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了,最显眼的就是曾风了。
一袭青灰色解放装,戴着眼镜,头发三七分,梳的整整齐齐。
黄琳在,曾丽也在,另外还有不少的家属们。
姜霞看到陈棉棉一手指着远处的列车长,双手比比划划,还拉了一下脖子。
她以为曾风才是革委会主任,还有点纳闷,他怎么会跟陈棉棉在一起。
车门已经关了,站台上只有那十只羊咩咩的叫声。
曾风跟姜霞擦肩而过,直接跑了起来:“魏摧云同志,魏同志,等一等”
姜霞于是又止步,看有没有可能换只羊。
然后就见列车长回头,问了句:“日你爹的,你谁啊?”
曾风一愣:“魏摧云吧,你知不知道,脏话也是党风党纪的一种?”
魏摧云负着双手玩鞭子,看左右:“哪个驴日的听见我说脏话了,我说了吗?”
他身边的列车员猛摇头:“没有。”
曾风上前一步:“你有,而且你刚才还说,你试图……我父亲。”
他的司令爹,竟然被个大老粗给羞辱了。
但其实还有更过分的呢,魏摧云挺胸昂首:“你爹人老屁股松,我可没那爱好,但是驴嘛……”
因为下一句更脏,列车员们全勾唇笑了起来。
曾风是申城人,最是讲文明的。
而且陈棉棉说了,只要他能革了魏摧云的命,基地革委会主任就自动归他。
他指魏摧云的胸膛:“你的问题,非常严重。”
正式自报家门:“我,申城一等小将曾风,要撤查你的反革命思想。”
姜霞听着不对,折回来问陈棉棉:“发生啥事啦?”
具体就是,申城人对上西北人,文化差异和陈棉棉的暗中拱火,要打起来了。
魏摧云说脏话已经成习惯了,大领导面前他也是那个样子。
否则的话,想当初他剿的可是大马帮,是青海王,他一门三烈士,又怎么可能退役,当个小科长?
泉城的红小兵们牛逼吧,见了严老总都敢甩着鞭子骂。
但见了魏摧云都是夹着尾巴悄悄的溜。
而且管你爹是谁,这是山高皇帝远的地方,魏摧云只要想整谁,能找不到办法?
所以虽然曾风自报家门,但他显然不怕:“申城人啊,那怪不得了,你爹的逑,你长得可真像个汉奸。”
曾风更怒了:“你,你竟然胆敢侮辱我的人格?”
陈棉棉知道他俩肯定能打起来,因为魏摧云最烦的就是像赵凌成,曾风这样细皮嫩肉,还浑身香喷喷的男人。
她想他们打起来,还有点担心,怕曾风战斗力不行。
魏摧云继续往前走:“日他爹的逑,一条哈叭狗,叫得倒挺凶。”
这是她哥在基地第一场仗,曾丽也在观战,很惊讶的:“他居然不怕的吗?”
黄琳也在,也说:“他胆敢藐视申城第一小将?”
曾风被无视,也彻底愤怒了:“魏摧云,你果然思想问题严重。”
转身拦住对方,大声说:“我可是小将,我造反有理,就现在,交出你的鞭子跟我走。”
魏摧云可算理他了:“就你,要革我的命?”
曾风大声说:“跟我斗,你就是在跟人民群众斗……”
可他慷慨激昂的台词还没说完,魏摧云大步流星,继续往前走。
曾风追着跑:“你满嘴脏话,你腐化堕落,你需要人民群众的改造……”
魏摧云边走边打个手势,有列车员就打开了车厢门。
姜霞一看大喜,心说太好了,她要换掉小羊羔,挑一只大肥羊。
可她才跑到一半,陈棉棉猛得一把拉。
然后她就看到有只浑身黑毛大犄角,半人高的大羊冲出车门,双角拱起曾风,疾驰着冲出站台,往戈壁滩去了。
良久,曾丽和黄琳一起尖叫:“救命啊,救命!”
