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棉棉一句话击中他的内心,他心虚了。
毕竟当遭受核辐射, 人会怎样痛苦的死去,他比谁都了解。
他裸露在外的肌肤上浮起一层鸡皮疙瘩, 他眼里的狂妄如潮水般褪去。
但就好比大陆搞思想革命, 湾岛军方也会给士兵洗脑的。
舔了舔唇,唐天佑声低,挑眉:“恶女, 你知道Paul Tibbets吗,一位美军飞行员。”
陈棉棉说:“他驾驶一架B-29战机,向广岛投放了原子弹。”
唐天佑愣了一下,因为据曾风说,他这相貌美艳的嫂子就是蛮横专权,只会媚上,巴结领导拍马屁,又整天折磨下属的无知女人,他没想到她甚至懂战斗机型号。
他还听说她是土生土长的西北人,跟那些小黑妞同村。
那也叫唐天佑疑惑,为什么她的脸上没有大红斑,还长得那么漂亮?
但既然她了解1945年那场核战,他就好解释了。
他再说:“我非常欣赏Paul Tibbets的一句话,如果能用一小部分人的死亡来挽救更多人的生命,那杀戮就是正义的,核平也是必要的。”
为阻止小日子军国主义的疯狂侵略,美军飞行Paul Tibbets向广岛投下了原子弹。
那也是核弹第一次被用到战争中,Paul Tibbets也是唐天佑的偶像。
他用对方的理念武装自己,把投核当成了正义。
看到一只麦穗,陈棉棉捡起来揉搓,继续冷笑:“你还挺会给自己脸上贴金。”
抬起手掌轻轻一吹,糠壳飞走,掌心里只剩焦黄色,圆鼓鼓的麦粒,她再说:“日寇可是国际公审过的战犯,但是我和我女儿,我们西北人也是国际战犯吗?”
她走,唐天佑也跟着她走。
他强辞夺理:“□□霸占了我们的国家,我们的土地。”
陈棉棉止步,指脚下:“曾经马匪肆意劫虐,强奸虐杀,抓壮丁,一个村的小地主就能逼到佃户卖儿卖女,遍地金黄的麦子,我们劳动时,地主为防我们偷吃,甚至要给我们戴上笼头,我们种着粮食吃着树根,就因为这土地是你们的?”
她语气里是女配的愤怒:“马芳马省长再敢回来,我亲自杀他!”
青海王马芳曾是西北五省的省长,也是最大的土匪。
为什么红军一来老百姓就会支持,因为当时实在苦的活不下去了。
这是河西走廊,是曾经汉武大帝的粮仓。
但哪怕丰收了,粮食也是地主们的,老百姓吃只能糠咽菜。
唐天佑这段时间也了解了历史,他说:“国民政府是被马芳欺骗了。”
再说:“他说西北风调雨顺,人民安居乐业,那是我们国民政府的错,我们会认。”
他要不被俘,就永远都不会知道历史的真相。
现在知道了,他也愿意认错。
但一句轻飘飘的被骗,就能让老百姓原谅国民政府的昏庸无能吗?
陈棉棉问:“唐中校,如果我找十头驴日死你爹,再跟你认错,你会原谅我吗?”
一句话的杀伤力,唐天佑暴起:“恶女,你好歹毒!”
被驴日他还是通过魏摧云了解的,当时就知道了,那于男性是莫大的羞辱。
而且他最爱他爸,骂他可以,但骂他爸不行,他想杀人。
这时负责看守他的民兵来了,陈棉棉挥手:“把他押走,给我锁起来!”
唐天佑甩麦笸,眼中杀气腾腾,眼看就要爆发。
但他才把竹笸砸地上,就有几个八旬老太冲上来,疯卷残云般的抢麦穗。
唐天佑也不想杀妇孺,可他太愤怒了,就去踢一个老太。
但那老太明明看到他的脚却不躲,而是用手指蘸着口水,去捉脱壳的麦粒。
偌大的田野,渺小的麦粒,老太仿佛珍宝般将麦粒捧起。
八旬老太们衰老而孱弱,脚还是畸形的,散发着难闻的恶臭。
她们顶着烈日匍匐在田里,不放过一粒麦子,杀她们又有什么意义?
唐天佑终于还是收了脚,铁琏哐啷的,被民兵押走了。
老太太们得了便宜还卖乖,朝他的背影吐口水:“臭流氓,快点滚蛋!”
