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哎哎,”沈乐栖叫住她,“禾禾,你吃鱼片吗?”
“吃,”被叫住的姜颂禾侧过头看着沈乐栖手里的菜单,道,“我想吃黑鱼的。”
“行。”沈乐栖一边答应下来,一边认真地在菜单上做着标注。
“哎,姜队,这次案子究竟是怎么回事儿?”桌子最边上,一个顶着锅盖头的小伙儿,问,“那个胡军明明是几个人里,最没有作案动机的,怎么会是他杀的人啊。”
见有人问到了这个问题,正在选菜的姜颂禾提了提耳朵,然后故作不经意地将目光移过去。
“说到底,这次的案子追根究底还是因为钱,”姜酩野解释道,“根据胡军所说,他是在一年半前认识的死者,当时死者刚创业失败,想打零工又碍于有案底,没有厂子收他,所以就只能一天天的混日子。”
“也就是在那段时间,胡军得知把病情登报,可以获得社会好心人士的捐款。所以为了更好的骗钱,胡军和死者一拍即合,便计划了这场装病。”
“胡军帮寇昇编造假病历,刊登报纸,寇昇装病住进医院。为了更逼近真实,胡军每天都要往寇昇身体里注射各种不会伤害身体,但会让他的身体看起来更虚弱的药物。所以,看着寇昇逐渐虚弱且完全没有好转迹象的身体,就连院方,当时也没有发现任何异常。”
“起初胡军他们只是为了多捞点好心人的钱,没想到越闹越大,最后很多社会的好心人士把这件事闹到了医院那里。”
“迫于压力,医院免掉了寇昇住院的所有费用,包括住院和药剂。”
姜酩野缓了一会儿,继续道:“没了住院开销,再加上社会上源源不断的救助,胡军和寇昇的生活越来越滋润。也因为这样来钱太快,胡军被养起来的胃口越来越大,所以,他便计划着再搞波大的。可是就在这个时候寇昇的身体越来越差,最后直接拒绝了他的建议。”
“他撒谎了……”冷不丁的,姜颂禾念叨了句。
“嗯?”姜酩野提眸看向她,“你说什么?”
“我说那个医生撒谎了,”姜颂禾解释道,“他根本不是因为这一点,才去杀的人。”
“那是因为什么?”姜酩野问道。
“贪心钱财只是他掩盖自己目的的工具,拿寇昇做实验才是他最真实的目的,”姜颂禾道,“‘越来越贪心’这个托词,他不仅骗了寇昇,还骗了你们。”
姜颂禾的话,让整个包间都寂静了下去,现场所有人齐刷刷的看向她。
只见她表情严肃,不像是在撒谎的样子。
“有证据吗?”姜酩野沉稳着问。
“有,”姜颂禾道,“在我住院时所住的房间隔壁,有一间屋子,里面摆满了各种器械,应该就是胡军做实验的地方。如果我没猜错,那里面所有的道具,都是胡军为了练习如何操控人的意志的器械。”
“我不确定,胡军练到了什么程度,但是我敢确定,他绝对有在偷偷练习催眠,并且目前来看小有所成。”
姜颂禾的话,姜酩野不敢怠慢,他安排道:“枳聿,明天去医院查一下。”
“行。”顾枳聿快速答应下来。
“还有呢,你还有什么发现?”姜酩野询问道。
“发现倒是没有,但是我有一个大胆的猜测。”姜颂禾快速道。
“什么猜测?”姜酩野询问道。
“我觉得寇昇根本不是在我俩下楼之前死的,”姜颂禾严肃道,“当时,他应该只是被胡军催眠了,还活着。在我们跑下楼以后,胡军再把他从隔壁的实验间里推出来,然后再推下楼。”
“这样就造成了,死者死在我们下楼前的假象。”
“依据呢。”姜酩野问。
姜颂禾理所当然道:“依据当然是在我们跑下楼的之前,整个医院,没有一个人听到声音啊。”
第97章
姜颂禾继续自顾自地说:“当时我也很疑惑,想着闹出这么大动静了,我们下楼的时候,怎么没有一个人被吵醒?”
“后来我就想清楚了,因为死者根本就是在我们下楼的时候被凶手推下去的。”
“我们下楼的时候太着急了,以至于产生的声音太大,盖住了尸体掉落的声音。”姜颂禾解释道。
“还有呢。”姜酩野继续问。
“还有,胡军的不在场证明根本不成立,他说25号那天晚上他在家看电视剧,并且准确地说出了当时电视上正在播放的电视剧,”姜颂禾道,“可是实际上,他根本不是在家里看的,是在医院看的,他只是抓住了我们固有的思维,觉得电视机只可能在家里。”
“厉害啊,禾禾,这你都能推理出来。”林建刚目瞪口呆地感叹了句。
姜颂禾笑着扬了扬下巴:“你们就说准不准确吧。”
“准!”林建刚夸张地竖起两个大拇指。
“不过我还有三点没想明白。”姜颂禾如实道。
“哪三点?我们帮你解答。”林建刚道。
“死者的妈妈是谁砍伤的?”
“死者的遗书写着钱松柏怎么回事儿?”
“还有死者在住院期间,为什么要往同舍友的张晋升的饭里倒药呢。”
姜颂禾直白地抛出来三个问题,把现场所有人都问得愣了愣神。
林建刚自告奋勇道:“第一个问题我知道,寇昇的妈妈是胡军砍伤的,因为当时胡军觉得事情已经脱离自己掌控了,所以想让寇昇妈妈主动撤销刑事追责。”
“可是被害者家属能自主撤销的刑事追责,仅限于自诉案子吧,”姜颂禾道,“这个案子又不是死者妈妈主动报的案,他去找她也不管用啊。”
“谁说不是!”林建刚顺着姜颂禾的话吐槽道,“还是吃了不懂法的亏。”
“那你是怎么懂得的?”旁边,沈乐栖探过头看着姜颂禾问。
“啊?”
