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啧声:“还学会顶嘴了,谁教你的?”
林簌哼了哼。
他继续发话:“还有, 你既然上了大学, 总得拿个奖学金吧,要不然别人问起来, 我说你没拿到奖学金,说出去多没面子。”
林簌顿时觉得压力山大。
她还没考虑这些, 但是周云祁却想的很清晰。
她默默坐在书桌前, 记了一些英语单词, 现在英语资料太少,她记的是英语词典上的单词, 后来又看了半天的名著。
间隙思考了一下自己的未来, 虽然说顺利被“国民经济管理”专业录取了, 但这个专业的本质就是经济专业, 跟她在现实中学的专业课程部分是通用的。
那么她想做什么?将来她毕业了,又能做什么呢?这个问题,她从来没有认真考虑过。
但她没有焦虑, 毕竟日子还长,她总能找到属于自己的坐标。
在家里养了两天后,趁着这天周云祁出门,她拿着相机,继续去走街串巷,拍摄照片。还在下午去了一趟京大,在校园里溜达了许久。
此时,高年级的同学已经开学,下课时,路上都是换教室走动的学生,大家意气风发,眼睛纯净,还有……头发茂盛。林簌想想自己马上就在这里上学,接受顶尖教授师长的栽培,心中充满向往。
两日后,张文秋在楼下叫她去逛街。
张文秋被师范大学录取,开学时间跟林簌差不多,她和林簌去逛百货商场,说要给自己挑个好点儿的书包。
一路上张文秋唠叨各种家里亲戚的八卦,同学的八卦,后来在商场里买了些东西,林簌也买了一个新的帆布单肩包,用来大学时放书本。
刚到大门口,前方围着几个人,张文秋是个爱凑热闹的,说道:“那边好像是在做采访。”
林簌望过去,愣了愣,采访的记者竟然是关晨曦。
她在自己的工作领域娴熟干练,完全看不出为情所困。
所以林簌更不理解她之前的动机,明明有份这么好的工作,她也是个能实现个人价值的职业女性,在自己擅长的领域可以闪闪发光,为什么非要在感情上执着。
正要离开时,关晨曦直直朝她们走过来:“你好,打扰一下,可以做个简单采访吗?”
林簌觉得她是故意的,一旁的张文秋却高兴坏了:“好啊好啊!”
关晨曦装出一副不认识林簌的模样,极流利地开口:“我是《京城晚报》民生版块的记者,想就百货商品需求等方面的问题,对二位进行一个简单的采访,不知二位有空吗?”
张文秋万万没有想到自己还能接受采访,激动地说:“有空有空。”
关晨曦这次的采访,主要是针对改革开放将近一年的时间里,老百姓对于生活物质等方面的需求发生了哪些变化进行的。
采访的人里有年龄大的,也有像张文秋、林簌这样的年轻人。
她们配合着回答了几个简单的问题,虽然大多数都是张文秋在回答,不过林簌并没有不耐烦,进行了一些补充。
被问到“你希望在短时间内,获得哪些物质方面的改善时”,张文秋说:“希望服装、零食等方面的选择更多。”
关晨曦又问林簌:“那么你呢?”
林簌道:“除了衣食住行有更丰富的产品,也希望在学习、娱乐方面有进步,比如音像制品,英语学习资料等有更多选择,还希望国内能生产出更好用的适合女性的用品。”
关晨曦注视着林簌:“你说的女性用品指的是?”
“护肤品之类的。”
关晨曦笑笑:“还有没有别的?”
林簌看着她露出的笑,仿佛有些轻蔑,林簌不想被她看轻,认为自己只是个爱打扮的人,干脆直白地道:“还有,生理期的用品。”
关晨曦仿佛是眼前一亮,秉着记者的职业习惯继续问询:“你指的具体是?”
她看上去一点儿也不像不知道,好在林簌没有月经羞耻,便进一步解释:“国外妇女在经期会用卫生巾,我希望国内也有生产。”
关晨曦:“那么你是怎么知道国外妇女都在使用这种产品的呢?”
林簌:“认识几个华侨友人,听她们抱怨过来旅游、探亲买不到卫生巾,我这才知道原来发达国家的女性,经期都在用卫生巾,我希望我们国家的女性也可以早点用到。”
关晨曦:“好的,谢谢你接受采访,我也认为解决这个问题是件非常紧迫的事,有机会的话,我希望我能尽到自己的力量,将你的声音传递出去。”
张文秋站在一旁听得目瞪口呆,她的同桌,一点儿也不像自己平时认识的林簌,更像是女性主义的先锋。
采访终于结束,林簌正要离开时,关晨曦叫住了她:“林簌,这两天有没有空?”
张文秋十分诧异:“不是,你怎么知道她名字。”
林簌看了眼张文秋,无奈道:“我们认识,见过两次。”
“居然是熟人采访。”张文秋惊讶道,“刚才装得跟陌生人一样。”
关晨曦在一旁笑笑:“确实是熟人采访,但是采访都是随机的,并没有事先预演,我也不知道会在这里遇到她。怎么样,明天有空吗?聊聊?”