……
前方不过几百米就是农场了。
祁嘉礼也不坐车了,依然抱着妞妞,步行前往。
手指前方的唐天佑,他对赵凌成说:“那还是个孩子嘛,孺子可教也。”
真坏的是李怀才那种,笑嘻嘻的,却把魔爪伸向无辜孩童。
唐天佑恨死了那帮抢他麦穗还朝他吐口水的老太。
但给他机会他也不会杀,就证明他良心未泯,还有得救。
改造不可能药到病除,但只要他还愿意劳动,终有一天他会改变的。
赵凌成刚才听了妻子和唐天佑的所有争执,虽然不愿意,但也得承认,那小子只是在坚持他自以为是的正义,让他体会过民生疾苦,他就能认识到错误。
但他说:“祁司令,策反唐天佑不是小陈的本职工作。”
祁嘉礼点头:“我知道她还要照顾望舒,很辛苦的,我心里有杆秤的。”
他回看陈棉棉,满口夸赞:“干的好,再接再励。”
曾风眼不丁的挤开赵凌成,笑着说:“干爹,这段时间唐天佑可害苦我了。”
陈棉棉也帮他说话:“唐天佑能改变,曾风同志功不可没。”
要想手下肯卖命,关键时刻就得帮忙说好话,她会抢功,但不会独霸功劳。
祁嘉礼是认了曾风做干儿子的,待他跟待妞妞一样好。
他止步看警卫员,警卫员提着只大箱子上前:“司令,是要这个吗?”
祁嘉礼摆手,另一个警卫立刻提过来把锄头。
那是一把崭新的锄头,祁嘉礼将它交给曾风:“给你的礼物,可要好好沤粪。”
谁家好爹会送儿子一把锄头?
但咬碎牙还得往肚里吞,曾风接过锄头说:“谢谢干爹,我会认真劳动的。”
有个警卫提着一只红木大箱,时不时往外渗着水。
那也是祁嘉礼带来的,曾风暗猜应该是他给陈棉棉的礼物,那会是什么东西?
他直觉是好东西,因为部队前段时间返还了祁嘉礼一大笔钱。
别看老头是孤寡,但他也是个财主,有钱人。
曾风正瞄箱子呢,民兵小王拦住他说:“曾干部,那些女孩窜到农场来了。”
唐天佑能接触到本地女孩子,是因为陈棉棉安排他捡麦穗了。
十五六岁的未成年女孩们,又黑又傻。
就因为唐天佑只要碰上就会随口会夸一句漂亮,她们就会傻乎乎的喜欢他。
但如果让唐天佑把哪个姑娘搞大肚子,群众可就要造反了。
曾风挥手说:“统统赶走。”
民兵小王就是最粗野的本地男人,抓起土坷垃就对着一帮小女孩猛砸,小女孩们全被吓跑了。
陈棉棉就在不远处,看在眼里,但并没说什么。
因为她本来就是故意安排,让唐天佑和本地女孩有交流的。
她陪着祁嘉礼步行到农场,天热嘛,就在打麦场上,大家席地而坐。
陈棉棉搓了一株麦穗,把麦粒给妞妞了。
老头们也习惯性的搓麦穗,揉出来自己吃一枚,剩下的全交给妞妞。
孩子喜欢那胖鼓鼓,圆丢丢的小颗粒,装进了小兜兜。
她有记忆,农场有可爱的小蜗牛的白虫虫,她挣开爷爷就要去找蜗牛。
但才走了几步,就看到戴铁琏的叔叔被栓在一间屋子里。
因为叔叔跟她爸爸长得很像,她还挺喜欢的,就蹒跚着脚步往屋子的方向去。
祁嘉礼让警卫搬过了箱子,并唤:“望舒,来看好东西。”
唐天佑被锁在柴房里正无聊呢,看到那漂亮的小女孩,疯狂勾手:“来呀,来呀。”
但是可恨,女孩被她爸爸无情抱走了。
大木箱子之所以滴水,是因为里面一层尼龙一层冰,中间有个栗子蛋糕。
陈棉棉惊的问:“这是蛋糕呀,哪里来的?”
警卫说:“昨天有申城的军报记者飞核基地,祁司令专门托他们带来的。”
全国目前只有申城还有蛋糕,陈棉棉想给妞妞做一个都没时间。
这是妞妞人生中第一个奶油蛋糕,而她甚至不认识。
祁嘉礼抓她的小手扣了点奶油,放到她嘴边:“赵望舒,生日快乐。”
江老带头鼓掌,唱英文版的《生日快乐》歌,大家索性也跟着一起唱。
没有红小兵来闹事,唱几句英文也没关系嘛。
赵凌成带着相机的,本来想拍氢爆,但没有捕捉到瞬间,就给闺女拍照了。
而那张照片到将来,人人见了都觉得不可思议。
因为蓬头垢面,席地而坐齐看妞妞的,到了将来,个个都是部委大佬。
如今还是硬奶油,要啃着吃,妞妞尝了一下,先给妈妈:“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