指尖苍白收紧,岌岌可危的花瓣顿时从枝头掉落。
薛溶月前胸剧烈起伏一瞬,缓缓地笑了,笑容中有种说不出来的讽刺:“所以,哪怕我并未按照原著书写的剧情行恶,却还是得到了这个恶果,因为命运......早已注定。”
【所有人物都由原著创造,若没有意外,就是被操控的提线木偶,只会盲目跟随原著剧情所书写好的轨迹继续下去。】
机械音顿了顿,系统出乎意料的安慰:【宿主不必过于悲观忧虑,您此时能够出现在这里,就已经证明了原著并非全然不可逆,只要您成功攻略角色[秦津],起码您自身的命运会被彻彻底底改写。】
“前世的我到底做了什么,能够或者倒带重来的机会?”薛溶月不置可否,垂下眼,目光落在那道深黑的字迹——
[或许是因您的出现,打乱了原著设定,将许多剧情和人物都拉向了与原著截然不同的道路,原著世界因此产生越来越多的漏洞,导致了眼前这一现象。]
[如果在这样下去,说不准原著世界会出现坍塌,甚至是倒带重来,从而导致不可磨灭的后果。宿主,您必须谨慎行事,不能再干涉原著剧情主线。]
虽是疑问,薛溶月语气却笃定:“前世的我干涉了原著剧情主线,对吗?”
这一次,系统沉默的声音显然长了一些,随即,给出了肯定的回答:【是的,前世您干涉了主线剧情,导致原著剧情出现大范围的更改,您也为此付出了惨重的代价,所以,请宿主不要再鲁莽行事。】
薛溶月问:“什么惨重的代价?”
系统的声音冰冷而沉重:【抹杀。为了修复崩坏的主线剧情,您的存在被强行抹杀。】
薛溶月轻嗤一声,垂下眼:“还真是霸道。”
她又问:“既然被抹杀,那我为何又能得以重来一世?”
这一次,系统沉默的时间更长了,长到窗外的骄阳渐渐收敛起了耀目的光辉,朝西边沉去,它才缓缓吐出了四个字:
【无可奉告。】
“......这何尝不是一种回答?”
薛溶月挑了挑眉,望向窗边西斜的残阳,呐呐道:“天又要黑了......”
窗外,净奴一干人等正在收拾物什,以便后日可以尽快离开临县,大大小小的箱子堆积在院落一角,亭子里是摆好的酒席。
薛溶月忽然开口问:“目前秦津的恨意值是多少,好感度又是多少?这总可以奉告吧。”
系统很快答道:【根据检测,目前秦津的恨意值为19,好感度昨夜有大幅度提升,增加了四十,攻略进度已高达81。】
【恭喜宿主,您距离成功攻略角色[秦津]越来越近,攻略进度满,便可彻底脱离原著束缚,改写命运!】
薛溶月眉心微蹙:“秦津目前的好感总值为多少?”
她终于后知后觉品出不对:“为何从未听你提起过秦津的好感度总值?”
系统并非实时播报秦津的好感度和恨意值,只有在出现大范围波动时才会立刻响起,但每一次播报时不仅会列出恨意值和好感度的上升下降数值,还会详细给出秦津目前的恨意总值。
可好感度从来没有出现过明确的总值,只有上升下降的数值。
仔细品味系统的话,薛溶月的眉心蹙得更深一些,猜测和狐疑涌上心头:“而且,攻略进度好像也只与下降的恨意总值有关,好感度只是一个......无关紧要的陪衬?”
