御安长公主将人引入殿内叩拜请安,看着跪在地面上的女童,他疑惑地看向御安长公主,不明白她想要做什么,直到女童的衣袖被翻了上去,露出伤痕交错的肌肤。
他惊讶起身,听着御安长公主将来龙去脉讲述一遍,不由叹息。
最终,他在御安长公主的劝说下,赐下了这份殊荣,“永安”二字,也承载着他对眼前沉默倔强的女童,心中所怀的怜惜。
再往前数几年,那时他与太后还没有闹到如此境地,也算母慈子孝,薛溶月与秦津一同养在宫中,他前去给太后请安时,也时常会逗弄二人。
只可惜,到如今已是物是人非,不知不觉竟走到了眼前这个局面。
忆起从前,天子的语气到底是缓和了些许:“话虽如此,只是圣旨已下,且不可开这条先例,否则......”
“陛下。”听出天子口中的缓和之意,秦津深吸一口气,将一枚令牌取出,“这是先帝赏赐给臣的免死金牌,言若臣日后行到山穷水尽的地步,可将此物取出,饶臣一命。”
天子脸色登时变了。
他已然猜到秦津想要说什么,做什么。
这枚免死金牌确实是先帝弥留之际赏赐给尚为襁褓婴儿的秦津,在秦津真实身份被揭晓时,还曾将此物呈上,但身为人子,自当要为君父守诺,故而他并未将这块免死金牌收回,而是仍交给秦津保管。
那时,他还笑着打趣道:“这块免死金牌为真,朕是认的,若是以后你真的犯下了弥天大错,再带着这块令牌来找朕吧。”
但是这么多年过去,不论是太后当年决意要杀了他,还是围绕着他展开的数不清的风波,九死一生之际都没有让他妥协,也没有让他再拿出这枚令牌,这块免死金牌就好似被他遗忘了。
“这是臣大破敌军,受封时陛下特赐的玉佩、紫袍金带、金刀和金鱼符。”
秦津将一件件象征着地位身份荣耀的物件呈上,每一件都是他出生入死换来的。
身子不可控制地往后退了一步,天子不可置信地看着秦津,惊愕道:“......秦津,你知道你在做什么吗?”
秦津当然知道。
他很清楚,一个听话、懂得进退的臣子才是天子想要的,尤其是他的真实身份还如此敏感,一步踏错,就有可能引起猜疑,可事到如今,他已别无他法。
咬紧牙关,秦津闭上眼,在天子的怒视下,俯首道:“臣愿用免死金牌,以及所有军功、荣誉、身份,换一人......换一人生。”
他低沉的声音响彻大殿,带着恳求,带着破釜沉舟的坚决:“臣哀求陛下能够宽恕薛溶月,哪怕今后无名、无荣、无立足,臣也心甘情愿。”
他深深地拜了下去,朝高高在上的天子叩首。
天子何尝不了解秦津,他看似纨绔风流,实则是最为桀骜难驯的一个人,骨子里是不容人冒犯羞辱的高傲,这么多年来,何曾见过他如此低声下气地哀求。
“你、你可知你在说什么?”
胸膛都在随着急促的呼吸上下起伏,天子低吼道:“薛溶月到底是你什么人,你竟然愿意为了她做到如此地步?!”
***
“你说什么?!”
哗啦啦
狂风不止,阴云密布,闷沉一夜的雨水终于落了下来,先是零星几滴,随着轰隆隆的雷声后,地面上的雨点便密集了起来,不过须臾,便将地面打湿。
刘元虎状告薛修德,言之凿凿,手握实证,若为真,薛修德自然难逃一死,薛家也要因他覆灭,天子本就在头疼,暗叹当初就不该一时心软,将薛溶月赐给秦津。
谁知刚下令禁卫军围薛家,捉拿薛修德没多久,秦津便入宫了,原以为他是为了那桩婚事而来,谁知——
夜风长驱直入,将殿内几盏蜡烛熄灭,秦津半边身子落入黑暗,晦暗不明的幽幽微光将他骨相凌厉的轮廓勾勒得更加深邃。
目光掠过那块免死金牌,天子拍案而起,无可奈何地瞪着他:“你竟然求朕宽恕薛溶月?”
“薛溶月到底是你什么人,你竟然愿意为了她做到如此地步!”
秦津缓缓抬起头,幽暗的双眸坚定,一字一顿:“她是我未过门的妻子。”
一道雷电自阴云中劈了下来,檐下悬挂的灯笼不安摇晃起来,随后震耳欲聋的闷雷便响彻长安城,听得人心惊肉跳。
“娘子!”
屋内的蜡烛已经熄灭了三两支,净奴推门而入时,风雨一并吹了进来,她却顾不上这些了,神色难掩激动地走上前:“娘子,外面,禁卫军走了!”
薛溶月抬起眼眸,看向门外的风雨交加:“听到了。”
“禁卫军离开了,是不是陛下愿
意放过娘子了?”
净奴声音哽咽,上前拉住薛溶月的手,一串串泪水滑了下来:“也不知秦世子到底拿了什么物什去求陛下,陛下竟然真的愿意松口。”
两只冰冷的双手紧紧相握,薛溶月闭了闭眼,口齿干涩,半晌后方才张了张嘴,回道:“......或许是吧.......”
