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酩野也知道她的目的,他启唇刚要开口,姜颂禾就打断了他:“那么唯二两种可能就是,他根本不知道他的全家全死了,或者他知道他全家全死了,但行为受限根本不能出来。”
姜颂禾继续道:“他不知道的情况,我觉得不太可能。毕竟是他躲追债的,不是追债的躲着他。”
“既然他自己主动躲起来,那么他想要了解社会上的事情绝对轻而易举。”
“可是为什么在他亲人全部死了以后,他还迟迟没有出现?”姜颂禾自问自答道,“原因只有一个,他已经不能出现了。”
不能再出现了,就是死了。
姜酩野努力让自己将姜颂禾的话全部“吸收”进自己的脑子里。
半响,他问:“那么你是如何确定他在这里的?”
姜颂禾蹙眉组织了一番语言,像是觉得这件事情解释起来麻烦,她便含糊其辞地说了句:“猜的,不行吗?”
“那真让你踩了狗屎运了。”姜酩野又一次轻轻敲了下姜颂禾的头。
这次姜颂禾恼了。
怎么她从警局里跑出来要打她,给他分析案情也要打她?
她蹦起来挥着拳头狠狠锤了姜酩野好几下:“你是不是有病,是不是有病!”
闹了一会儿,姜酩野按着姜颂禾的头将他强硬地从自己身边“分离”出去。
他伸着指头警告道:“我要查案,别闹啊。”
一听这话,姜颂禾瞬间老实下来。
沈乐栖和几名同事配合着将装着赵德清的酒缸抬到一侧,几名技术部门同事拿着相机对缸体进行了多方位的拍照留存。
沈乐栖用手轻轻拨着赵德清的头部,试图从上面找到死者的死亡原因。
姜酩野站在外面,蹙眉盯着酒缸里面的死者。
“这让你想到了什么?”姜酩野问了句。
“人彘,”不知何时走近的姜颂禾回了句,“古代最严酷和恐怖的惩罚之一。”
“那这次这个凶手挺残忍。”姜酩野嘲讽般说了句。
“我倒觉得没那么严重,”姜颂禾双手插进裤兜里,自顾自地说,“我比较倾向于是凶手慌了神,不知道应该如何掩埋尸体,所以只能就近放进了酒缸里。”
姜酩野低头看着她:“你知道凶手是谁了?”
“没有,”姜颂禾道,“赵德清的仇家那么多,我要是知道凶手是谁,岂不是真成神算子了?”
姜酩野浅笑了下没有说话。
看着沈乐栖将手探到了死者的脖子上,姜酩野又问:“那你觉得这次的凶手和前面那次案子的凶手是同一个吗?”
这次姜颂禾沉默的时间比较长,她缓缓道:“不知道。”
“但是如果乐栖姐姐能给我一个具体的死亡原因的话,说不定我还能清楚一些。”
“嗯?”姜酩野重重地发出一个鼻音,“为什么?你判断的依据是什么?”
“尸体啊,”姜颂禾缓缓抬头注视着姜酩野,她的表情一脸严肃,“哥,你相信尸体能和我说话吗?”
姜酩野怔愣了一秒。
如果是别人,姜酩野一定会觉得说这句话的人已经疯了。
可偏偏她是姜颂禾,一个总能创造奇迹的小屁孩。
他低头嗤笑了一声,然后挑眉对上姜颂禾的眸子,郑重道:“相信。”
-
等到姜颂禾他们回到警局的时候,已经接近晚上七点了。
寒风微冷,只有警局办公室里那暖呼呼的炉子能提供一丝慰藉。
饿虚弱了的姜颂禾趴在办公室的桌子上,哀嚎声不断:“怎么还不开饭啊,饿死了。”
正在看口供的姜酩野随手从抽屉里抽出一包花生米扔给她:“垫垫肚子。”
姜颂禾不嫌弃地将花生米拆开塞嘴里:“建刚哥哥什么时候买饭回来啊,我饿了。”
中午的时候,各种插曲不断,姜颂禾根本没有时间填饱肚子。
如今又过了晚上的饭点,她的肚子早已“咚咚咚”抗议个不停了。
迫切性想要吃饭的欲望将姜颂禾的意识几乎吞噬殆尽,让她根本空不出心思来思考任何吃饭之外的事情。
姜酩野空出心思看了眼不远处的姜颂禾:“让你早点回家你不听。”
“我回家了,你的案子怎么办?”姜颂禾无力道。
姜酩野没工夫跟她嘴贫,沈乐栖他们正在对赵德清的尸体进行解剖,顾枳聿他们正在给赵家全家结案,整个警局忙成一团。
而他还在整理这次案件的线索,为一个小时后的组会做准备。
“过来,”姜酩野招呼道,“给你看个东西。”
“什么啊。”姜颂禾拖着身体疲累地走过来。
“这是现场拍摄的照片,你看看你有什么想说的?”姜酩野将洗好的一沓照片递给姜颂禾。
姜颂禾趴在桌子上,无力地一张一张翻看着。
她看照片的速度很快,机会没一会儿就把整沓照片看完了。
“清晰准确,”姜颂禾总结道,“摄影师有点水平。”
姜酩野汗颜。
果然饿傻了。
“姜队,包子来了。”林建刚风风火火地从门口跑进来。
姜颂禾惊喜地立刻扭过身子,她看着站在门口的林建刚就像看到了闪闪发光的救世主。
“神啊,永远保佑你。”姜颂禾嘟囔了句。
“什么神啊鬼啊的,神神叨叨的。”林建刚笑得一脸温柔,她从塑料袋里把包子一个一个拿出来放在两人的饭盒里。
姜颂禾拿起自己碗里的包子就开啃。
姜酩野笑着看着她:“瞧你没出息那样,你饿死鬼投胎啊。”
“是啊。”吃到包子的姜颂禾感觉一阵心满意足,她大度道,“只要让我吃饱,我可以忍受世间一切的恶语相向。”
姜酩野朝她碗里扔了一粒花生米:“谁对你恶语相向了,注意用词啊,语文成绩是不是又不及格?”
