邱滢一边尽力扶住瘫在地上的邱华,一边问:“刚子,你确定?你确定那具尸体是永香?”
“有没有可能是你们警方认错人了啊。”
“几乎可以确定,”林建刚道,“但是具体是不是本人,还需要郑永香的家里人辨认。”
“永香啊!永香啊!”邱华坐在地上捶胸顿足,“你怎么就走了啊!”
“阿华,你先别急,刚子刚才只是说几乎,不一定就是,”邱滢安慰道,“你先冷静。”
“妈,二姨的情绪有些激动,你先照顾着她,辨认的工作交给我和哥哥。”在邱华的哭声中,姜颂禾交代道。
“行,”邱滢也不顾得阻止她,她担忧着说,“那你听你哥哥的话,别乱惹事知道吗?”
“危险的事情不要做,更不要为了案子冒险知道吗?”
“嗯。”姜颂禾保证了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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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人驾车来到了发现尸体的东山村村头。
此时,警戒线外面围满了看热闹的东山村的村民。
他们在警戒线外面堆了一层又一层,姜酩野他们三人即使驾车驶过也根本无法看清里面的情况。
“姜队到了。”林建刚拉上手刹,道。
“行。”坐在副驾驶上的姜酩野把安全带解开。
不等他们做出下一步动作,坐在后座的姜颂禾先一步快速拉开后车门,跳了下去。
“麻烦让一下,警察办案。”姜颂禾在前面用两只并不怎么长的小胳膊拨开人群领路。
林建刚和姜酩野则紧紧地跟在她后面。
许是听到“警察办案”四个字,前面围观的群众并没有多阻碍,他们识趣地让开一条道儿。
一直到,走到最前面,姜颂禾才得以看清在警戒线内忙碌着的穿着警服的警察们。
注意到这边的响动,正在检查着案发现场的顾枳聿走了过来,他顺手递给姜酩野一双鞋套:“酩野,你终于来了。”
姜酩野挑起警戒线,从外面走到里面。
姜酩野接过顾枳聿递过来的一次性鞋套,他一边给自己的鞋子套上半透明鞋套,一边漫不经心地问:“案发现场调查的怎么样了?”
“沈乐栖正在那里检查,其他人都还在现场取证。”顾枳聿快速回答。
“取证的时候仔细一些,不要放过任何蛛丝马迹。”姜酩野道。
顾枳聿应道:“知道。”
“口供录了吗?”姜酩野继续问。
“小袁他们正在录着呢。”顾枳聿快速回答。
带好脚套的姜酩野,又快速给自己套上一副白色手套,他粗略地问道:“谁报的案?”
“一个老大爷,据他所说他本来是想去河边钓鱼的,可是他刚背着背篓走到村头,就发现了一个穿着婚服的女人躺在那边的臭水沟里,”顾枳聿解释,“就在他把人拖出来,打算救人的时候,却发现她已经死了。”
姜酩野一边认真听着,一边扫视了一圈周围的环境。
这里与其说是村头,倒不如说是村尾,所有的屋子,几乎都背向了这边,甚至身后还立着一座山。
京祁市的山并不多,如果他没有认错,眼前这座山,应该就是他们白天找到新郎的那座山。
只是,找到新郎的地方是在山的南侧,而发现新娘的地方是山的东侧。
这座山,奇倒是没什么奇怪的。
就是它是通往临安市的最近的一条道儿,除了“山路十八弯”不适合新手行驶外,其他的和其他山路没什么两样。
姜酩野没说话,顾枳聿一眼便注意到了一直跟在他们身后的姜颂禾,他问:“姜队,你怎么把你妹也领过来了?”
“这么血腥的案发现场,小孩子看得了这个吗?不会得心里阴影吗?”
“她胆子可大了,”姜酩野斜眸觑着她道,“你还记得上次在他们学校发生的案子吗?她一个劲儿地往前冲,哪像是有过害怕的样子。”
“也是。”顾枳聿随口感叹了句。
“给她准备一双脚套。”姜酩野冷不丁吩咐了句。
“啊?”顾枳聿严重怀疑是自己的耳朵听错了。
“给谁准备鞋套?”顾枳聿戳了几下姜颂禾的脑门,“给她吗?”
姜颂禾扶着自己的额头,一脸幽怨地盯着他。
他有没有礼貌!
“姜队,禾禾还是个小孩子啊,”顾枳聿阻止道,“你怎么能让她进案发现场呢,她会瞎捣乱吧。”
她什么瞎捣乱过?
他怎么能瞎给他扣帽子呢!
