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颂禾,你还好意思说别人,我还没问你呢,我听你哥哥说,怎么哪次案发现场都有你啊,”邱滢质问道,“你一天到晚不老老实实做你的作业,跟着案子瞎跑干嘛?”
“我那是帮忙。”姜颂禾辩解道。
“你哥哥还用你帮忙?”邱滢道,“你不添乱,我就已经烧高香了。”
“那你是对我有偏见。”姜颂禾快速道。
“那你倒是消除我的偏见啊,”邱滢道,“半年前,你在人家邻居家的鸡屁股上点爆仗,把人家家里的鸡吓个半死的场景还历历在目呢。”
“我说当时不是我,你又不相信。”姜颂禾自知理亏,她嘟囔道。
“人家邻居当场把你抓住的,你现在还狡辩。”邱滢道。
“就不是我……”姜颂禾继续道。
“你不会还想说你一个身体里住着两个灵魂吧,”姜酩野补刀道,“就像《搜神记》里的李娥?”
“那有什么不可能的?!”姜颂禾道,“说不定我就是夺舍来的呢。”
“一天到晚嘴叭叭叭个不停,”邱滢生硬地岔开话题道,“你要是把这份心气儿用在学习上,我比谁都开心。”
“下个月是不是就要期末考试了?”姜万湫道,“你准备的怎么样了?”
“还不错,我觉得这次考试我能考班里第一。”姜颂禾吹嘘道。
“哟,这么有志气呢。”
适时地,一名穿着白大褂的医生推门而入,在所有人的目光齐聚到他身上后,他才笑着继续道:“老远就听到你们一家在聊天了,你们一家感情真好。”
姜颂禾认识他,这是她的主治医生——胡军,年纪大概30岁左右,瘦瘦高高的,带着一副无边框眼镜。他的样貌算不得出众,但是皮肤干净白皙,说话时脸上浅淡的笑意明显,两侧脸颊还有一对浅浅的酒窝,让他无论怎么看都仿佛天生带了一种由内而外的儒雅气。
“胡医生,还没下班呢,一起吃点啊。”邱滢热情道。
“这不想着下班前再给禾禾换一瓶吊瓶嘛。”胡军笑着说。
“还打啊,”姜万湫有些心疼地说,“不是说只是中了点迷药,休息几天就好了吗?”
“我看禾禾身体的各项数据比较低,想着给她开点营养液补充营养,”胡军继续不紧不慢地说,“虽然禾禾看起来只是中了点迷药,但是谁也不敢保证有没有副作用,我给她挂点维生素之类的,身体也还能撑一阵。”
说完,像是觉得自己说多了,胡军继续道:“当然,如果你们不需要,我也可以把这瓶吊瓶带回去。”
这个年代,医院规定没有那么严格,医生为了赚提成乱开药的现象很常见。
想必眼前这位,也是想利用她赚提成。
“我……”姜颂禾刚想拒绝。
邱滢先一步拦住她,她道:“那就麻烦你了。”
“没事,”胡军道,“那我先把吊瓶挂上,你们吃完饭,再叫我给禾禾扎针。”
“行。”邱滢热情道。
待胡军从病房里离开后,姜颂禾才道:“妈,我身体都好了,打这种营养针根本不起作用。”
“那也终归没有坏处。”邱滢道,“医生让你打,你就打,我们家又不是拿不起这一瓶营养针的钱。”
姜颂禾求助地看向旁边的姜万湫。
姜万湫道:“听你妈的,你妈为了你好。”
“再说,我们能看不出来那个医生给你打这个针,是为了多赚钱吗?”姜万湫说,“只要你身体能彻底好过来,没有副作用,这个钱就花得值。”
姜颂禾知道自己根本犟不过这两人,她妥协道:“好吧。”
一直到晚上九点,邱滢和姜万湫才收拾好碗筷准备走。
“小野,那禾禾这里就交给你了,你照顾好她。”邱滢不放心地嘱托道。
“嗯,放心吧。”姜酩野道。
“虽然你明天公休,但也别太晚睡,你前几天为了查案没睡个好觉。今晚如果再熬夜,我担心你的身体撑不住。”姜万湫担心地说。
“嗯。”姜酩野应声道。
“还有,禾禾睡觉容易乱蹿,你晚上上厕所的时候勤看着些,别让她凉着肚子。”邱滢继续说。
“妈,我又不是小孩子。”坐在床上的姜颂禾反驳道。
“知道了。”姜酩野快速应下来。
正在给姜颂禾手背扎针的胡军停下动作道:“你们一家四口的相处可真幸福。”
“哪有,”邱滢被夸得有些害羞了,她摆摆手,道,“我家这俩孩子天天打架,我们大人也跟着遭殃。”
“禾禾和酩野年龄差这么大,还打架啊。”胡军好奇问。
“是啊,大的不像大的,小的不像小的。”邱滢道。
“你这是甜蜜的负担,”胡军建议道,“时间不早了,我送你们出去吧,正好我也要骑车回家了。”
“行,那我们一起。”
邱滢说着,便和姜万湫走了出去,末了她还不忘停下脚步嘱托:“你们两个在医院里老实点。”
“嗯。”正在收拾自己床铺的姜酩野停下动作,应声道,“知道了,你们回去的时候注意安全。”
待到房间彻底沉寂下去,姜颂禾才冷不丁喊了句:“哥。”
“干嘛?”姜酩野掀开中间的窗帘问,“你又想干嘛?”