姜颂禾愣住了片刻,她怎么也没想到聊案子聊得好好的,怎么突然把话题扯到她身上了。
她道:“我看书多啊,我平时就喜欢看些法学类的书。”
“呵。”对面正在喝着茶水的姜酩野很刻意地干笑了几声,“看恐怖小说也多吧。”
“要你管!”姜颂禾气恼地怼了句。
“那遗书怎么回事儿?”姜颂禾冷静下来问。
“遗书确实是死者写的,这一年里,胡军没少给他打药,所以他知道自己活不长了,就写了这封遗书,”姜酩野不紧不慢地说,“我想他把自己的全部遗产交给钱松柏,一是为了补齐他替自己坐了五年牢的亏欠,二是为了让钱松柏拿了这个钱可以替他好好照顾他母亲。”
“可是谁知道,自己还没写完,就被担心暴露的胡军杀了,只留下一句遗产全归钱松柏所有。”
姜颂禾的大脑飞速旋转,最终她总结道:“所以……死者往同病房的张晋升碗里倒药,是为了保护他?”
“他觉得胡军把张晋升安排进自己的病房,也是因为想拿张晋升做实验。可如果他把张晋升赶出去,那么就能避免张晋升重新步入他的后尘了。”
“可是他怎么也没想到,和他同一个病房,根本不是胡军的主意,而是张家兄妹计划下的一环,”姜颂禾分析道,“他们想要杀掉他。”
“至于胡军为什么会同意这种安排……”
则是因为……
“他想借刀杀人,”姜酩野平静地说,“他明知道寇昇在他多年的折腾下已经活不长了,所以他就只能在他死在自己手里之前,让其他人先杀掉他。”
“张家俩兄妹是,钱松柏也是。”
“只不过他预估错了,这三个人,没一个敢杀人的。”姜酩野说。
“什么意思?”姜颂禾好奇问。
“张家俩兄妹找人买的根本不是一碰就死的毒药,而是泻药!”姜酩野道,“张家那小妹还跑药店说,他哥哥拉不出屎来,让医生给开个能拉三天三夜的药沫。结果医生给她开了一些巴豆粉。”
“还嘱托她不要多用,否则会休克或死亡。”
“结果那小妹,只记住了个死亡,她就觉得自己买了一包和砒霜差不多功效的东西。”
“然后她的目标就从‘让寇昇拉一天肚子’变成了‘让寇昇死在厕所里’。”
姜颂禾:……
但凡对医生多点猜忌都干不出这种事。
“锅底来了,小心……”门口处,几个服务员端着三个铜炉从外面走进来。
其中那个端着鸳鸯锅的服务员将锅子摆在姜颂禾的正前面。
不多时,几个服务就已经把所有的菜品都上齐了。
“您请慢用。”
“嗯。”姜酩野应着声。
这一日天儿正冷,白色的水气将透明的窗户盖得严严实实的,从里面看向外面,就像是被蒙了一层朦胧的遮羞帘。
屋内,热气腾腾,从铜炉里升起的热气,在房间内漫无目的地打着转。
姜颂禾站起身子,她弓腰伸长筷子,试图将姜酩野面前的糖蒜夹几颗到自己面前。
对面,姜酩野正在跟自己旁边的顾枳聿聊天,许是注意到了姜颂禾跨桌夹东西的举动,他头也不转地把自己面前的糖蒜,连带着盘子一起举起来递给她。
姜颂禾也不跟他客气,他递给自己,她就爽快地双手接过来,放在自己面前。
姜颂禾正剥着蒜,大厅外一阵剧烈的争吵声传了过来:“我他妈终于找到你了!”
姜颂禾好奇地半转过身子,她的嘴里还叼着一颗尚未剥好皮糖蒜。
大厅里,一个大高个的男人,从座位上拎*起一个瘦弱的男人的领子,迫使他对上自己的眼睛。
“鳖孙,你他妈知道老子这几天找你找得多狠吗?!”
“你找我干嘛?!”被他拎起领子来的男人耍无赖道。
“你欠我的钱什么时候还给我?”大高个男人咬牙切齿道。
瘦弱男子一甩手拍掉大高个拽着自己领子的手,道:“我什么时候借你钱了?那是你他妈搁我这儿投资的钱,现在投资失败了,没钱了,又想从我这儿把钱要回去?要不要脸?”
“下次只想赚钱,不想亏本,就别学人家搞什么投资赚大钱。这世界上没有纯赚的好事儿!”
“当初你可是再三跟我保证,说一个月铁定回本的,现在又说投资失败了?”大高个儿恶狠狠地将对面的人重新提起来,质问道。
“是啊,当时你也是看了我的企划书,觉得有搞头才来投资我的,现在搁这儿装什么不知情?”瘦弱的男人挑衅道,“反正要钱是没有了,要命倒是有一条,有本事你现在就打死我,我让我家里人不报警抓你。”
“那我是爹救命的钱!你说一个月就能翻两倍,我才给你的!”大高个儿道。
“所以你也没蠢到白送给我钱,不是吗?”瘦弱男人道,“现在还能怎么办?认栽喽。”
说完,那个瘦弱的男人拍了拍大高个儿的肩膀:“听我的,趁早给你爹买口棺材,否则,就你这么容易上当的性格,说不定你爹还没死,棺材本就让你败光了。”
大高个儿没有说话,他恶狠狠地盯着他,双眼泛着红血丝,像是随时都准备吃了他。
“赵家那小子,又开始骗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