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簌望着他,咬着唇拼命点了点头。
那一刻,林簌心头酸甜并涌,一股难言的情绪蔓延,他却闲闲地靠着书桌,长腿抵地,嗤了一声:“先别感动,要是在这里住着却没考上好大学,我吊起来打。”
林簌皱着鼻子朝他哼:“我肯定能考上好大学的!”
他轻轻地笑,扭头望向窗外,声音低淡:“要是有人问起来,你就说是我远房表妹,这里离你学校近,为了上学方便暂时住在这里。”
表妹……林簌望着他崩紧的侧脸,一时无言。
他却回头,对上她的眼睛,嘲弄道:“不过,估计也没人问。”
林簌抿紧了唇,像是想开了一般,用力嗯了一声:“知道了,表哥。”
周云祁:“……”
她转身在客厅走了两步,忽地回头冲他高兴地笑:“能买两盆绿植吗?表哥。”
那一瞬,男人的手指用力按在桌上,关节发白。
这声称呼,果然……
无比刺耳。
……
第31章
在回城之前, 林簌在脑海中预演过,回城之后要黏着他,相处时给他种种暗示, 实在不行, 就明着撩。她就不信, 他一点心思都没有。
可那天去大院,他虽然没怎么聊自己小时候的事, 但她能感受得到,他很怀念父母在世的时光。
是啊,如果父母犹在,他也许跟其他的子弟一样,在京已有一席之地。
然而现实是, 他们家曾经住过的房子, 换了别的主人,而他背负着糖厂的巨额债务要偿还, 不能回京。
这种落差,她只有亲自过来看一眼, 才能深刻体会到。
林簌明白自己想的太简单了, 这样的人, 是不会有找对象的念头的。
换作是她,她也没心思找。
他对她好, 也许就跟表妹的称呼一样, 把她当成亲人, 当成一个他要负责照顾的小孩。
现在叫他表哥也挺好的, 林簌默然地想,他很快就要回西南,而她还要参加高考, 这时候沉迷感情是最不理智的。
林簌朝他没心没肺地又叫了一声:“表哥,我们先去吃饭吧,再去买些东西。”
终于,周云祁不耐道:“你还叫上瘾了。”
林簌笑着说:“挺亲切的。”
“能别再叫?”
林簌望着他,不解:“为什么?”
“只在管理人员问起来才这样说,这里的人我都不认识,住在这里也不像住在没什么秘密可言的家属大院。”他说道,“你没必要时刻叫我表哥,我不习惯。”
林簌:“哦,那我叫你什么?总不能还叫你场长吧。”
他无语:“之前不是叫我名字,还连名带姓地叫。”
林簌总觉得自己当时连名带姓地叫他,多少是有些暧昧私心的,但也许,他听习惯了。
于是点了点头:“好吧。”
周云祁叹了口气,让她叫什么,她是半点犹豫都不带,真是,伤脑筋。
下楼去吃饭时,林簌说:“要是有锅碗瓢盆,也可以在家里做饭。”
他问:“会做饭么?”
林簌道:“只会做简单的。”
“那就买锅碗瓢盆。”
林簌:“或者我自己慢慢添置,以后放学回来,要是饿了就简单煮碗面条。”
但他说:“既然要买,就一气儿都买了。”
林簌道:“那这么多东西,能搬得回来么。”
他忽然笑:“找辆小三轮,你还怕搬不回来么。”
林簌:“哦,也行。”
然而他们在百货商场里买了床单等物品,出来时,却是之前下飞机后接他们的那辆吉普车在等他们。
她只知道这辆车是某位领导特地安排接他的,具体是谁她没问。现在林簌好奇了:“不是说小三轮吗?”