“我怎么可能瞎捣乱……”姜颂禾挥着拳头就要反驳,结果她才刚说了几个字,就被姜酩野反手捂住了嘴,“唔唔唔……唔唔唔……唔唔唔唔唔……”
姜颂禾挣扎着,像是试图争辩出什么结果来。
结果她越是向前挣扎,姜酩野捂住她的嘴的手越稳当。
许久,见到姜颂禾的情绪冷静下去,没有随时准备冲上去“咬人”的迹象了以后,姜酩野才从松开她。
他看了眼手心,随后又嫌弃地把手心在自己衣服上抹了几下。
姜酩野解释道:“别误会,她是死者家属,是被派来辨认死者的。认完死者,我会亲手把她拎出去,不会打扰我们工作的。”
顾枳聿松了一口气:“那就好。”
姜颂禾斜眸盯着姜酩野,吐槽了句:“哥,也太把我当工具人了吧。”
“珍惜你仅存的一丁点作用,”姜酩野真情实感道,“要是你一点作用没有,你根本没机会进到案发现场。”
“哼。”姜颂禾不屑地闷哼一声。
她知道,姜酩野说的一点都不错。
顾枳聿大体了解姜酩野的意思了,他拖腔带调地应了声
后,便递给姜颂禾一双一次性鞋套:“请吧。”
姜颂禾赌气地接过。
在她给自己套着鞋套的时候,姜酩野冷不丁说了句:“不要破坏案发现场,辨认出尸体是不是永香以后,就立刻离开。”
“知道了。”姜颂禾敷衍地回复了句。
一进案发现场,姜酩野就忙得要命,根本没时间盯着她。
姜颂禾穿上鞋套,缓缓走到尸体面前。
此时,尸体已经被沈乐栖和几名穿着白大褂的法医,装进了一个黑色不透明的麻布袋子里。
蹲在地上忙活的沈乐栖注意到有人走进,她下意识地抬头看了眼。
瞬间,她疑惑地问了句:“禾禾,你怎么来了?”
“我哥让我来辨认死者的。”姜颂禾快速回答。
“行。”沈乐栖冲着她的几个助手摆摆手。
几名助理立刻很配合地把手里的袋子放在地上。
沈乐栖把裹尸袋的拉链拉开。
立刻一个熟悉的脸孔出现在了姜颂禾面前。
是郑永香!
此刻,她闭着眼,安静地躺在裹尸袋里。
她细腻的脸上布满密集且平行排列的条状挫伤,尤其是前额、鼻梁、颧骨以及下颌最为明显。
创面渗着血,鼻尖以及唇部表皮大面积损伤,部分皮肤真皮层裸露,像是死后面部着地,被人强行拖拽过。
并且死者面部伤痕走向一致,伤痕由下颌到额头,深度逐渐变浅。
粗略判断应该是被人拽着腿部或者衣服,反向拖行所致。
她的脖子上有一道明显的切割伤,并且伤口整齐,能明显看到创口锐感,凶器应该是一把锋利的小刀。
并且,应该是把尖头小刀。
这应该就是致命伤。
“禾禾,你认识她吗?”注意到姜颂禾出神,沈乐栖问道。
“嗯。”姜颂禾闷闷地点头,“她是我亲戚家的姐姐,名叫郑永香。”
姜颂禾沉思着,她手疾眼快地伸手把裹尸袋的拉链拉得更大了些。
让她得以看清里面死者的穿着。
她穿着一身红色秀禾服,因为拖拽,华丽的婚服被地上的石子划得不成样子了。就连肩膀上披着的复古式白色云萝披肩都被沾染上了血迹。
姜颂禾认真地观察着。
颈部前侧伤口约五厘米,呈横向,创口左深右浅,符合凶手右手持刀行凶的基本特征,说明凶手不是一个左撇子。
衣服上多见喷溅状血迹,衣服前面残有大量血液,说明死者确实是活着的时候被人刀割喉毙命。
割痕果断且毫不留情,大概率是凶手是个力气极大的人,并且心狠手辣。
颈部伤痕平整,并无任何上下浮动,说明凶手的手很稳,并且比死者身高高。
所以可以判断,凶手大概率是个男的。
想到这儿,姜颂禾有些不忍地蹙紧眉头。
“禾禾,你还好吧。”担心姜颂禾被吓到,沈乐栖关切地问。
“还好。”姜颂禾缓缓道。
虽然没有经历过原主十二岁前的人生,但是这一次姜颂禾明显能感觉到这具身体由内心散发出来的难以压制的苦闷。
发苦、又发涩,就仿佛她以前确实和郑永香经历过一些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