在一阵越来越刺耳的电流声中,系统再次给出了答案,令薛溶月心中狐疑更甚的答案——
【这个问题,我无法回答宿主,只能告知您,攻略进度确实与攻略对象[秦津]的恨意值和好感度都息息相关,并非只依赖于恨意值。】
随着系统话音落下,薛溶月心忽然砰砰跳了两下,指尖微微收拢,她心中隐隐觉得,自己好似发现了什么非同一般的端倪。
可不等她彻底想清楚,抓住那一瞬闪过的微妙,骤然响起的叩门声打乱了她的思绪。
净奴的声音随之响起:“娘子,秦世子已经来了。”
辰时,她将秦津叫去书房并非只是为了试探。
只是秦津猝不及防的举止害得她心神大乱,忘了本来的目的,甚至与秦津的交锋还没有一个明确的胜负,他就被匆匆而来的亲兵叫走,去处理公事了。
薛溶月别无他法,晌午时派骆震去衙门处请人,只可惜那时秦津公务繁忙,便被推移到了晚上。
薛溶月望向窗外。
秦津依旧着辰时那件玄色攒珠祥云锦袍,腰系墨玉带,将他宽肩窄腰的身形勾勒的一览无余,下颌微抬,残阳描绘着他优越精致的眉眼,他抬起眼皮,也静静地望了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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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说:下一章预告,小月装醉~[爱心眼][害羞]
第83章 约法三章
“山匪的事可已了却?我看今日在街上巡逻的府兵少了许多。”
清冽的果酒自壶中倾斜而下,倒满酒盏,所有人都已经被打发支走。
院内静悄悄的,只剩下一缕残阳流淌在青砖黛瓦上,鲜艳似火的石榴花飘落至一洼积水中,波光粼粼的水面映照着临县的黄昏。
见秦津颔首,薛溶月举起酒盏,微微一笑,敬他:“多谢世子,幸得世子相助,我才能顺利将舒曼救出来,还能寻得当年真相。”
秦津将酒喝了,酒盏落下,斜飞入鬓的英挺剑眉轻轻往上一挑,看向薛溶月的那双冷冽黑眸盛着似笑非笑。
“怎么了?”
薛溶月被看他的有些不自在。
骨节分明的手指扣在桌面,秦津挺拔宽阔的身形舒展却不见松散,漫不经心地感慨道:“你每次不安好心前,都会表现得特别温顺。”
“......”薛溶月诚恳说道:“你可不可以跟之前一样,揣着明白装糊涂,心里清楚就好不要拆穿我。”
秦津直截了当道:“不要。”
薛溶月不满:“为什么?”
“之前拆穿你,你会恼羞成怒躲着我,但是现在......”轻哼一声,秦津将上弯的薄唇刻意拉的平直,淡淡道,“现在我们两个的关系不一样了,你躲不了我。”
若不是辰时两人已经针对“得意”这两个字展开过激烈讨论,并且以薛溶月没有掌控住局面失败告终,这会她非要再好好质问一下秦津的这副得意嘴脸。
如果姬甸在这里也一定会劝她:穷人乍富、小人得志、苦求多年终得所愿都是这副装模做样的嘴脸,忍忍吧。
天知道自从秦津看到那封信后,他就经受了怎样的非人折磨。
某秦姓男子,吃着饭会突然傻笑,喝口水会突然傻笑,办着差事会突然傻笑,连睡觉都会突然傻笑,还经常“姬甸亦未寝、姬甸亦未食、姬甸亦有闲......相约去谈心”——谈什么心呢?
“你看山上飘着那朵白云真蓝啊,对了,你说成亲都需要准备些什么?”
“你看这草可真草
啊,哎呀,陛下怎么能乱点鸳鸯谱,我都没有成亲的打算。”
“哦这是被抓的山匪,远看我还以为一头驴——啧,你说薛溶月回到长安后真的会去求陛下收回旨意吗,要不我先去写封信跟陛下提前通个气?”
......
诸如此类,数不胜数。
这两日姬甸被折磨得脸色发白,脚步发虚,活像纵欲过度一样,连带着从隔壁州县借来的府兵官兵看他的神色都变了,隐隐带着谴责。
叹了口气,薛溶月脸上的情绪忽地收敛起来,看向秦津,正色道:“成亲不是儿戏,世子可想好了吗?”
秦津刚想开口,又被薛溶月抬手打断:“我的意思是,与我成亲不是儿戏,世子可想好了?”
