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想把狼牙卖上价格,就得塑造曾风。
因为强龙不压地头蛇,想要斗地头蛇,就得用另一条地头蛇。
曾风看眼妞妞,其实不太想当着孩子的面撒谎。
但是随着陈棉棉一句捧哏,所有孩子瞬间开始崇拜他了。
大家七嘴八舌,有人问:“你是怎么跟首都帮斗的,讲给我们听听吧?”
还有人说:“秦小北半年没露面了,听说也是你干的?”
这就有点过了,曾风忙摆手:“秦小北的事可跟我没关系,你们可别胡扯啊。”
但这时突然远处响起一声口哨,哗啦啦的,一帮男孩们全跑了。
还有一个跑到一半又折了回来,匆匆对曾风说:“我们现在是邹衍的兵,面子上得过得去,今晚吧,我们上你家找你。”
目送男孩子们跑开,曾风回头说:“主任,我他妈的,可丢了大脸了。”
要不是黄琳说起,陈棉棉不会知道他家发生的事。
估计曾风要说的也是李开兰再嫁的事,她就说:“你妈还年轻,要再嫁也正常呀。”
又说:“难道你还想栓着你妈,让她守寡半辈子?”
关于那位邹司令跟李开兰到底是真心相爱还是另有图谋,曾风自己也不知道。
但老妈能给他找个司令级别的后爹,他心里其实偷着乐呢,他要当官,后爹也是人脉。
但事情没那么简单,他解释说:“我不反对我妈再婚,但是邹衍那驴日的,他不认我妈。”
又说:“我今早回来,上门送狼牙,但你猜他怎么说的?”
如今的申城第一小将邹衍,如果李开兰和邹司令重组家庭,就会和曾风成兄弟,还挺狗血的。
陈棉棉问:“那邹衍是不是打你了?”
曾风摆手:“他倒没打我,但他说了,我妈要敢嫁进他家,他立刻去跳黄浦江。”
陈棉棉有点不懂:“他都成年了,为什么要反对他爸再婚?”
曾风摊手:“谁知道呢。”
邹司令的妻子大概是半年前去世的。
过年期间他悄悄接触李开兰,想要再组家庭。
也是在那个阶段,曾风和首都帮起了冲突,他们就瞒下了消息。
但纸终究包不住火,尤其是军区的大领导,一举一动别人都看在眼里。
所以邹衍在听说情况后,不但坚决反对,还拿跳黄浦江威胁老爸。
今早曾风上门,邹衍也是连唾带骂,差点打起来。
总得来说是,李开兰再嫁的事情有过,但已经结束了。
原因只有一个,男方的儿子坚决反对。
而自打消息张扬出来,军区好多老太太就骂李开兰不安守本分,不检点。
曾风一回家就听到好多人嚼他妈舌根,说的特别难听。
他妈等于是没吃到羊肉还惹了一身骚,没能再嫁不说,还在家属院臭了名声。
曾风之所以坐在院子里发呆,是因为替他妈觉得憋屈。
俩人正聊着呢,有个小伙子骑自行车经过,问:“曾风,你那狼牙卖不卖啊?”
有生意上门得招待,曾风说:“卖,一对二百块。”
小伙子眼球差点突出来,说:“二百块我都能买台洗衣机了,买两颗狼牙干嘛?”
陈棉棉劝说:“大家都是熟人,你就便宜点吧卖吧。”
小伙子也说:“对啊,便宜点吧。”
曾风竖一根手指:“一百块吧,要不要,要我就给你了。”
小伙子蹬车就走,还大声说:“活该你妈给你爹戴绿帽,但人邹衍不要她当后妈,哈哈……”
曾风拔腿就追:“你给我站住,看我不揍死你。”
他以为小伙子还会继续讲价,慢慢讲嘛,讲到五十块成交,他想从中赚三十。
哪知道这小伙不接招不说,还骂他妈?