他接过她手里的东西,放在后座,又让她赶紧上车:“三个轮的一时难找,四个轮的容易找。我们去附近市场买棉被,还有锅碗瓢盆。”
一个下午,他们把要买的东西全买了回来,又把车里的东西全部搬回了宿舍。
四点半,林簌累得坐在沙发上不想动,看着他在拆那些东西,突然意识到坐的是一张软沙发,可以舒服躺着。
也许是例假快来了,她老觉得腰酸,于是躺着问道:“你怎么会买软沙发,很贵啊。”
他若无其事地看过来:“我记得你以前说,喜欢坐软沙发。”
林簌定然望着他,突然说不出话。
不记得是哪天,她在他办公室里提过这么一嘴,说还是软沙发坐着舒服,他当时还说她贪图享受。
没有想到,他会下血本买软沙发。
周云祁不以为意地道:“你要是觉得累,就睡会儿,我收拾好这些东西,等下再去附近菜市场买菜,顺便叫人安
装煤气。”
林簌应着声,又累又困,抱着外套直接睡了过去。
这一觉睡得很沉,迷糊中听见有外人的声音,才醒过来。
工人来安装煤气,利索地装好后,直接离开了。
林簌坐起身,茫然地看一眼窗外,天色已经很黑,对面人家的灯光呈现暖暖的浅橘色。
他笑着走过来,摸了一下她的额头,仿佛是在试探她有没有发烧:“终于睡醒了?”
“不要告诉我,你在家的这几天都没睡好。”
林簌呆怔望着这张好看的脸,喃喃道:“是没怎么睡好。”
看她这副娇憨的神态,周云祁按捺不住捏了下她的脸颊,温和地笑:“你先醒醒神,我可以做饭了。”
林簌去了趟洗手间,后来在厨房门口看了一眼,周云祁正手起刀落地剁鸡块。
回看她一眼,他说道:“晚上喝鸡汤,我们也算入火了。”
林簌不禁愣住。
看上去,他们真的好像是一对刚搬进新房,这辈子都要住在一起的小夫妻。
不对不对,不是小夫妻,是小情侣。
买毛巾、牙刷、拖鞋的时候,是她挑的款式,她特地买的双份,想着这里是他的宿舍,他总会住进来。而他看到那些双份的东西,没说什么,只笑了笑。
现在看他下厨的身影也这么有魅力,林簌不觉恍惚。
这一刻,她真的,很想跟他谈恋爱。
想闷在他怀里,或者在后背抱着他撒娇,往死里撒娇。
见她依旧靠着门框,他回头看了一眼:“怎么了,要指导下厨?”
“不做指导,我厨艺不精。”她有一丝慌神,“我先去铺床。”
把垫的被子铺平整,再铺上新买的国民床单,又将盖的棉被塞进被套……
林簌铺好床,躺在床上看着这一切,感觉一点儿也不真实。
要是周云祁不走,就好了。
……
伴随着鸡汤的浓郁香气钻入鼻下,他说可以吃饭了。
桌上摆着香菇鸡汤、木耳炒肉、醋溜大白菜,林簌还是第一次尝他的手艺,边吃边夸个不停。
他质疑:“你没必要违心地夸,毕竟我没怎么下过厨,知道自己斤两。”
林簌道:“可是真的好吃,你有厨艺天赋。”
他没好气道:“这算哪门子天赋,看人做多了,总能学个五分像吧。”
“反正,比我有天赋。”
吃完饭,林簌主动承担洗碗的任务,刚把碗放在池子里,周云祁过来,拿着一壶开水,说道:“我来吧。”
林簌只好继续靠着门看他洗碗。
他的手很好看,骨节分明,修长有力,他说以前刚做知青的时候,也干农活,手上磨出血泡,后来榨季去了糖厂操作机器,发现厂里的效率太低了,销路也很古板,大宗的单子接不到。
于是提出很多建议,去做了段时间销售,虽然不再干农活,但他的手掌也会有薄薄的茧子,抚摸她脸的时候尤其明显,刮得她的皮肤会产生微微的刺痛感。
周云祁洗净碗,滤在篮子里,再甩了甩手上的水,对着门口发呆的人说:“炖锅里还有一些鸡汤,明天早上你可以用来煮面条,我得走了。”
林簌回过神:“你去哪儿?”
“去哪儿?”他不禁笑,“小傻瓜,我得回舅舅家啊。”
林簌望着这个男人,几乎是下意识地说:“你能不能别走。”
他明亮温和的目光一瞬间变得犹疑:“你一个人住害怕?”
林簌摇摇头,又点了点头。
男人无奈:“是怕还是不怕?”
“不怕,但我不想你走。”
他见她神色不对,问道:“我不走,难道睡沙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