姜颂禾摇头晃脑挑衅道:“抱歉啊,我语文年级前十。”
“哟,这次这么厉害呢,”正在分包子的林建刚感叹道,“我只听姜队说你成绩进步很大,没想到都能进年级前十了。”
“我综合成绩年级第一。”姜颂禾骄傲道。
“是,有我这个好学生做榜样,你可不就得死命学吗?”姜酩野道。
“谁跟你学啊,”姜颂禾学着他,冲着他的饭盒里扔了一粒花生米,“我本来学习就好,只不过是之前不愿意发挥罢了。”
“那是什么改变了你,让你现在愿意发挥了?”姜酩野继续追问道。
姜颂禾满脸不知应该回答。
额……换芯了算吗?
“肯定是禾禾想考警校了啊,”林建刚道,“现在警校的分数线多高了,要是学习成绩不好,考不上警校,以后怎么当刑警?对吧,禾禾。”
“对啊,”姜颂禾道,“我以后是要当警局队长的。”
姜酩野咬了几口包子敷衍道:“那你加油。”
姜颂禾刚要回怼,正在问询的顾枳聿走了进来。
他单手扶着脖子,一副疲累的样子。
可一看到聚在一起吃包子的三个人,他瞬间来了精神,他道:“哟,今天吃包子呢。”
“是啊,”林建刚回头看着他道,“我正准备给你送过去呢。”
“那赶巧了,不用你送了,我自己来吃了。”顾枳聿道。
顾枳聿把自己手里的报告放在一旁的桌子上,然后随手拿起一个大大的肉馅包子。
包子外皮很热,顾枳聿让它在自己两只手里“跳”了半天,才肯塞口里。
“问得怎么样了?”姜酩野开口问道。
“差不多了,”顾枳聿道,“周宗扬已经基本认罪,是他在18号早上的时候杀了赵家全家的了。”
“他敢不承认!”林建刚愤慨道,“证据把他锤得那么彻底,他再不承认就是想加刑了。”
“杀人动机什么?”姜酩野抬头问道。
“还是钱的事儿,”顾枳聿缓缓道,“赵家媳妇有去大集摆摊的习惯,所以一到大集那天,他们全家都会4点左右起,早早给赵家媳妇送行。周宗扬早就掌握了这一点,所以才在18号的时候,去了一趟赵家。”
“当时赵家媳妇刚做好饭,周宗扬就来了,一来就开口要500。赵家早就被赵德清败坏了,哪里会拿出这么多钱来啊,所以赵家媳妇就有些犹豫,但是碍于他是自己的亲弟弟,赵家媳妇就只好说先喝粥,借钱的事吃完饭再说。”
“结果饭还没吃完,周宗扬就和赵家老爹发生了口角,他一个气急攻心就失手把赵家三口全杀了。”
“剩下的就和我们推测的差不多了,赵大树从家里逃出来,周宗扬布置现场。”
姜颂禾再次咬了一口包子,问道:“那周宗扬有说自己为什么要把现场布置成密室吗?”
“说了,他说是怕我们警方查到他头上,他觉得自己伪装成密室,这个案子警方就破不了了,”顾枳聿解释道,“真有够天真的。”
“你再把周宗扬当天晚上的行动轨迹跟我说一下。”姜酩野道。
“赵大树从家里逃出来以后,周宗扬看到他正在往东姜村的方向赶,所以很轻易地判断出他是准备去东姜村找禾禾的,”顾枳聿道,“他先没着急去追他,反而先回了趟家,从家里拿来了一把锁和一根麻绳。”
“锁的用途很简单了,就是我们所看到的,制造密室。”
“绳子嘛,和禾禾说得一样,方便从密室里逃出去。”
林建刚犹豫了半天,说:“周宗扬那体格,用麻绳从赵家逃出去,现实吗?绳子不会断嘛?”
“会啊,”这次,不等顾枳聿说话,姜颂禾就先解释上了,“所以在他逃跑的过程中,麻绳才会因为周宗扬本身的重量而在墙沿上被反复磨损。”
“从而在墙边留下一些黄色碎屑。”
“只要沈乐栖姐姐,将周宗扬家里的麻绳和赵家院内的麻绳碎屑做材质对比,就能将周宗扬杀人的事实捶死。”姜颂禾自信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