腕上忽然一紧,视野在那一瞬晃动得厉害,待黛黎反应过来,她已由站立改为坐。她侧坐在他的腿上,背后靠着的,唯有圈在她腰上的长臂。
秦邵宗一手绕过她的腰,大掌先扣在她腰眼处,待她坐稳了,那只手贴合着她腰侧滑至前方。
在腰眼被拿住的那一刻,黛黎敏感地打了个颤,她下意识侧身反方向躲避,却撞入他胸膛里。
而黛黎所有想起身、想挣脱的动作,都止于他后面的这一句话:
“夫人想在信中吩咐他们些什么?秦氏旁支皆唯我是从,这封手书他们必定会一丝不苟地待之。”
黛黎眼睫飞快颤了几下,一柄天平在她心里左右摇晃着。
左边是给出类似于龙骨水车这种“重磅炸.弹”,以此为砝码让他帮忙,免去如今这等处境。
右边是先忍着,不抛出另外的砝码。毕竟现在远没到要上床的地步,且那位据说在军中拥有高声望的纳兰先生还未抵达赢郡。
她需要旁人和她一起牵制秦邵宗,很显然,这个潜在的合作方如今还没到。
他在晚宴上喝了许多酒,且有过长廊上的那回对峙,她发觉这人是半点不按常理出牌。
天平左右数次晃动后,最后左边高高翘起,右边落地了。
“让他们去钱唐找一个叫做‘秦宴州’的九岁男童,他……”黛黎话音微颤。
她放在腿上的手被那只绕过她腰间的大掌执起,粗糙的厚茧存在感十足,灼热的,控制欲极强地圈住她的手腕。
深色的大手贴着她的手腕肌肤往上,先是勾起她的食指,长指从她两指间的指缝滑入,慢慢摩挲着她指内侧的软肉。
黛黎本能地想握拳,几个指缝却相继卡入了他的手指。
秦邵宗以右手拿起案上的狼毫,在铺开的桑皮纸上笔走龙蛇,利落写下方才黛黎描述过的男童的外貌。
“还有呢,除了令郎的外貌,夫人还想说什么?”沾了黑墨的狼毫笔尖翘起,重新回到笔枕上。
秦邵宗转头,圈着黛黎的长臂紧了紧,迫使怀中人倾身过来。
黛黎坐在他腿上,难得比他高一些,如今被他压着后腰过去,不得不抬手抵了下他厚实的肩胛。
“不如限他们一个月内搜遍钱唐,以及钱唐周边百里内的大小城郡的人市,并将钱唐的略人者都排查一遍。”秦邵宗每说一句,肩胛那处的抵抗力道便消了一分。
面前那截颈脖细长白皙,好似白鸟修长的颈项,秦邵宗亲了上去,他明显感觉到她的喉骨在微微颤抖。
那阵特别的雅香好似在这瞬间浓郁了许多,秦邵宗更往前了些,将自己的鼻尖抵在眼前那片白腻得仿佛能压出水的肌肤上。
他一点一点地沿着往上,随着女人不由昂首的动作,最后将吻落在她的唇下,“夫人觉得我方才的提议如何?”
黛黎呼吸有些重,“从赢郡出发,日夜兼程、快马加鞭去扬州,半个月绝对能到。来回路途合计用时一个月,两个月之内,我要知晓搜寻结果。”
秦邵宗轻笑道:“这是自然。若是这点小事也办不好,真是辱没了我秦氏的名声。”
“你快写。”黛黎催促他再次动笔。
秦邵宗没执笔,而是再次倾身,吻了下去。与上次落于下巴尖上不同,这回他亲上了那张艳红的唇。
第35章 书房夜
天上厚重的云层被夜风吹离, 明月缓缓从云后探出头,浅淡的月华从天上洒至千家万户,有的落在了飞檐翘角上, 有的则顺着敞开的窗牗悄悄溜入了书房里。
房中寂静,却又不全然是静谧无声, 偶尔有细微的水啧声与轻轻的呜咽交织。
黛黎不是第一次和秦邵宗接吻,但不管是上回还是这次,她都心惊不已。他在这方面当真表里如一,与他本人一样的强势和不容抗拒。
后颈被他虎爪般刚硬的大掌固定, 腰被紧箍着, 黛黎被束在他的臂弯里,如同一只落入沼泽被藤蔓困住的白鹤, 根本挣脱不了分毫。
来势汹汹,气势磅礴。
他像个攻破敌军城门后的嚣张将军, 誓要巡遍城中每一处角落,绝不放过可供敌方躲藏的遗漏之地。
敏感的上颌被来回照顾, 恐怖的酥.麻感自神经元炸开, 火烧似的窜上黛黎的头顶,又顺着脊骨和经络疯狂朝下蔓延,最后传至四肢。
她的指尖控制不住地颤抖,后背也开始难耐的战栗。
困着她的铁臂绕过她腰身, 带着疤痕的深色长指勾起衣带一角, 轻轻将其挑开。
