的表情,右下角还标着年龄。
翻到中间某一页时,连翘忽然点了点,“对,今天看见的就是这两个。”
小季同志倒吸口气,忽然站起身。
“唐队!陆老师!”她长腿一迈跨过整间办公室,“这是我妈今天看见被外国领走的儿童,你们看——这个穿红衣的,女孩,今年7岁,穿西装的,男孩,今年9岁!”
“怎么了?”唐辞不明所以。
但陆铮却沉声把季银河的话接了下去。
“——昨晚被‘贵客’选中送花的表演,《牵挂你的人是我》,歌名七个字,舞女穿红色连衣裙,我们离开时的那首《把所有的爱都留给你》,九个字,舞女穿西装。”
“对!”季银河双眼闪闪发亮,“也就是说,这个表演根本就是贩卖儿童的噱头,歌名字数对应了孩子的年纪,而服装则表示了孩子的性别!”
“所以只要有翻译在场,就算观看者是外国人,也能完全明白背后的含义……用送花代表感兴趣后,服务生就会领着他们从小门离开,直接去看孩子了!”
两人异口同声:“这就是余夜香为什么要指定表演曲目的原因!”
办公室里安静了两秒,在场众人目瞪口呆,想了又想,才终于跟上了他们的思路。
连翘笑着不吭声,忍不住在心里给季银河比了个大拇指。
不愧是她的宝贝女儿,脑瓜就是好使!微微一点拨就能把过程推理出来!
还有那个陆老师也不赖,长得好看又聪明,比唐大队长强多了!
但是车志文偏要唱唱反调:“陆老师啊,这也太牵强了吧,小季是个女孩儿,爱幻想爱编故事就算了,您怎么也跟着瞎闹!”
陆铮没说话,转身走了出去,季银河扬起脖子据理力争:
“哪里牵强了,明明很有关联——”
“那你拿铁证出来啊,我看这歌名字数和衣服样式明明就是巧合!”
季银河像个气鼓鼓的河豚,“车副队,他们进行违法活动,难道要广而告之卖的是孩子吗?”
“好了!”唐辞横在中间,顿了几秒才说,“小季,我觉得老车说得有道理,上次也和你说过了,办案得讲究证据……饶局,您怎么又来了?””
大家顺着他的话音将目光一转,饶正好再一次神出鬼没地出现在门口,一手拿着凤爪,一手捧着茶缸,脸上还挂着迷之微笑。
身后还跟着一脸平静的陆大专家。
“你们刚才的讨论啊,我都听见了。”
饶正好同志慢悠悠开口,“小唐,你虽然说得没错,办案要讲究证据,但是侧写也是一种非常科学的侦查手段。小陆说,小季很有这方面的天赋,我个人认为,我们应该鼓励小季这种用于探索的精神!没有证据又怎样,证据不都是人找出来的吗?”
季银河一阵心潮澎湃,“那我们可以抓苏——”
饶局背着手转了个身,“啊,步子也别迈得太大,先把余夜香带回来审审吧!”
*
有了上次追捕陈宏朗的经历,重案一队众人还以为余夜香不好抓,说不定人这会已经跑了,又得耗费上一天一夜。
没想到警车开到丽景夜总会,金碧辉煌的大门洞开,对方正一脸微笑地坐在大厅沙发上,好像等他们很久了。
唐辞把逮捕证亮出,小伍和程漠给余夜香戴上手铐塞进警车,整个过程十分顺畅,无人阻拦,只花了不到五分钟。
大家都有点懵,季银河伸长了脖子,不住向舞厅方向眺望。
“唐队!我能不能去地下室看看?”
“不行。”唐辞语气坚决,“今天我们只有逮捕证。”
季银河丧眉耷眼地叹了口气,却听见队长压低声音,“人都抓到了,只要撬出一两句,还怕拿不到搜查证吗?”
小季同志搓搓爪子,脸上登时又恢复了神采。
上了车,唐辞转身叮嘱程漠,对付余夜香这种狡猾的人,一定不能让她太舒服,必要时得上点手段,比如先晾她两个小时,用灯照着,不给吃喝。
程漠依言照做,回到市局后还拉上小伍一起,坐在审讯室外盯着。
没想到人刚关起来个小时。
余夜香忽然脑袋一歪。
死了。
第25章
丽景夜总会五楼。
房间里烟气呛人,光线黯淡,墨绿丝绒窗帘只拉开窄窄一缝。看上去光洁透明、实则布满肮脏尘粒的玻璃窗上,倒映出苏逸云瘦削略凹的脸颊。
此刻,她正一动不动地盯着楼下。
淡白天光直直照着大街,在上百名群众的围观下,余夜香被几个警察一起押上警车,全程没有反抗,甚至没有抬头向楼上看一眼。
毕竟,这是她们很久之前就商量好的——
贩卖儿童罪孽太深,会被判以重刑,虽然开这家夜总会做幌子是她的主意,但她还年轻,还有东山再起的机会。
因此一旦被警察查到蛛丝马迹,做母亲的就会挺身而出,保全她和她们这么多年的经营。
可是那道金属手铐反射出的银色光芒,还是在此刻深深刺痛了苏逸云的心。
一行清泪慢慢从脸颊滑过,她抬手摘下墨镜,露出一双充满怨憎的,通红的眼睛。
“……妈,这是你欠我的。”
话虽这么说,但苏逸云还是忍不住向前倾身,手指隔着玻璃,轻抚那道微微佝偻的身影,低泣了两声。
站在她后面的男人轻声提醒,“云小姐,这太危险了。”
苏逸云并没有动。
直到楼下的一队警车在乌泱乌泱的警笛声中驶离这条大街,她才深吸口气,将身体转了回来。
“童安。”她漠然地看着男人,“都准备好了吗?”
“嗯,孩子已经全部带走,地下室布置好了。”
苏逸云点点头,走出房间,沿着楼梯款款而下。
两个小时前,丁同光来打电话,告诉她警察已经找过苏月,问了许多与她相关的事,她便知道自己和余夜香的关系,很快就要藏不住了。
虽然早就知道会有这一天,但是没想到一切会来得这么快。
吱呀一声,她推开那扇门,走进用来关押儿童的地下室。
这里没有光源,更没有人,角落散着几团布,空气里浮着一股难闻的气味。
房间正中摆着一张祭台,香炉前的相框,是余夜香离开前亲手放上来的。
苏逸云看着上面的黑白照,眸光闪动。
她原本是苏贺唯一的女儿,被捧在掌心的小公主。在那个年代,大院里人人称赞她漂亮可爱,每个小孩都想当她的小跟班。
可自从八岁那年,苏月回到苏家,一切都不一样了。
那个女孩儿总是怯睁着一双怯生生的大眼睛,露出一副我见犹怜的神情,哄得所有人围着她团团转。
无论是苏贺楚曼,还是曾经追在她身后跑的小男孩,全都无一例外。
就连隔壁青梅竹马的丁同光也深深陷了进去,成了苏月的裙下之臣。
就在苏逸云为此失落伤神时,学校的保洁余夜香在放学路上拦住她,声称自己就是她的亲生母亲。
“——小云,你能有现在这么好的生活,都是拜我所赐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