申城第一名小将呢,出师未捷身先殉,被羊给拱跑了
……
第34章 羊蛋
关于魏摧云的狂妄, 陈棉棉早就知道。
女配可是空军老军长的前孙媳妇,但他想娶就敢娶。
他也要到七八年后才会被逮被枪决。
要搞他,陈棉棉都很谨慎的。
对曾风,她也寄予了很大的希望。
没想到曾风那么菜, 没斗到人不说, 还被羊给拱了。
而且在一群女人的目瞪口呆中, 魏摧云一声口哨, 大公羊又跑回来了。
那是传说中的领头羊,至少200斤重,半人高。
魏摧云是用牧羊人的方式在呼羊, 羊回来再喂把莜麦, 它就乖乖上车了。
列车员集体上车,就跟啥事儿都没发生似的,要走了。
曾丽抱头:“我哥呢, 是不是死啦?”
本来陈棉棉在躲着装死, 魏摧云也要离开了。
黄琳却喊说:“小陈, 你可是咱的革委会主任呀, 曾风是你的小将, 他被大反革命分子, 大恶人那什么……了,你不去斗人吗, 快啊跟他理论啊……”
但一语未毕又拉着陈棉棉跑:“不好,那人想打你!”
魏摧云本来都上车了, 但听说小将是陈棉棉派的, 提着鞭子就又追来了。
他脸黑又凶神恶煞,黄琳直觉陈棉棉斗不过,又拉着她跑。
但跑了几步再回头, 大叫:“快,救曾丽。”
曾丽还坐在地上哭呢,黄琳以为完蛋了,那人要打曾丽。
却又见那人猛得止步,抬手敬礼。
是赵凌成来了,他扶起曾丽,回敬礼:“魏科长,曾风人呢?”
虽然是情敌,但那只私事,场面上,魏摧云和赵凌成是合作关系。
朋友谈不上,但他们也是熟人,面子上也要过得去。
来看热闹的家属们虽然身在西北,但今天才要见识真正的西北人。
魏摧云大力摇握赵凌成的手,笑着说:“那个申城来的小白脸吧,他也太菜了,羊都能把他给日了,没事的,附近安全着呢,一会他就自己回来了。”
铃声响起列车发动,他跳上车再敬礼:“再见!”
果然,列车才出站,曾风双手捂着屁股一痂一拐的回来了:“丽丽,丽丽!”
曾丽忙搀人:“哥你咋啦,天啦,你的裤子怎么破啦?”
曾风哭:“羊用角抵我,你快看看,是不是流血啦?”
虽然没看到流血,但曾丽大叫:“快来车啊,我哥要上医院,快!”
曾风继续大叫:“它抵我屁股,痛,我好痛!”
看来他还真的是被羊给日了。
赵凌成冷眼看着,就见他媳妇儿捂着嘴巴在偷笑。
收了笑,她上前补刀:“曾风同志,我就说你太虚了你还不服气。”
曾风痛的死去活来,艰难上车,她犹还说:“你之所以失败,就是因为你太轻敌。”
车该要走了,但她拉着曾风的手肯不放:“你意志力是够的,就是身体太差了,但你不要怕,咱们西北地大物博,有的是好东西,我这就给你送去补身体。”
车渐行远,曾风的惨叫回荡在站台上。
而黄琳作为始作俑者,目送车离去,认真说:“曾风是被羊角捅肛门了吧?”
百货商店那帮售货员听说有热闹,全来了。
本来大家心里暗猜,但没好意思说,黄琳这一说出来,所有人哈哈大笑。
基地公派的敞缝车只有一台,曾风坐着走了,但还有拉羊的车。
陈棉棉不知道赵凌成怎么也会跑来的,路比较远,就想他也一起回。
但找了一圈没找着他,她就只好跟姜霞一起走。
到了将来,市面上流通的就全是小母羊和羯羊,也就是阉羊了。
它们也很好辩认,肚子不大但毛发光滑,屁股翘圆双腿矫健,肉多味道好。
有两只没骟的小羊羔,肉最嫩了,也是她专门挑的。
姜霞听她讲会儿挑羊知识,突然说:“你弟就是想把你卖给那列车长吧?”
又诚心说:“对不起,原来是我误会你了。”
许小梅给她写过信,所以她知道陈棉棉和魏摧云相亲的事。
但原来她觉得,魏摧云好歹也是个小领导,陈棉棉肯定是自愿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