目光移向薛溶月袖口露出的一截纸张上,秦津好整以暇道:“愿闻其详。”
见已经被发现,薛溶月也不再铺垫,将事先写好的约法三章拿出来。
“你我骤然被赐婚,若是不出意外,以后就是一条船上的蚂蚱,虽说我们两个相识多年,对彼此的秉性也略有了解,但为保万一,有些话还是要提前说清楚才好。”
将纸张递给秦津,薛溶月道:“还请世子一观。”
这份约法三章的内容倒也简单,只是通过上面涂涂改改的字迹,可见书写时薛溶月的思绪也并不安稳。
薛溶月原是抄写了一份新的,走到屋门口时还是停下脚步,转身将原先这份拿了出来,她隐隐约约觉得,秦津看见这上面凌乱的字迹,或许更容易答应她。
“成亲两年内,不允许纳妾,不允许收通房,不允许养外室,若有心仪女子务必提前告知......”秦津双眸微眯,将其中一条念了出来。
薛溶月将酒盏放下,清酒入喉,莫名感到一丝凉意:“世子若是觉得苛刻,可以直说,我绝不勉......”
秦津抬起眼皮:“为什么是两年内?”
薛溶月一蒙:“啊?”
冷白如玉的指节叩了叩桌面,秦津脸上的笑意微敛,叹气道:“你这个两年的期限,着实令我有些......不安。”
清酒穿肠下肚,酒劲后知后觉涌了上来,薛溶月眼睫垂下,避开秦津直直看过来的目光:“你我针锋相对多年,若是成亲后脾性不和,多有争吵,也不必再勉强度日,和离......”
秦津目光锐利,一侧如刀锋般英气的剑眉挑起,直白拆穿:“你只想与我成亲两年?”
薛溶月:“......”
薛溶月一手扶额,近乎无声地呐呐道:“......都说了,太了解彼此的只能当仇敌,这日后......日后同处在一个屋檐下,哪里还有什么秘密可言,真是想想让人忧愁......”
面对秦津不依不饶的目光,薛溶月见躲不过去了,帕子掩唇轻咳一声,强装镇定:“倒也、也不是这个意思,若是我们两个成亲后能够相敬如宾、琴瑟和鸣、鱼水之乐......那也能够长长久久的过日子。”
秦津将薛溶月的心虚尽收眼底。
悬挂在亭下的花灯火光摇曳,随夜风荡起,斜斜扫过秦津的眉眼,将那双黑曜石般的眼眸衬得更加分明。
他眼皮微垂,看向纸张上刺目的“两年”二字,薄唇紧绷成一条直线,指尖因用力而泛白,平整的纸张骤然出现明显皱痕。
但他没有再多说什么,将薛溶月早已准备好的毛笔和印泥拿过来,签下名字,按下指印:“可以了吗?”
薛溶月没有想到他会这么爽快,准确来说,没有想到让秦津产生质疑的竟然是两年这个期限。
她迟疑着接过:“......你、你就没有什么想要修改的吗?”
毕竟在约法三章上,不止有这一条,还有许多关于财货家产、中馈......以及日后的相处之道,按理说,其中的哪一条都比两年期限更要值得关注。
为了防止秦津讨价还价,她特意将一些条约设置的苛刻,就是为了在商讨时能留有余地。
闻言,秦津不动声色地抬眸,反问:“你愿意将两年期限划掉了?”
薛溶月:“......没有。”
秦津轻哼一声,淡道:“那就没有。”
将纸张吹干后折叠收好,薛溶月觑着对面的秦津,倒是罕见的有些不好意思了:“我不想陷入后宅的争斗当中,若是成亲后,你有了心仪中意的女子,不用遮掩,只管与我说就好,两年的期限可以提前结束......”
若是她能活到两年后,那时应当已经度过了命运安排给她的死局,即便和离,也不会陷入两难之地,她可以带着净奴离开长安,寻一处山清水秀的地方过日子。
秦津微笑着给她夹过来一筷子菜,将她未说完的话打断:“尝尝,这个菜好吃。”
薛溶月警惕地看着他:“......怎么突然这么体贴?”
但出于这份约法三章签得实在顺畅,薛溶月没有拂他的面子,夹起来放进嘴里一咬,辛辣顿时涌上鼻腔——
“——这是姜块!秦津,你故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