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搓手:“大刚和次刚不当民兵了,我们都回乡下务农去,咱妈不是没人伺候嘛,我伺候,我帮你孝顺咱妈,不让你和赵军官多操她一分钱的心,好不好?”
她是个聪明人,选了最优解,来求事主。
毕竟地主狗崽子哪怕不用坐牢,但要劳改要挨批,那日子可不好过。
但假设是陈棉棉提的,只要她不追就,事情就还有得圆。
搞人不成反被搞,许小梅这回是真怂了,只差跪到地上磕头求饶。
如果陈棉棉还是女配,也会原谅许小梅的,因为她深爱陈金辉和王喜妹。
许小梅要辞职回家,帮她去伺候她老娘了,她能不乐意?
生怕陈棉棉不乐意,许小梅又说:“咱娘在公安局呢,我这就去接她,我帮削脚裹脚,要干的不好,我和我几个弟弟,一并任你处置。”
王喜妹守着她的小脚死活不肯放,这几天为了走路,可算忍痛放大了。
许小梅够能表忠诚,都愿意帮婆婆重新裹脚呢。
陈棉棉手捂肚子,抓赵凌成的胳膊:“先扶我上个厕所吧。”
赵凌成正在看药,那是一枚安宫牛黄丸,许小梅物归原主,还给他了。
国营饭店也是旱厕,真以为陈棉棉是要上厕所,旱厕又太脏,赵凌成说:“我带你上钢厂吧,那边的厕所干净。“
绕进饭店后面的院子,陈棉棉却是一笑:“我已经找到赃物了。”
赵凌成愣了一下,当然立刻问:“在哪?”
陈棉棉再笑:“想知道吗,有个条件喔,妞妞以后,要归我抚养!”
见赵凌成只望着她,不语,又说:“想知道就答应,不然……”
赵凌成还真不笨,正好这时胖胖的江所长疾步匆匆,跑向了许小梅。
但许小梅瞪了他一眼,他立刻讪笑着后退,退远了。
赵凌成偶尔也会住招待所,当然也认识江所长,还知道对方给姜霞写信的事。
他手指:“应该跟那个人,江所长有关。”
陈棉棉轻叹,问赵凌成:“只看他的外表,你觉得他会家暴,会打死老婆吗?”
从江所长代写信就可知,他和许小梅关系匪浅。
赵凌成有种近乎刻薄的清醒:“江所长因为出轨被抓包,打死了老婆?”
但他目标明确,只想知道东西在哪儿。
所以他再问:“但那跟许大刚藏东西的地方有什么关系?”
陈棉棉才不上当,抬手欲拉勾:“那可就这么说定啦,我帮你找到赃物,妞妞将来,归我所有。”
赵凌成直到此时才赫然发现,前妻跟曾经剃着板寸,抱着个小包袱吸鼻涕时全然不同了。
她脸上的高原红消失了,她蜡黄的脸上,双眸闪着异样的神彩,她甚至都敢明着跟他叫板,对着干了。
他也蓦然想到,当初那帮督战林衍的,迂腐的国军高层们,在被林衍无情暴头之前,当就是他此刻的心情吧。
震惊,尴尬,为难,又无可奈何。
第25章 批判
其实赵凌成依然对女儿没概念。
但他爷爷培养出了赵慧, 那是一位优秀的空军女大校。
赵凌成看老爷子一身槽点,自负如他,他认为他培养的女儿会更加优秀。
可如果陈棉棉会像教育苗苗一样教育妞妞,他又有什么理由抢孩子?
弱小不是失败的关键, 傲慢才是。
依然是因为傲慢, 赵凌成猝不及防跌进自己挖的坑里, 不吭气了。
但陈棉棉可不会因为他装傻就选择放过。
她说:“不说话我就当你是答应了。”
恰好这时服务员古丽来了后院, 就说:“棉棉你最会看天时了,你看会不会下雨?”
天上有朵阴云,看上去确实像是要下雨的样子。
陈棉棉问她:“你是要出门吗, 担心下雨?”
这年头还没有准确的天气预报, 人们出门之前都得先观察天气。
古丽说:“我家的窖水快吃完了,要下雨,我得回家扫院子, 蓄水去。”
西北基本没有地下水, 自来水没普及前人们都是打水窖。
但要打一口水窖非常艰辛的, 需要先挖一个五米左右的深坑, 再选用黄土高原特有的湿陷性黏红土, 并加入浸湿的胡麻杆反复捶打, 才能让窖壁防渗防漏。
也只有一种情况水窖才会废弃,就是有人跳窖溺死。
陈棉棉也不确定会不会下雨, 却听赵凌成说:“城里不会下雨,但乡下会。”
古丽笑了:“为啥呀, 雨长着眼睛吗, 还会瞅地方?”
