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霞连忙摆手否认:“我只是听说一些关于她的事,我,我怎么可能是间谍呢……”
已经晚了,这可是军工重地,最怕的就是间谍,小贾看主任:“这,这怕是得……”
主任说:“赶紧通知警卫科,要有间谍渗进来,大家都得坐牢。”
又说:“姜主任,快去警卫科,好好说明情况吧。”
姜霞是真冤枉啊,一屁股坐到了地上:“天杀的间谍,干嘛要害我个寡妇啊,哎吆……”
……
如非重要工作,赵军不会主动给赵凌成电话,更不聊私生活。
想孙子工作出成绩,生活上就不能给太多干扰,这方面他一直很有分寸。
但今天,赵凌成出差刚回来,就接到老爷子的电话了。
他说:“我在首都都听说了,小陈是学霸还是活雷锋,你这个红蛋,你居然还搞嫌她笨?”
不爱人民的学霸,他难道要爱资本家的特务吗?
老爷子再吼:“赶紧加班,赶完工就去复婚,不然老子军法处置你”
陈棉棉在学校是活雷锋,这个赵凌成早知道。
她是个老黄牛性格,不论在哪都只喜欢干一件事,那就是劳动,然后悄悄的囤粮。
活雷锋的名誉她当之无愧,但她确定自己是个学霸?
他当然不相信,可是今天,陈棉棉抢救蔬菜的事迹表彰已经被写上黑板板报了。
赵凌成的当务之急是他舅舅林衍,他得去解决舅舅的事儿。
但疾步匆匆出了单位,经过黑板他又止步,折回来。
上面写着表彰信息:陈棉棉,红专学霸,活雷锋,勇救农场。
他忙了不过三天,前妻已经扬名基地了?
……
第21章 莜麦
先说陈棉棉。
听说有间谍活动, 警卫科,马骥带人第一时间赶到。
那封信也得由他亲自审查一遍。
他扫了一遍信,立刻跟陈棉棉说对不起。
一封平信,而且是以招待所江所长的名义寄的, 起头打的也是江所长的名字, 说的是, 他听许小梅说, 她小姑子在离婚后跟人相过亲,对象是铁管所所长。
这其实不算谣言,因为江所长陈述的是事实。
许小梅不敢搞的太过分, 就只把相亲的事儿宣扬了一下。
警卫科在审核的时候也没发现问题, 所以才会把信交给姜霞。
而且纸包不住火,陈棉棉跟魏摧云相过亲的事,早晚基地的人也会知道。
马骥专门走到杂粮区, 就说:“姜霞肯定要接受调查和批评, 招待所那边, 我们也会去函, 要求市公安局彻查江所长和许小梅, 调查他们写信的动机。”
但顿了顿又说:“我们在审核信件的时候会更加小心, 但你也要有心理准备,毕竟……日子是你和赵工俩过, 只要你俩不在意流言蜚语,随他们说去吧。”
陈棉棉却问:“涉及间谍, 你们要怎么处理姜婶?”
马骥说:“她也真是的, 她可是第一批到基地的人,丈夫还牺牲了,因为饭做得好, 祁政委专门打申请,把她特别留在基地的,我看她呀,这是不想干了。”
第一批到基地的人是最辛苦的,没吃没喝还要做任务。
家属们基本全都冻出了病的,可惜姜霞太爱嚼舌根,就遭报应了。
陈棉棉也挺惋惜的,因为她喜欢吃姜霞蒸的开花大馒头,也只想给她一个教训,而不是让她被发派去劳改什么的。
所以她说:“姜婶应该也是不小心的,你们酌情处理,不要太苛刻了。”
马骥点头,但又说:“咱们这种小单位,家属们都心高气傲,眼里也容不得沙子,以后有人说什么,你就装聋子,装听不见就得了,难得糊涂嘛。”
关于她离婚后相过亲的事,纸包不住火,确实早晚家属们都会知道,也会笑话。
但曾经可是精英律师,最善玩舆论的,陈棉棉能让人随意嚼说她?