曾风卖买没做成,气的直跳脚,默了半天说:“主任,要不你们待着吧,我先回泉城算了。”
他觉得太丢脸,不想待了。
但当然不行,陈棉棉对于冰箱势在必得,也必须押着曾风给她搞销售。
而且这个年代,在这种大院里,一个女人被人背后嚼舌根可不好过。
陈棉棉必须去开导一下李开兰。
但既然已经答应黄琳去吃饭了,就先去她家吧,完了陈棉棉再去李开兰家做客。
……
这会儿赵凌成和唐天佑刚从长途汽车站出来。
看到对面有一家红烧牛肉面馆,赵凌成就过马路,准备去吃晚饭。
可等他过了马路再回头,就见唐天佑还站在对面。
他只好折返回去,命令唐天佑:“过马路吧,咱们该吃饭了。”
唐天佑先说:“我有一百次机会可以跑掉,但我没跑,已经够给你面子了。”
再说:“把我的狼牙还给我。”
赵凌成目光如炬,一语中的:“你没跑是因为,你知道林蕴吸的毒品是云雀一直在给你爸提供,你想亲自问问对方,林蕴是什么时候,又是怎么染上毒瘾的。”
再说:“我说的就是真相,也许是裹在香烟里,也许是下在酒里,是你爸唐明故意把毒品喂给林蕴的。”
唐天佑被戳中了心思,虽然一脸倔犟,但眼眶红了,不过他嘴巴向来硬。
他说:“我可以跟你打赌,如果真的是那样,我一枪毙了我自己,如果不是,赵凌成,你腰里那把枪我只需一秒钟就能抢过来,敢污蔑我爸的名声,我要你死。”
赵凌成转身要走,他追了上来:“把我的狼牙还给我!”
赵凌成被他烦的不行,只好说:“你长得本来就引人瞩目,你又是个犯人,你戴着那么个东西,所有人都会看你,万一有人认出你来呢,我要受军法处置。”
唐天佑总算妥协了:“我可以放到衣服里。”
赵凌成默了片刻,终于还是把狼牙项琏丢了过来。
唐天佑自己意识不到的,但其实他的气质显得特别洋气。
那是因为他去过西方读书,环境的熏陶让他天然有种美式的松驰感。
赵凌成因为一直在莫斯科,气质就很像阴郁的毛子。
饭馆里的面很贵,赵凌成就只要了一碗葱香牛肉面,其实只是浇牛肉汤的素面而已。
唐天佑当然要宰赵凌成一顿,要了碗最贵的三宝面,还笑问服务员:“漂亮的女同志,什么叫三宝?”
任谁到了申城都要受歧视,但唐天佑不会。
服务员热情回答:“牛肉,牛舌和牛筋,就是本店的三宝。”
唐天佑双手叉腰轻轻弹舌头,嘴甜的像抹了蜜:“谢谢你,你的声音真好听。”
嘴甜的好处是等面端过来时,他碗里的肉堆的像小山包。
唐天佑把面推向赵凌成,炫耀说:”你不是个受女性欢迎的男人,而我是。”
又说:“为什么你总不肯承认,那个女人跟我爸才是真爱呢?接受现实吧,我和我爸才是更受女性欢迎的男人。”
赵凌成一双寒目盯着唐天佑,但并没有说话。
唐天佑以为打击到他了,得寸进尺继续打击:“陈小姐也喜欢我啊,所以她才会送我狼牙做礼物,不是吗?”
赵凌成挑一筷子面,唆进嘴巴再挑一筷子肉:“吃饭。”
唐天佑本来得意洋洋的,但低头一看差点没跳起来,骂了一声:“斡喔!”
他忙着打嘴炮没注意,碗里的肉全被赵凌成挑走了。
而且赵凌成不停的往嘴巴里送,转眼间已经吃掉了一大半。
唐天佑气的要死,正在想要怎么骂赵凌成才足够有杀伤力,能刺痛他。
但赵凌成已经吃完面了,拍下筷子,出门了。
唐天佑几口扒完了面,出来跟上赵凌成,说回正题。
他说:“我觉得你找错人了,因为云雀已经五十岁了,是个老太太,而非一位中年女性,但你锁定的那位妇女,她今年只有38岁。”
赵凌成掏了手绢在揩嘴:“确实有点不对,但眼见为实吧。”
……
他们今天去的,是云雀户口所在的村子。
赵凌成本来以为怕是军区谁家雇了保姆,那保姆就是云雀。
但打听了一下村里老年妇女们的情况,他就发现自己判断错了。
因为申城这边商业管的那么严,据说村里的女人基本都在城里搞投机倒把。
她们每天早晨从田里摘了菜,再坐班车进城卖掉。
当然不是每个妇女每天都去,所以村里还是有一些女性留守着。
赵凌成本来打算一个个的调查,但偶然听人提起,说是有个丧偶的,叫姜爱珍的妇女因为懂中医,擅长做针灸,帮好几个军区领导做过针灸,赵凌成当时就起疑了。
村里有那女人的照片,看起来也就三十多岁。
而为什么赵凌成怀疑那女的,是因为他三叔的女朋友名字就叫姜爱珍,在他三叔去世后因为想不开自杀了,那是大概1952年发生的事,那女孩留了遗书,但没找到过尸体。
而且女孩的父母均已去世,也没有留存的照片。
赵凌成也只是听说过有那么个女孩,但既没见过照片也没见过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