终于,等小家伙困了,睡着了,陈棉棉立刻打听:“找云雀的事,有头绪了吗?”
赵凌成他们用的是最笨的办法,在火车上一个人一个人的排查。
因为据说李怀才那家伙特别善于易容式的伪装,还善于伪造各种证件。
保密任务不便多说,赵凌成悠着婴儿床,低声说:“老云雀,也就是李怀才他妈,本姓加藤,本来因为是汪伪政府请来的,林蕴对她很反感,甚至还专门开会,驱逐过她。而当时林蕴跟唐军座平级,还在跟他争军统的宝座,但是加藤给唐军座推荐了大麻,也是从大麻开始,林蕴就海洛因成瘾了。”
又说:“你明白吧,唐军座亲手毁了她,然后对唐天佑说,你妈是个滥女人。”
陈棉棉也很惊讶:“林蕴竟然吸毒上瘾?”
赵凌成点头:“据黄蝶说,大麻,就是老云雀带给唐军座,给她用的。”
林蕴一开始可是女强人,雄心勃勃,要当军统第一位女军座。
但是老云雀,那个叫加藤的日本女人给唐军座出的馊主意,让林蕴染上了大麻,又逐渐供给她海洛因,用毒品消靡她的意志,腐蚀她要强不屈的灵魂。
唐军座利用毒品,不但把工作上的竞争对手毁了。
而且在林蕴发毒瘾时还故意让儿子看到,让儿子也厌恶母亲。
要不然唐天佑怎么那么讨厌林蕴呢。
赵凌成看到的都是妈妈精心打扮后的,美好的一面。
可唐天佑看到的,是她像狗一样祈求他爸,给她毒品的模样。
陈棉棉默了片刻,蓦的想起来,曾司令跳黄河的那天夜里赵凌成曾经哭过。
她当时还以为,是因为他跟云雀有啥特别关系呢。
但其实,他是在那天审问黄蝶的时候知道真相,并为他母亲而难过的吧。
这些事林衍还都不知道,赵凌成也没时间见面,讲给他听。
他又说:“你应该马上要去泉城吧,见了舅舅,可以把这件事告诉他,让他提防唐天佑,他是唐军座的骨血,他的内心跟他爸一样,是肮脏的,邪恶的。”
哪怕不选择向共党投降,林蕴也可以带着钱远走高飞的。
之所以没有,并非赵凌成和林衍之前所理解的,她是个狂热的军国主义者。
她是被唐军座用毒品控制了,也就是说她不是主观,而是人为烂掉的。
陈棉棉尽量表现的不敷衍,环过男人,柔声说:“睡觉吧!”
老云雀也是运气好,竟然已经死了。
要不然,就算陈棉棉碰到她,都得狠狠踹上她几脚。
小日子女人,也太阴毒,可恨了!
……
赵凌成他们出任务,是开车走,陈棉棉得坐火车。
就在今天,唐天佑被塔城劳改农场的民兵一路押送,送回泉城来了。
而祁嘉礼和赵军都有个错误认知:只要劳动就能改造思想。
所以他们一商量,就把唐天佑又安排到了红旗农场,还希望陈棉棉去改造他。
正好现在也该规划明年的种植工作了,陈棉棉得去见邱梅。
唐天佑也会在今天到,那她当然要带着妞妞给他接个风,顺带给他个‘惊喜’!
推着婴儿车在军用火车站下车,她先找站长打听:“魏科长人呢?”
站长认识她,先敬礼:“嫂子好,小朋友你好。”
翻了一下工作簿他才又说:“他带着巡查员沿途换枕木呢。”
陈棉棉说:“你发封电报,就说下午三点我会在货运站,他要想骂我就来。”
站长愣也一下,笑问:“好端端的他骂您干嘛?”
其实是因为挖掘机,魏摧云要骂陈棉棉。
她今年也不是没有做事,邱梅现在就在集中挖水利。
魏摧云帮陈棉棉抢过挖掘机的功劳,想借两台去用,但是她没给。
要平白喊魏摧云他当然不见面,但如果说骂她,他应该会来。
出火车站,一台明光噌亮的嘎斯车停在路边。
妞妞伸小手,说:“车车,爸爸哒!”
那正是陈棉棉从省委要来的车,一台邱梅开着,一台给林衍开。
来接人的并非林衍,是马继业,正唰唰唰的擦车呢。
余光瞥到陈棉棉出站,立刻小跑步过来拎行李:“姐,你给咱要的车真好。”
陈棉棉问:“林队人呢,咋让你来接我?”