商店被清场,没别的客人,只有一帮子售货员。
她们也是如今这个时代,传播八卦最有效的喉舌,陈棉棉索性敞开了说:“马科长知道的,我弟因为逼我离婚,还想把我卖给个老男人,已经被公安拘留了。”
马骥看过卷宗的,点头:“我知道。”
陈棉棉又说:“您也知道我是被公安解救,才免于被卖给个秃头大肚皮的老男人的。”
马骥虽然在点头,但觉得哪里不对,因为魏摧云在他看来可不算老男人。
不过女同志看男性,不一定就跟男性同样眼光,而且卷宗上面有写,确实是陈金辉强迫陈棉棉相亲的,还涉及捆绑殴打。他再点头:“是这样。”
陈棉棉再看一帮竖着耳朵听八卦入迷的售货员们,红了眼眶。
当然,所有人眼里也只有同情,小贾更是说:“嫂子,您都受了些什么苦呀您。”
女性群体天然比男性更友善,也更值得信赖,因为女性更富同情心。
相亲的事早晚会传开,于其人别人嚼舌根,倒不如自我引爆。
陈棉棉眼含热泪看大家:“没关系的,都过去了。”
不出所料,她又收获了一大波同情,相亲的事,也以另外一种方式传开了。
是她主动去相亲的吗,不是呀,她是被迫的。
对象呢,秃头大肚皮,老男人,试问哪个家属好意思笑话她。
当然,没有姜霞的军属证其实也没关系,因为同情,售货员们抢着让她用自己的。
目送警卫们离开,小贾就说:“你想买啥尽管说,用我的军属证。”
陈棉棉却抓起把莜麦:“这个,我能买五十斤吗?”
小贾为难了:“这个每家每户三个月五斤的定量,再多没有。”
因为她帮了苗苗,薛芳想还她的人情,也来商店了,也笑着说:“小陈,你想买啥就尽管拿,不管要票还是要定量,都记在我名下。”
陈棉棉也立刻想到办法了,她说:“薛芳,你帮我问问孙冰玉和别的家属,谁想要瞎瞎和皮子的,拿莜麦定额换,我肚子大跑不动,你帮我问问去。”
薛芳爽快的说:“没问题,咱们这儿没人吃莜麦。”
但她也好奇:“你要那么多莜麦干嘛,你打算咋吃它?”
要说莜麦,就又得说说林衍了。
他是跟鬼子拼过刺刀的国军陆军战士,也是浴火厮杀,拼成将领的。
后来国共二次决裂又对峙时,他调转枪口赶走了国军。
他当然没有搞过敌特,但不知怎么的就被定义为了特务,送来劳教了。
民兵又名管教干部,就好比许次刚,他们倒是不敢杀人。
但农场食物匮乏,犯人之间喜欢抢食。
而既是国军又是特务,林衍就处在犯人鄙视琏的最底层。
平常他几乎都吃不到饭,濒临饿死奄奄一息的,管教干部们只要随便找几个犯人暗示一下,犯人们为了巴结管教干部,就会逼着他自杀。
莜麦是所有杂粮中营养最好最可口,也最容易被伪装的一种。
她准备送去给林衍吃,但她当然不能那么说。
她看售货员们:“你们知道甜醅子吧,就是用这个做的,对了,有甜酒曲吗,我还要那个。”
小贾知道:“我听说过,但没吃过甜醅子,你真的会做?”
陈棉棉笑着说:“我多拿些莜麦去做实验,做成功了,教你们怎么做。”
售货员对视一眼,齐声说:“我们把你凑量吧。”
商店也就二十斤莜麦,凑了四个人的名额,陈棉棉一次性全部拿下了。
该买别的东西了,薛芳掏出一张票来:“我提件衣服。”
小贾翻柜台,找出一件条绒质地的蝙蝠衫来,说:“是这个吧,干部军属专供。”
如今的衣服也是定量供给,就好比条绒,只供干部家属。
薛芳把它捧给了陈棉棉:“送给你了,这衣服宽大,正好用来包肚子。”
孕妇肚子大,穿蝙蝠衫再合适不过,陈棉棉没客气,收下了。
她又买了两条腰身宽大的内裤换洗,连带孩子的尿布什么的,一起打包。
回到家,她先少蒸了一点点甜醅子,剩下的莜麦并不清洗,而是直接点煤球起锅,全部炒熟。
然后打开储存瞎瞎的那间屋子,从炕洞里掏了半笸观音土,和到了一起。
她正忙着,有人敲门,开门,是个勤务兵:“嫂子好!”
又说:“您下午两点半到医院,赵工在那儿等您。”
孙冰玉不知道陈棉棉在捣鼓啥,但听到有人说话就出来了。
她笑着说:“看来赵工终于忙完,有时间陪你上医院去看看了。”
见陈棉棉两手黑黑的,全是观音土,又问:“你又在腌瞎瞎呢?”
许小梅在失去一个弟弟后就应该收手的,可她不,还要搞陈棉棉,搞林衍。
陈棉棉也是被迫的,但许小梅动一次手,她就要她损失一枚弟弟。
但这些当然不能讲给孙冰玉听,她就说:“对,收拾瞎瞎。”
孙冰玉笑着说:“多弄点,马骥爱吃。”
她听说姜霞被逮的消息了,想打听一下,就问:“姜嫂子到底咋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