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聂家地里的土豆和红薯都丰收了。
聂家三兄妹忙过完了一下午,借着着夕阳的余晖坐在地上。
聂从冉擦了擦汗,猛灌一口水,望向远处的小型水车。
“县主手下地东西就是好用,这农具也好用。”
熙河路刚被林肆拿下时,梁年就让孙昌和范利带着技术学堂的学生,以及整个熙河路的木匠赶制小型水车。
钱嘛,自是不收百姓的,待土豆和红薯丰收以后,上交收成的三成即可,若是觉得家中吃不完,那州衙便按照市价收购
聂从絮拿着一个红薯,眼巴巴的看着。
这是她自家种的红薯呢,她们种的比别人晚些,收成的时间有些晚,但这不碍事。
三人望向田边父母的墓碑,心中一阵酸涩,是阿娘和阿父运气差了些,没熬到县主来。
聂从冉不打算将土豆和红薯带回家,实在是太多了,这土豆和红薯真是好种又多收。
聂从冉问邻居借了板车,自己一个人推,路上遇到邻居,还笑着问,“准备去交土豆和红薯啊?”
聂从冉留自家够吃的量,剩下的全部给了州衙。
聂从冉不想要钱,但州衙的衙役却说这是县主的规矩,得按规矩来。
回到家中,聂从冉看着小小一个的聂从絮,一个在心中盘旋多时的想法还是说出了口。
“阿絮,你想不想去黎县读学堂?”
聂从冉知道部曲队伍里许绰和甘郎的弟弟妹妹都曾在学堂读书,还有一些队员的孩子也在学堂读书,年岁和聂从絮也差不了太多。
而今他在部曲队伍里识了字,阿雁报名了夜校,只有一个文盲也不是个事。
聂从絮眼睛睁的大大的,“阿兄,我想去。”
这又涉及一个问题,聂从絮没人照顾。
聂从雁要读夜校,他部曲这边根本也走不开。
聂从雁也觉得头疼,聂从絮才几岁,一个人生活他们也实在不放心,但若是这般白白耽误读书的年龄也不是个事啊。
毕竟学堂读书是有年龄限制的。
聂从冉想起自己巡逻之时,那些个寒门和商人出城区黎县时,都说了一句话。
“不能让孩子输在起跑线上。”
第二日,聂从冉便向老队员打听,自家阿妹这种情况应当怎么办呢。
甘郎前阵子回了趟家,他家有个亲戚当时考上了学堂的西席,如今正在学堂教书,他倒是知道些消息。
便对聂从冉说,“我听说,就是因为很多这种情况,学堂左校长说是要允许学生住校呢。”
聂从冉:“住校?”
甘郎点点头,“就是让孩子住在学校,吃喝都由学校管,说也是会招牌生活西席照顾孩子,但是要交住校费的,至于价格嘛,我就不知道了。”
聂从冉欣喜至极,“当真?”
“这个消息应当是没错的,这个月报纸应当就要登了。”
聂从冉开心的嘴角从训练到回家,就没合上过,他回家就开口,“阿絮,你能去读书了!黎县的学堂能让孩子住校,住在学校里,由老师照顾。”
聂从雁松了一口气,住在学校里好,由老师照顾他们放心!
不然聂从絮一个小女郎独自生活,他们是真不敢赌,就算黎县治安再好,那也不行的!
这样一来,她与阿兄空时,还能去黎县看她。
聂从冉抱起聂从絮,“事不宜迟,明日我已请假,我们一起去黎县报名。”
聂从雁没想到自己这么快就能来到黎县。
自从熙河路归属县主以后,她便一直对黎县充满好奇。
聂从雁对黎县的第一印象便是,这里的百姓有一种说不出的精神劲,熙河路现在也有这样发展的趋势,但也完全比不上。
报名的手续办好,聂从冉像报名的西席一再确认,确实是可以住校,但是费用就要多交,因为其中还包括孩子的伙食费。
聂从冉手头的钱交学费是没问题的,再穷再苦,不能穷教育!
这是部曲队里的同事和他说的。
拿出全部积蓄又如何,他和阿雁可以顿顿吃土豆和红薯!
