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显然,他也会低头的。
而是软的不吃非要吃硬的,敬酒不吃,他要吃罚酒。
一个开起枪来比他还野,嘴巴比他更脏的女人,让他终于会好好说话了。
他说:“我记得我给地委了打了申请的,但地委却说没有收到过,有可能信件半路佚失了,也可能是邓西岭……但我真不是故意的。”
林衍说:“你的意思是,有可能邓西岭故意抽走信件,耽误了化肥?”
其实去年滞留的上千红小兵也是邓西岭拍电报喊来的。
上千个十几岁的小屁孩。
南方人,不知道北方多冷,穿件薄衣服就来了,一来就碰上大雪暴。
冻到不敢出去,就全挤在火车站和铁管所的仓库里。
那不但是人命,还是小孩,当然得救。
魏摧云于是找了最差的粮食和最破的鞋给他们,支撑到雪暴结束。
那也才是他贪污的真相,他拿了东西,但他用来救人命了,当然,上面不管你怎么样,只问你的失误。
曾风一看陈棉棉占了上风,就又回来了。
他也终于抽出了皮带,说:“去年冬天农场冻死,病死很多右派,那就是魏科长你的失职。”
他以为魏摧云怂了才敢出面斗的。
剀知魏摧云突然土枪一个反调,只见一阵火光闪过,曾风的裤裆就着火了。
裤. 裆着火还了得,有人喊着灭火啦,一壶开水又泼了过来。
魏摧云收回枪,微微一笑:“对不起,枪走火了。”
但他抬头,抽搐着唇角问陈棉棉:“如果是你呢,陈主任,你按规定下发粮食和衣物,右派就能活下来,但大雪封山物资不通,红小兵们呢,难道眼看着被冻死?”
他的枪走火,烧了曾风的裤裆,但又有人泼开水,烫到了裤裆。
曾风一声接一声,叫的比过年宰的猪还要凄惨。
陈棉棉说:“那些红小兵是邓西岭弄来的,目就就是消耗泉城的粮食,好饿死右派。”
魏摧云在邓西岭被抓后也发现了,对方一直在极高明的使坏,杀人于无形,杀人不眨眼。
今年的化肥应该是他的最后一手,也确实会耽误明年各农场的收成。
他确实错了,错不该认邓西岭做兄弟,他也很后悔。
但他总觉得林衍曾经是国军,血统不如他纯嘛,他就想让林衍帮他背锅。
谁知道林衍那么聪明,一眼看穿,陈棉棉还是个不要命的。
但既然已经被揭穿了,他倒也爽快认错:“行了,化肥的事我想办法来补救,我担责任,如果组织还肯信任我,我就戴罪立功,将功补过,如果不能,我他爹的去坐牢,行了吧?”
他以为陈棉棉来势汹汹,肯定搞一帮红小兵抽他,再让公安来抓他。
但并没有,她也收了枪说:“好,我给你一个戴罪立功的机会,去找红旗农场的老苏修,他是一位农业专家,应该有关于化肥方面,能于事后补救的办法。”
再说:“我还需要你提供泉城农业货运的进出账本,三天内,给我送到基地。”
就在这时,曾风突然冲上前,指着魏摧云的鼻子说:“我,我日你爹!”
林衍都忍不住了:“曾同志,你何必呢?”
挑衅魏摧云,那不是自讨苦吃吗?
但奇怪的是魏摧云这一回居然没有反击,半晌,也只低低说了一句:“好。”
曾风再骂:“日你爹,我日你爹。”
魏摧云哐的一声踢翻椅子,曾风又抱头躲,但对方并没有收拾他,而是脚步夸夸,出门离开了。
一场革命工作这就圆满结束了,受伤的也只有曾风的裤裆。
就陈棉棉看来,她做得很不错。
魏摧云果然有问题,但不是说贪财,他有很多工作失误。
等拿到账本再仔细查一查,找出症结来,那他这辈子,大概率会逃过枪毙的宿命。
林衍没有选择拉化肥,就开着拖拉机,送陈棉棉他们到军用车站。
她不在家,妞妞会着急的嘛。
到了车站停下拖拉机,他得夸一句:“小陈,你的革命工作很有章法,也很棒,特别棒。”
不是急着给魏摧云定小罪,而是先宽宏处理,然后查的更深。
林衍是带过兵的将军,他看得懂她的谋略。
他也挺钦佩她,虽然嘴巴确实脏,但要不是她,一般人还真对付不了魏摧云。
说来挺遗憾,赵慧也在基地,林衍要也能去,全家就能转圆一下。
但林衍哪怕平反也是普通人,没可能去基地的。
得坐火车回家了,陈棉棉欲走,回头又说:“舅舅,过段时间我还带望舒去看您。”
于早没了家的林衍来说,那一抹明月就是亲人。
望舒便是明月,看来外甥两口子果然也喜欢那个名字。
林衍笑了,相貌恰似年长版的赵凌成,他声音格外轻柔:“好,我等着。”
……
车才到站,陈棉棉就看到赵凌成骑着摩托车在站台上。
一看到她,也跟着溜摩托车,火车停,他也恰好跟到了门外。
这是距离他上次回家的一周后,这次时间也果然短,他只一周就回来了。
陈棉棉去哪里,做什么,都跟警卫科详细汇报过,赵凌成肯定也已经知道了。
顾不上讲别的,陈棉棉搀曾风:“快,先带他去医院。”
又说:“我坐公交车回家就好。”
赵凌成上下打量,却问:“你怎么一身火药味,他,也欺负你了?”
