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簌笑眯眯:“我买了鲜花饼,你要不要吃?”
周云祁险些没翻白眼,她果然是对熟悉亲近的男生都很热情。
许耀东哪里敢吃,说道:“不吃了,我看到老大的车回来了,过来看看。”
林簌说:“我们明晚出发,你不是要我
带烟吗?你的烟准备好了吗?”
许耀东道:“准备好了,弄了五条,你到时候拿到香椿胡同,我弟会倒出去的。”
林簌点头:“没问题的。”
……
翌日吃过晚饭,准备出发。
夜色中,林簌跟几个女知青拥抱道别,王萍依依不舍说:“簌簌,我们都留了家庭地址,记得给我们写信。”
林簌不住地点头答应。
从这里到机场,差不多要七八个小时,许耀东先开前半程,中途会在国道边的一个加油站休息几小时。
一路颠簸,终于抵达机场。
飞机于早上十点半准时起飞。
坐的是一架老式的小型客机,四十个座位。林簌望着天空下方低矮的建筑,宽阔的田野,抚了抚心口。
“没有想到,真的要回京了。”
周云祁问:“很激动啊?”
林簌:“有点儿。”
“你继母知道你要回京?”
“不知道。”
“没跟家里说?”
“没有。”林簌道,“调到七分场后就没联系了,也许他们都以为我死掉了。”
周云祁皱眉,大手直接捂住了她的脸。
“大过年的,说点儿吉利话成不?”
林簌的口鼻都被死死捂住,只露出一双漂亮的眼睛,看着他,眨了眨。
他的手这才松开,无奈道:“落地后,我先陪你回家属院。”
林簌点头:“好。”
又很好奇:“那你住哪里?”
周云祁道:“再看。”
“你没地方住?”林簌睁圆了眼睛。
他沉思片刻,才说:“并非没有地方住,只是在想,要不要住回大院。”
“他们走了之后,房子被收回,去年我回去探亲,正好有空余的房子,他们便安排了一间给我,但我也没去住过,不知道有没有被收回。”
林簌听着,鼻子直发酸。
这个连家都没有的男人。
眼眶有些湿润,林簌吸了吸鼻子。
他却有力气开玩笑:“你看,我在农场什么都有,回了京反而什么都没有,是不是特惨。”
林簌侧身坐着,实在忍受不了这种情绪的刺激,直接抱住了他,闷在他胸前用哭腔说:“会有的,会有房子,会有家的……都会有的。”
他的手温柔摸了摸她脑袋,嗓音低极了:
“那我等着那一天。”
好不容易抱着,林簌的脸埋在他怀里,耍赖似的,不愿意离开。
男人无法,只好由着她,温柔轻哄着她。
渐渐的,怀里的人没了动静,睡了过去……
1979年正月初三下午五点半,一辆军用吉普车停在京城东风机械厂家属院的大门外。
林簌下了车,她的身边站着一个高大英俊的男人。
她的继母、继姐等人,将在一分钟后遇到他们。
……
第28章
林簌望着家属区内那几栋熟悉又陌生的红砖房, 里面不时有人出没。路的另一侧,便是东风机械厂的厂区,这座机械大厂, 设计并承接各种机器零件制造生产。
她指了指前方某栋房子:“我家在那栋。”
周云祁道:“送你进去。”
“不用了, 就几步路。”
“那么明天上午十点我再过来, 顾爷爷家见。”
林簌抬头看着他,点点头。
周云祁沉出口气, 摸了一下她的脑袋:“你要回这个家,我很不放心,你记着别跟他们起冲突,要是吃的不好,也别难过, 就到外边吃, 我给你的钱,记得放好……”
林簌望着这双温柔的眼睛, 轻轻地笑:“放心吧,我有分寸, 知道应付。”
他帮她整理了一下黑色呢子大衣的衣领:“你说得这样肯定, 才是我最担心的地方。”
“……”
也是在这时, 身后几米远的地方,邓金凤带着女儿谷新娟从亲戚家串门回来。
谷新娟说:“妈, 三舅家邻居的女儿都回城了, 簌簌会不会回城?”
邓金凤冷冷哼了一声:“半年都没消息, 没准死在那了。”
谷新娟道:“要是死了, 农场那边总会给个信吧。”
“就算还活着,估计也是瘦骨嶙峋,她不是写信回来说经常生病, 营养不良?所以人家下乡往家里寄钱,她是一分钱都没寄回来过。她回来能做什么?”邓金凤道,“况且现在家里又多了你哥,她要是回来,都没地方睡。我更希望她在那里嫁人了,不是有不少知青都嫁到了当地农村么?”
谷新娟:“可是我也听说在当地结婚的知青为了回城,连生下的孩子都不要了。”
邓金凤说:“别管这些,你赶紧找对象,上回蒋阿姨给你介绍她外甥,我觉得那男孩条件也还行,你非说不好。”
“妈,我不喜欢那样的,况且长得也不好看,又不会哄人。”
“你这孩子,能挑出花来,平时就是太娇惯了,我看你也应该去乡下锻炼一下。”
谷新娟笑着挽住了妈妈的胳膊,娇滴滴地道:“妈妈,你怎么舍得让我去乡下,不是让簌簌替我下乡了吗?”
邓金凤纠正:“什么替,没有这回事,你已经在厂里上班,她不下乡,难道在家里坐吃山空?你没心眼,就少跟别人说家里的事,搞得外人都觉得是我偏心。”
谷新娟:“我可没跟别人说。”
一抬眼,却看到前方站着两个人,女孩当真是漂亮极了,皮肤白皙有光泽,五官美艳动人,更要命的是她旁边的男人不仅高大,还很英俊,气度一看就不凡。
谷新娟不由看直了眼睛,可是越瞧越不对劲,邓金凤一下子把女儿拽到了一棵大梧桐树旁躲起来。
“那个是不是簌簌?”邓金凤问。
“妈,你也觉得像?”
“她怎么长这么漂亮。”
“不是,她本来也标致的。”谷新娟的注意力依旧放在那个男人身上,“那男人是不是她对象啊?”
都摸她脑袋了,看她的时候满眼温柔,两个人穿的外套大衣也跟同款似的,跟周围整个环境格格不入。
瞧着那个男人坐上了吉普车,而林簌拎着两个行李包往前走去,似乎是要回家。
邓金凤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那个死丫头,怎么变了个人?”
“你问我,我哪知道。”
“我不是问你。”
谷新娟很接受不了,愤然嚷道:“她怎么找了个那么好的对象?这不公平!”
邓金凤一把扯过女儿的胳膊:“赶紧回去。”
-
林簌拎着包回家属院,一路走过去,都有人在好奇地打量她。
天色渐暗,有人没认出她,也有人在走了好几步后才扭头瞧,再小声疑惑地说这是簌簌?
林簌上了二楼,沿着走廊,来到某间屋子门口。
屋子里有一大一小两个男的,一个大概二十岁,一个十岁,两个人都惊愣地望着门口的林簌。
大的那男的看上去流里流气,他问:“你找谁?”
而小的那个男孩却认出了她,叫了声:“姐姐。”
林簌低头看着这个同父异母的弟弟,回了句:“嗯,鑫鑫。”
“这是你姐?”男人问。
“是啊,是簌簌姐姐。”
他笑了笑:“原来是你啊,都认不出来了,我是谷新平。”
林簌打量对方,这是谷新娟好吃懒做的亲哥,过年来这里串门的吗?
但下一句,谷新平就涎着脸说:“我爷爷走了,我现在只能跟我妈。”
也就是说,她家里还多了一口人。
这也意味着,住的地方更狭小拥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