或许是看到了关晨曦在工作时专业的一面,也许,她本来就想心平气和地跟关晨曦聊聊,于是林簌点点头:“在哪里见面,还是那间茶社?”
关晨曦尴尬微笑:“也行,只是我可不想中途被打断。”
林簌说:“他明天白天都有事。”
关晨曦点着头:“我明天午后有点儿工作,下午四点有空,在那里等你。”
林簌:“好的,不见不散。”
“我还得赶回报社写稿子,明天见。”她说罢,先行一步离开了商场。
林簌看着她的背影,沉了沉气息。
张文秋在一旁若有所思:“你俩好像有什么秘密。”
“没有秘密。”
“那你们刚才说的是什么意思?说的那个他是谁?你对象?”
“嗯,是我对象。”林簌平静回答。
张文秋瞪大了眼睛:“不是吧,林簌,他们传的是真的!说放榜那天你和对象一起去看榜。”
林簌淡定无比:“嗯是真的,你其实见过他。”
“我见过?”
“谁啊?”
“难道就是周……”
接下来,回去的一路上,张文秋都充满怨怼,说林簌不仗义,不把她当朋友,都不跟她说出实情,让她在周云祁面前像个小丑,吧啦吧啦……
林簌由着她埋怨,自己满脑子都是明天见面时,要怎么跟关晨曦聊,她们聊的一定还是男人。
来来回回,就是那个男人。
-
翌日下午,林簌在茶社等到了关晨曦,她刚结束工作,匆忙赶了过来,口中还说着“抱歉,让你久等了”的话。
坐下来喝了口茶,林簌说:“你工作的时候,比不工作的时候要好的多。”
她笑了笑:“你是想说我之前给你留下了不好的印象?”
林簌没有回答,但答案不言而喻。
几次交手下来,关晨曦也明白面前这个姑娘,绝对不是表面看起来那样柔弱好拿捏,昨天的采访,不难看出她是个有见识、有想法的姑娘。
但自己是重生者,知道未来发展,有什么好怕她一个小姑娘的。
于是关晨曦道:“那几天我的状态不好,心态更不好。但我仍然坚持主张,你们两个并不会有好的结果。”
“为什么?”
关晨曦笑了笑:“有些话我不方便说,你就当做是我的直觉好了。今天约你出来,主要是想表示一下歉意,前两次我确实出言不逊,可能吓到你了。”
“没吓到我。”林簌平静地看向她,“我也理解你的心情,但就算没有我,就算我不认识他,你们会有可能吗?要是有可能,早就在一起了。”
关晨曦看着面前的女孩,明明也才十八九岁的模样,皮肤嫩得能掐出水来,思想却成熟。她亦淡定地说:“我相信精诚所至,金石为开,如果他身边一直没人,等到三四十岁,也许哪天就让我等到了呢。”
林簌:“等到三四十岁,这么多年,万一他身边出现别的女人呢?”
她却笃定地说:“不可能会有。”
这副绝对的口吻,让林簌感到不舒服:“你的语气,总让我感觉你能看到未来,知道他未来会孤独终老。”
关晨曦怔了一怔。
林簌又道:“你为什么一定非要执着于他呢?”
她这才轻笑一声,低第说道:“不想再有遗憾了。”
“什么?”
难道她曾经有遗憾?
林簌越听越觉得费解。
关晨曦眉眼黯然起来:“也许你是不能理解,可我很小就喜欢他了,虽然他不怎么跟女孩玩,不好接近,但我看得出来,他骨子里是个很温柔的人。我偷偷地收集着有关他的一切,初中的时候,我去他舅舅家去得很勤快,表面上是找他表妹玩,实际上不过是想听见他的消息,哪怕是只言片语,只要听见,我也会高兴好几天。”
上一世,她一直在等他松口,他在西南的时候,她写了好多信给他,虽然他一封信也没回。三四年后,家里看她年龄越来越大,便安排了结婚对象,她结婚前去找过周云祁,不想被彻底拒绝,她心灰意冷才结了婚。
但是结婚两年后,关晨曦便发现丈夫出轨,她选择了离婚,此后一直单身。
1990年,她争取到了采访周云祁的机会,那时候,他已经在京城有了很多产业,还是国内做国际期货贸易的拓荒者,同几个大佬在国家支持下,成立了中字开头的期货公司,他是股东之一。他待人依旧彬彬有礼,关晨曦问他为什么还单身,他只笑笑,说没有遇到合适的。
不久,他在舅舅病榻答应了舅舅会成家,关晨曦感觉自己还是有机会的,正欲去争取,不料死于采访途中的一场车祸。
想想这一生,好像啥也没干成,死得还仓促。
“重来一次,我不想再留有遗憾了。”她几乎是无意识地喃喃道。
林簌默默听着,先是点了点头,而后才反应过来。
等等,重来一次???
林簌睁大
双眼看她。
关晨曦不知她起了疑,恢复了正常神色,笑着对林簌说:“都说来日方长,你才多大,我才多大,不必急着这一时。”
然而林簌已经说不出话来。
所有的一切难以解释的东西,全都说得通了。
面前的关晨曦,是个重生者。
这没有什么不可能,自己都能穿书,为什么关晨曦不能重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