去革魏摧云的命,曾风受伤是必然的。
赵凌成担心媳妇儿,怕她革命不成,也要受伤。
曾风的屁股今天并没有受到伤害,但裤裆损伤严重。
幸好他穿的够厚,火没有烧穿,可一壶开水把他的大腿给烫起泡了。
他因为满腹委屈,也忍不了了,就跟赵凌成大吐苦水:“被欺负了又怎么样,明明魏摧云把我俩折磨的那么惨,而且他已经承认害死右派了,陈主任还要给他改过自新的机会,我就搞不懂了,她为什么对魏摧云那么宽容。”
赵凌成唰的抬头,看妻子时目光像刀子。
陈棉棉呢,没有辩解,而且还不合时宜的就笑了。
她主要是觉得曾风双手捂着裤裆,又猥琐又可笑的,就忍不住笑。
但赵凌成的心头一下就很不是滋味儿了。
他媳妇儿被他情敌给欺负了,可媳妇她居然服软了?
她不是很凶的吗,红小兵她都不怕,但竟然会怕魏摧云?
赵凌成想立刻问个为什么。
但不行,他走之前在床上搞的那么狼狈丢脸,心里没底,暂时也就不好质问她。
耐心点,等她在床上体会到性的美好和愉悦吧,完了他再问。
但既然他生气了,当然就要发脾气。
那不,见曾风要跨上摩托,他故意往前一提车,却对陈棉棉说:“上车,回家。”
曾风本来裤裆就痛,被他闪到差点摔跤,痛到面目狰狞。
他追了两步:“赵总工,我伤的很严重啊。”
赵凌成骑着摩托,已经走远了,撂了一句:“我帮你叫救护车。”
……
一则是保密部队的政策所限。
再则,赵凌成也不敢相信这个突然就优秀到过分的媳妇儿。
所以他的事情,事前他都不跟她讲。
但陈棉棉是信任他的,当然,凡事也都会跟他提前沟通。
环着男人的脖子,下巴搭他肩膀上,她就在他耳畔说:“如果铁管所的账簿,前几年都没有问题,那就是邓西岭搞的鬼,但如果有……”
赵凌成的耳朵被她的唇噌噌的痒痒的,但说起魏摧云,他心里火苗子又腾腾的。
他在上周之前都不知道,他妻子的裸体有那么美好,那么漂亮。
他在看到的那一刻甚至都想重拾画笔,帮她描副油画。
可他也免不了愤怒,她差点就嫁给臭烘烘,脏兮兮的魏摧云,想到他就生气。
不过他还是耐心的问:“如果有呢?”
陈棉棉综合女配对于前几年的回忆,说:“有可能,还有更高一级的干部,知道泉城这边全是一帮子退伍的大老粗,既不懂劳动也不懂生产,就故意用他们不懂的方式破坏劳动生产,导致粮食减产。”
前几年的西北庄稼绝收,妇女们饿到普遍没奶,婴儿都死了一茬。
天灾,大旱是一方面,但结合今年化肥的晚到,陈棉棉还怀疑还有人祸的可能性。
而且那人祸,是政府内部有人故意为之的,害死的是一大批人。
其实听她大概一讲赵凌成就明白了,在院子里停了车,他哑声说:“只有间谍,才会那么做。”
再说:“当你发现一只蟑螂的时候,在暗处,必定还有无数蟑螂。”
其实他也一直有怀疑,不止邓西岭一个间谍,还有人在帮他。
而且底层的间谍才搞暗杀,真正优秀的,在如今的时局下要搞的,就是阻碍粮食生产,因为它关系着社会的安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