马继业嘿嘿笑,说:“不是说又有咱的亲戚来嘛,他盯着给做衣服衲被子呢。”
林衍忙着给唐天佑裁新衣服,衲新被褥呢。
这才上午,陈棉棉约了邱梅问水利工作,就先到钢厂。
邱梅给妞妞带着好东西呢,两颗脆生生的桃子。
那也是河西地区五月份唯一成熟的水果。
她笑着说:“挖掘机就是快,这才三个月,泉城所有的水渠全打通了”
陈棉棉说:“那就借几台给铁管所吧,他们也急用呢。”
邱梅有点为难:“但凉州和掖城的水利也迫在眉睫,借给铁管所,咱们用啥?”
陈棉棉说:“任务可以缓一缓,借吧,铁管所也很辛苦的。”
又说:“今晚到红旗农场,咱们开个生产会。”
邱梅爽快点头:“好呐!”
跟邱梅分开,现在有车,还有专职司机,陈棉棉得去趟国营饭店。
总革委奖励了肉票的,今天她请马继业吃羊肉泡馍。
吃的最香的是妞妞了,吸满了汤汁的白馍,小家伙一口气干掉了大半碗。
唐天佑会在货运站下车,因为他乘坐的是货运车。
陈棉棉和妞妞到的很早,两点半就到车站了,但是林衍比她们俩到的还要早。
看到车停他就笑眯眯上前来,抱妞妞下车:“怎么在打嗝啊?”
妞妞摸肚肚,打个嗝,如实交待:“吃的,太饱啦!”
她饿的下巴都尖了不少,但小肚皮鼓鼓的,看来今天果然吃了很多。
而虽然赵凌成专门写过信跟林衍讲过,唐天佑有多恶劣。
但正如他所预料的,亲情滤镜,对小外甥的到来,林衍可谓喜不自胜。
他笑着对陈棉棉说:“天佑小时候我没怎么见过,但听人说过,在聪明才智方面他并不比凌成差,能做侦察机飞行员,也可见他的综合素质很不错。”
又说:“组织让我来劝他可算是找对人了,我也想好了,先不送他去农场,让他在民兵队跟我同吃同住,有很多事他的理解是片面的,我会客观公正的讲给他听。”
陈棉棉见过唐天佑,客观评价:“舅舅,他跟凌成不一样,他特别自负。”
林衍甚至不知道小外甥对他姐的厌恶和鄙视。
他也只有亲人重逢的喜悦,他说:“小陈,我是他舅舅,是他长辈,他会听我的。”
陈棉棉于是又把林蕴染上毒瘾,并且唐天佑特别厌恶她的事讲了一遍。
然后郑重说:“您一定要提高警惕,不然他跑,您得坐牢。”
林衍沉默了好长时间,终于点头:“我会的。”
但他还是想得太乐观,又说:“在北疆好几个月,他的思想应该已经转变了吧?”
陈棉棉正要说什么,妞妞嗝的一声,又讪笑:“吃的,太饱啦!”
林衍抱着她呢,轻轻悠她:“孩子就应该吃得饱饱的。”
几人正聊着,随着一阵马蹄的哒哒声,身后响起一阵咆哮:“陈棉棉!”
是魏摧云,他最近的工作是铺枕木。
而枕木就需要马来驮,他带着一帮人,马蹄哒哒冲进了货运车站。
跳下马他就提鞭而来,但陈棉棉也立刻说:“借借借,马上就给你借挖掘机。”
她不是来挨他的骂,而是要把挖掘机借给他的。
魏摧云的手下们忙着给马找水找料,然后还得赶紧吃干粮,完了还要捆扎枕木。
他本来想抽袋旱烟,但有孩子,他就不抽了。
他直觉陈棉棉不会专门来给他借挖机,正想问她是来干嘛的,有火车进站。
林衍激动万分,也自估太高,笑着说:“他来了。”
他看到了,就在一截车厢的门上,四个持枪卫兵,押的必然是他小外甥。
他一扬手,四个站在远处的民兵扛枪上前,跟上他。
火车还在滑行,等开门,也确实,卫兵们押送的正是大名鼎鼎的唐天佑。
他侧首,在跟一侧的曾风聊天呢。
此刻他正在问曾风:“有喜欢喝的白兰地吗,人头马XO,或者马爹利?”
作为曾经的高干子弟,曾风也就白面馒头和点心管饱。
洋酒那玩艺儿,他都没见过。
他摇了摇头,并提醒说:“咱们到站了,该准备下车了。”
唐天佑舔舔唇又说:“我喜欢马爹利,去香江的夜店里玩,我通常都要点半打酒,一次消费几万块,但其实我喝的很少,你知道那些酒我会用来做什么吗?”
曾风呲牙,说:“请女同志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