两人紧紧相依,紧握的双手也渐渐有了温度。
不知过去了多久,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忽然在响起,随后越来越近。
薛溶月似是心有所感,睁开眼,站起身刚走出屋子,一道身影便出现在雷雨交加的庭院中。
雨珠顺着秦津高挺的鼻梁往下滑落,被雨水浸湿的锦袍边边角角都在往下淌着雨水,他手中握着来不及放下的马鞭,指节因用力而泛出青白色,目光牢牢落在薛溶月身上。
雷声在庭院上方再次炸响,震得倾盆雨幕都好似跟着晃了晃。
他们的视线穿过雨幕,紧紧地纠缠在一起。
长风卷着雨珠扑在两人之间,雾气弥漫,明明只隔了几步远,明明只分离了片刻,薛溶月此时看着秦津,却不禁有些恍惚。
尤其是在看完原著剧情浮现出的新内容后。
她情不自禁地上前了一步,又生生止住,指尖紧紧地抓着门扉,杏眸中是翻涌的情绪。
秦津迈步走了过来,黑白分明的眼珠一眨不眨地看着薛溶月,好似在确认她的存在,她的安危,直到目光从头到脚一寸寸地看下来后,他紧绷的双肩才终于松了下来。
“别怕。”秦津喉结上下滚动,连带着脖颈处的雨点也跟着颤,“我绝不会再让人你担惊受怕,孤独前行。”
“我相信你。”
鼻尖涌上酸意,泪水险些因为这句话落了下来,薛溶月深吸一口气,眼尾泛红,定定地看着秦津:“我一直相信世子。”
就在此刻,久违的系统提示音也再次响起——
【恭喜宿主,攻略目标[秦津]好感度上升8】
【恭喜宿主,攻略目标[秦津]好感度上升10】
【恭喜宿主,攻略目标[秦津]好感度上升15】
【恭喜宿主,攻略目标[秦津]好感度上升20】
【恭喜宿主,攻略目标[秦津]的恨意值下降3】
【恭喜宿主,攻略目标[秦津]的恨意值下降2】
【恭喜宿主,攻略目标[秦津]的恨意值下降5】
【恭喜宿主,攻略目标[秦津]的恨意值下降6】
......
【恭喜宿主,攻略目标[秦津]的恨意值下降3,目前恨意值为1】
【恭喜宿主,攻略目标[秦津]的攻略进展为99,胜利就在眼前,请宿主再接再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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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说:晚安宝子们~
第97章 呼之欲出
“听说了吗?就在昨夜,薛大将军被抓走了。”
“昨夜动静闹得那般大,怎么会不知晓?如今禁卫军还围着薛府,我远远看了一眼,还真是吓人。”
“薛将军铁骨铮铮,驰骋沙场,我不信他会行下如此恶事。”
“据说状告他的可是他的副官,我看是八九不离十。”
“定是此人居心叵测,想要陷害薛将军!”
......
薛修德这些年保境安民,曾立下战功赫赫,如今虽身老刃断,不复昔日横刀跃马的荣光,但不少百姓对他还是信服的。
故而刘元虎的状告即便再言之凿凿,事情传来后,不少百姓还是心存疑虑,为薛修德叫屈喊冤之人也不再少数。
湖东茶楼,二楼左厢房。
落了一夜雨,潮湿的气息尚未散去,屋檐灰瓦淅淅沥沥往下淌着残留的雨珠,厢房内窗户半敞,凉风涌入,将氤氲的茶气吹散。
薛家一事震惊朝野,长安城大大小小的街巷和东西坊市都在议论此事,玄衣人站在窗边,手指漫不经心地敲击着窗台,缓缓地笑了。
他呐呐自语道:“闹吧,闹得动静再大一些。”
“这是殿下最爱喝的雨前龙井。”
蒋施彦端着一盏冒着热气的清茶走过来,恭敬地放在玄衣人手边,闻言笑道:“是啊,闹得越大,才会有人跌得越狠。”
玄衣人掀起眼皮,懒懒地看了他一眼:“昨夜,秦津拿着先帝赏赐下来的免死金牌保下了薛女,你的算盘恐怕就要落空了。”
蒋施彦的脸色有一瞬扭曲,但很快恢复如常:“一时失算罢了,薛二娘子与秦世子不睦已久,只需稍稍挑拨,便会隔阂再生。”
“是吗?”玄衣人端起茶盏,轻嗤一声,“可我怎么听说薛女十分不待见你,你几次递了拜帖都没有见到人。”
蒋施彦神色彻底难看起来,唇瓣紧抿,一言不发。
玄衣人大笑,拍了拍蒋施彦的肩膀:“蒋郎啊蒋郎,依我说,你还不如趁着薛家如今落魄,将薛女绑来,也可了却你这桩执念,省得你一直念念不忘,再坏了大事就得不偿失了。”
蒋施彦听出玄衣人言外之意的警告,垂下眼眸,正色道:“殿下放心,我绝不会让薛女坏了我们所谋划之事。”
玄衣人嘴角噙笑:“君子一言驷马难追,我看在你的面子上饶了她一次又一次,可她若是仍要执迷不悟,那就是自寻死路,便怪不得我不懂怜香惜玉了。”
蒋施彦低下头,应道:“殿下放心,我会劝她迷途知返的。”
玄衣人唇边笑意不改,再度抬手拍了拍他的肩,随即转过身去,不紧不慢地抿了一口热茶,阴沉的目光扫向窗外。
在他身后,蒋施彦垂下的双目中闪过一丝冷光,静静地看着玄衣人将那盏茶水饮尽。
随着昨夜的那场大雨,属于夏日的炎热被一扫而空,湿漉漉的凉风席卷大街小巷,秋日的画卷渐渐展开。
女官拎着食盒,从茶楼中行出。
听着不绝于耳的议论声,她缓缓地叹了口气,待上了马车回到长公主府时,难免对着御安长公主提了两嘴:“今日外头都在谈论此事,闲话不断,想来这段时日都不会罢休,还是少叫薛娘子出去才是。”
御安长公主揉着眉心:“出去?我只担心她一直闭门不出,那才是真的坏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