“你回家也行。”上辈子,姜颂禾早就习惯一个人去医院看病,一个人在医院住院了,如今多一个人陪自己,她倒觉得有些不太适应了。
“我一个人在医院也可以的。”
姜酩野戳了下她的脑门:“你脑子里胡想些什么呢,我是你哥。你生病的时候,我不陪着你,还能谁陪着你?”
“你那早恋对象?”
和谐氛围没有持续多长时间,就因为姜酩野的一句嘴欠,彻底烟消云散。
姜颂禾大声反驳道:“我早说了没有。”
“你小点声,”姜酩野掏了掏自己耳朵,劝道。
“喊这么大声,你心虚啊。”姜酩野再次嘴欠了句。
“根本没有的事儿,我干嘛心虚。”姜颂禾撇过头,不再继续看姜酩野。
“喂。”冷不丁地,姜酩野喊了句。
“干嘛?”正在气头上的姜颂禾没好气地回应道。
“你回过头来,问你件事。”姜酩野道。
姜颂禾赌气地转过头回看着他:“什么事儿?”
“昨天车间,到底发生了什么?”姜酩野好奇道,“虽然我知道这件事情根本不可能是你干的,但是犯罪凶手一直说是你开着叉车把现场撞成那样的,你有什么想说的?”
“那就是我干的啊,”姜颂禾面色平常地说,“我之前就跟你们说过了,那叉车是我开的,那个窟窿也是我撞的。当时张宗和想杀我,我那叫正当防卫。”
“你当时虚弱成那样,你怎么开的叉车?”姜酩野问。
“我用牙把钥匙扭开,然后用身体控制方向,然后就开起来了,”姜颂禾道,“我还有用脚控制油门。”
“本来我方向控制得挺好的,可当时这具身体死活用不上力气,我就只能到处乱撞了。”
“你知不知道很危险啊,”姜酩野着急地说,“那么大一个叉车,周围还到处都是铁棍,一个不小心你的小命就交代在那里了。”
“当时那情形不容得我多想嘛,”姜颂禾略有些委屈地说,“我如果不殊死一搏,张宗和就要把我叉到墙上了。”
“那你可以给我发短信求救啊,”姜酩野有些气愤地说,“你看你给我发的什么短信……张宗和和高常保是同母异父的兄弟关系,帮我调查一下张宗和母亲的死亡信息和细节。”
姜酩野越念姜颂禾的信息越气愤:“你再次能不能直接说你在哪里,让我去救你?”
“哦,能。”姜颂禾默默地回应了句。
她刚答应完,整个病房再次陷入了诡异的安静。
半响,姜酩野才气愤地说:“我迟早有一天能被你气死,关灯睡觉。”
姜颂禾:“哦。”
像是有些于心不忍,姜酩野难得体贴地问了句:“睡前要不要喝口水。”
“要。”姜颂禾讨巧地伸出手,像是要让姜酩野把桌子上自己的茶缸递给自己。
姜颂禾喝足后,姜酩野便拉下了电灯开关。
整个病房立刻黑压压一片,浅浅的月光从窗外照射进来,留下一个略有些扭曲的方框型的影子。
时间静默了几分钟。
久久睡不着的姜颂禾喊了句:“哥,你睡了嘛?”
“睡了。”对面床,隔着一个窗帘的姜酩野回应了句。
姜颂禾不管他的回答。
能说话就说明没睡。
姜颂禾继续问:“我睡不着,想听鬼故事。”
“在医院,还想听鬼故事……”姜酩野带着闷重的鼻音说,“你就不怕半夜真的有鬼魂来找你啊。”
“不怕,”姜颂禾道,“你给我讲一个吧,或者你给我讲你们警察办过的案子也行啊。”
“不讲,”姜酩野不留情面地说,“别打扰我睡觉,凌晨我还要起来给你把手上的针管呢。”
“讲个案子又浪费不了你几分钟,”姜颂禾道,“你给我讲一个嘛。”
姜酩野烦躁地转了身。
半响,他道:“你知道这家医院以前是什么吗?”
“坟场?”姜颂禾想当然地说,“按照风水学呢,学校和医院是阳气最重的地方,最适合压制坟场,并且,学生的读书声可以很好地压制坟场中的邪魔,防止它们外溢,影响附近居民的日常生活。”
姜酩野闭着眼回答:“这里以前是坟场没错,但绝对不是什么你说的风水。而是这里很偏,很多人不愿意在这里种地,所以地价就很便宜。为了省钱,就有投资商在这里盖医院了。”
姜颂禾:……
这她当然知道,但是他不是在给她讲鬼故事吗?
他把理论给她讲出来了,悬念都没了,还怎么恐怖?
让相信科学的人给她讲鬼故事,简直就是浪费她的想象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