正好这时头顶有一架飞机飞过,赵凌成指飞机:“空军方面看到有云,就会进行人工干预, 让雨落到它该落的地方。”
红专学过这个知识点的,古丽拍脑壳:“老师讲过,这个叫啥来着?”
陈棉棉说:“人工降雨吧。”
古丽感慨说:“我都忘了,你还记得呢,怪不得从不见你跟同学们耍,你是整天偷偷躲着在学习吧。”
陈棉棉腆着脸说:“当然了,我可是学霸。”
人工降雨是这两年才开始搞的,也算新兴科技。
别的同学一无所知,陈棉棉却那么清楚,赵凌成不得不相信她确实是学霸了。
他还挺八卦的,走向古丽,问:“招待所的江所长是不是丧偶?”
古丽也是个爱八卦的,说:“得有五六年了吧,他媳妇跳水窖了,他呀,活该!”
赵凌成不懂了:“为什么活该?”
古丽说:“打口水窖可不容易,他媳妇跳了水窖,那窖就废了呀。”
打一口水窖的工程量极大,造价也昂贵,人们总是攒好多年的钱才能打出一口,它也是祖传的宝辈,而一个女人对婆家最大的报复,就是死在水窖里。
因为只要泡过死人,那口窖就得封掉,再重新打一口。
赵凌成回看院外的江所长:“原来是这样。”
陈棉棉有点疑惑,心说他该不会是猜到许大刚藏东西的地方了吧。
王八蛋,他的脑子应该没那么快吧。
……
许小梅急的直跺脚,看陈棉棉出来,两眼巴巴的。
但陈棉棉并没有理她,只把两张存折交给了吴菁菁,让她去信用社查一下。
江所长也在讪笑,等着跟陈棉棉搭话,她却走向了马家兄弟。
他俩一人捧两块肉骨头,站在路边发呆。
陈棉棉拍了马继光一眼他才回过神来,叹了一声:“唉!”
他们当然不希望许大刚被释放,但许小梅是陈金辉的媳妇儿,陈棉棉又是出了名的疼爱弟弟,他们就怕许大刚又要被释放,满脸的沉重。
陈棉棉掏了两张贰元粮票,一人一张:“你们俩要好好淘粪,天天向上。”
她不但请他俩吃肉,还要送粮票?
他们兄弟因为太老实,别的同学都瞧不起他们,陈棉棉却对他们那么好?
马继光硬噎:“棉棉,你家的粪坑要是满了,田地需要耕种,或者是打水窖需要人干活儿你就喊我,我要不帮你干,我就是牲口养的。”
马继业说:“我也是,我要不干我就是驴日哈的。”
吴菁菁简直无语:“你俩可真傻,人赵军官家就没粪坑。”
古丽也笑着说:“人家棉棉吃的自来水,不需要打水窖,你们俩个大傻冒。”
马家兄弟有点尴尬,再看赵凌成:“哥,你还有啥活儿要我们干的不?”
陈棉棉不会滥做好事,帮马家兄弟其实也是在帮赵凌成。
见他不理这兄弟,有点生气,就掐了他一把。
见他仍不吭声,只好说:“对你赵哥,努力淘粪就是最好的报答。”
马家兄弟齐齐点头:“我们一定好好淘粪。”
陈棉棉依然不理许小梅,她都快急哭了,倒是赵凌成说:“许会计是吧,去拘留所看看你弟弟吧,你再不去,他得被人打死。”
许小梅其实就是曾经的陈棉棉,疼弟弟是疼在骨子里的。
她哎哟一声就跑,她一跑,江所长也跟着,俩人一起往拘留所去了。
赵凌成刚才没理马家兄弟,是因为他在看林衍,他被民兵们押着来理发了,刚刚进了理发馆。
赵凌成也确实不太想跟马家兄弟多说话,就只说:“你俩,工作去。”
马家兄弟应声走了,现在还剩一个人,公安小柳,也准备回去上班的。
赵凌成示意他往前走了几步,低声说:“你去查查招待所那位江所长家的住址,他爱人跳水窖的那个家,一个小时后,我会到公安局跟你们汇合,对了……”
对了,王喜妹还在公安局,但他不想陈棉棉知道。
小柳也有丈母娘,虽然没王喜妹那么过份,但也是奇葩一枚。
他挎上自行车,笑着敬了个礼:“了解!”
又说:“那咱就一会儿见。”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