第87章
津南路, 司州城内。
一座偌大的宅子内,一妙龄女郎正在气愤地摔杯砸碗。
女郎名为吴水彤,是造反F3之一, 占了津南路的松志义娶的妻子。
吴水彤摔了碗碟仍不觉得解气, 她愤而拍了拍桌子。
松志义那个不知道好歹的东西,也不看看自己是靠着谁的支持才能在津南路称王称霸,如今局势尚且稳定, 他便开始隔三差五的纳妾。
吴水彤嫁给松志义纯粹是父兄的安排, 为了将松志义的利益彻底和吴家捆在一起。
吴水彤心底里,从未瞧得上那大了她整整十岁的莽夫松志义。若是世道太平,这等粗鄙武夫, 她连眼角余光都不会给他。
因此,她也学不来那些温婉柔顺、曲意逢迎的做派, 素日里只凭本心,骄矜自持,反倒惹得松志义愈发不快,夫妻间嫌隙日深,形同陌路。
一通发泄后, 吴水彤仍觉气不过, 冲出去寻松志义理论。脚步刚至门边,却与匆匆踏入的父兄撞个正着。
吴水彤如同抓住了救命稻草, 眼圈瞬间红了,“你们来得正好, 我正要去找那姓松的。”
吴水彤的阿父沉了脸, 斥责道,“我与你阿兄今日前来,正是为了此事。你作为正妻, 岂可如此善妒?”
吴水彤脸色唰的一下就变了,“阿父!”
旁的吴家兄长语气带着不容置疑的说教,“不过几个上不得台面的玩意儿,你何须计较?谁能越过你去?眼下最要紧的,是赶紧怀上松家的儿子,稳住根基。”
自己的亲人都不站在自己这边,吴水彤连连后退,顿时委屈上涌,“阿父,是他做的太过分了些。”
吴水彤阿父见她神情,面色稍缓,方软语气,语重心长:你且想想,如今这大宸视商户如砧板鱼肉,我们若是不想办法,哪里有活路?你难道就不想有朝一日,母仪天下,凤冠加身吗?”
吴水彤声音哽咽:“他心思都没在我这,我如何能生下孩子。”
吴水彤阿父劝解。“来年开春之后,我们便要挥师潼川路,拿下董三的地盘。打进安京,也是指日可待。若到那时,你腹中再无动静,我吴家在这新朝之中,如何站稳脚跟。”
吴水彤所有的不甘终究变为一声无力的妥协。“女儿明白。”
所有的商户都在做着一跃登顶的春秋大梦时,唯有熙河路的商人还在为夜校考试而忧愁。
丁水有那么一瞬间,他发誓,真的是一瞬间质疑过家族的判断。
选安平县主真的是对的吗。
小厮心疼丁水,猛地给他扇风。“郎君,实在学不下去咱们就不学了,奴去给您抓一只铁头大将军来,让您斗个爽快,如何?”
丁水心动了,但是想到明日的随堂小测,他只能咬咬牙。
“等我考完试再玩。”
也许是为了针对他们这群超龄学子,州衙规定,他们毕业考试时,只要到达及格分数线,便可升学,进入黎县的中学堂学习,中学堂毕业,方可考试进入政务系统做白直。
这便是安平县主所说的从基层做起。
这是摆在丁水面前的唯一出路。
但丁水真的不理解,这语文课的阅读理解为何如此莫名其妙。
比如:杯是青碧色的,解析此句,流露了作者当时何种心境?
丁水:我怎么知道呢,有没有可能杯子就是青碧色的呢。
他第一次时耿直地这么答了,结果被小西席扣了分,还当成典型在课堂上批判,真是让他丢脸丢尽。
本来一群大人被小孩子教课就已经够奇怪的了。
还有这数学。
简化数字确实是便利,那什么未知数用来算结果也确实很有用,但为何那些应用题的题目都如此的奇怪。
什么甲走了几步,乙又多走了几步,丙又少走了几步。
就不能三个人一起走吗?
丁水肩负着家族重担,只能忍痛刷题。
这习题册也是州衙出的,为了在夜校升学考取得一个好的名次,丁水自然得买。
他若是考得比那些寒门学子差,只怕要被那群人瞧不起。
说起这些寒门学子也是十分白眼狼,自己明明好心好意地想和他们和睦相处,除了厉温学以外,其余的人眼睛仿佛长在头顶上。
实在是令人生气。
丁水狠狠拍了拍自己的脸颊,“学不死就往死里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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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意迈着优雅的步伐,推开了林肆办公室的门。
随后轻声道:“县主,方才接线员收到了从安京来的消息。”
林肆头都没抬,“说。”
春意一五一十转告,“太子决定先放着熙河路不管,还要给您使美男计,要送些容貌殊色的郎君过来吹枕边风。”
林肆放下笔,缓缓抬头,“这群老登们是不是脑子出问题了。”
春意十分赞同,“奴也是这般觉得。再说了,您治下就有足足三个美男子,且风格各异,其中钟小郎君更是人间绝色,哪里还能有比他们还好看的郎君。”
林肆喝了一口冰饮,“让部曲严查。”
“是,奴这就吩咐下去,还有一事,您之前让种的植物种子,已开花结果了,想必要不了多久就能采摘了。”
这个消息让林肆心情大好,她从系统商城里换了些西红柿和辣椒的种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