今日黛黎穿的是上衣下裳,和连衣裙款的深衣不同,这种拼接式的衣裙只要腰带松了,可趁之机不少。
领域里有长满嶙峋鳞片的海兽闯入,它贪婪地绕着润泽的白璧游过, 不时用自己的长尾圈着丈量,粗糙的鳞片与白璧贴合滑动,留下浅色的红。
来回绕了数圈后,不知足的海兽尾巴一甩,贴着白璧往下游。
黛黎呼吸一滞,双手当即用力将他往外推,然而他自岿然不动,继续将她困于坚硬的石壁间。她正要再推,眼瞳猛地收紧,哼出一声弱气的鼻音后,整个人颤得厉害,脊背几乎弯着蜷起来。
顾不上再推他,黛黎忙伸手朝下。
黑心的海兽在兴风作浪,它发现了明珠魁宝,喜爱异常,以鱼鳍逗弄,以长尾卷起,又不时将之收合在双鳍间,还坏心眼的用自己粗糙的鳞片狠狠磨过。
此时天降一张皎白的细网,将包藏祸心的海兽罩住并企图将它拖走,然而后者却仗着自己体型庞大,继续为所欲为。
黛黎见拽不动他,干脆贝齿收合,用力一咬。
秦邵宗哼都没哼一声,只停顿了两息,而后和着血腥,更加凶猛的攻城掠地。
黛黎喉间发出一声短促的呜鸣,她正要再咬他,他若有所觉,终于将手收回,并将虎口抵于她下颌。宽大的手掌完全包住她的整个颌部,食指和拇指隔着皮肤稍稍卡入她的上下齿间,挡住她的第二回 袭击。
没有立马分开,他故意将那截桃红的软.舌连嘬带咬吃得啧啧作响后,秦邵宗才退开少许,他薄唇上染了一抹血红,在灯芒下却毫不显弱,反而像刚进食了一顿的虎。
黛黎胸腔剧烈起伏着,“我儿还未寻到……”
他的虎口还卡在她下颌处,此时正用力摩挲着,带着几分难以言说的贪念,直至那白如瓷的肌肤透出艳丽的绯红来。
“寻到令郎是迟早的事,且有传信寻人,自然有后续护送令郎一事。”他一双眼如同熊熊燃烧的星曜,灼热得惊人,“先前在南康郡的蒋府中,夫人多番邀我,那些话我一句也未曾忘。”
黛黎拧着细眉,再次推他,但这回依旧未能起身,“先前欺瞒之事,咱们不是说好一笔勾销了吗?”
秦邵宗紧紧圈着怀中人,将她定于腿上,“这一笔笔来算未免太繁琐,不知夫人是否想过一劳永逸?”
这“一劳永逸”指的是什么,黛黎心知肚明。他仍为她拒绝他一事耿耿于怀,也没有放弃想把她圈进后院。
“我这人古怪得很,就喜欢麻烦。再者,亲兄弟尚且需算明账,有些事还是清清楚楚比较好。”黛黎扭开头。
这话说得坚决,但黛黎心里是一点底也没有,因为这刻没人比她更清楚他是如何的意动。于是她忙补充道:“君侯您是顶天立地的大丈夫,高风亮节,视属下为手足,想来应该不会强迫救你心腹一命的女流之辈。”
既然他方才提起从未忘过她那些话,来而不往非礼也,那她也可以重提“救命之恩”。
秦邵宗不应她这一句,他的吻落在她脸侧和莹白的耳尖上,“夫人与我共度春宵,我保证无论多山长水远、路途凶险,只要令郎还活着,他都能平平安安回到夫人身旁。且待他长成,我将许他一闲职,赐他大宅与奴仆,保他往后荣华富贵几十年……”
低沉的男音钻入耳中,轻易拨动了黛黎的心弦。
这一刻,他仿佛成了伊甸园中那条吐着猩红蛇信的毒蛇,狡猾无比,说的每一句话都带有极大的诱惑力。
深色的长指再次勾起衣带,在衣带松散即将完全散落时,一只柔软的素手摁住了散开的衣裙。
黛黎低声道:“君侯所说的,于我而言太过遥远,州州今年不过九岁,距离他及冠还有十一年。爱侣间的山盟海誓都有许多不可信,更何况我与君侯不过萍水相逢,十一年后之事,谁能说得清。”
秦邵宗额上的青筋跳了跳。
别说他成为秦氏的族长接管秦家后,就是在他尚未及冠的少年时,都未有人会一而再、再而三的质疑他。
贪念和怒火交织在一起,烈火烹油,就在这股烈焰将将把整片天烧红时——
花苞一样透着粉的手指点上他的胸膛,如同天上飘来了云雨,“不过您说的前半部分,我是如何也做不到置若罔闻。不如我且帮君侯一回,就当做是彻底付清我儿归途的酬劳。”
黛黎晚宴时喝了一整壶黄米酿,后面又在长廊里吹了风,不过此刻她非但无醉意,反而十分清醒。她意识到,她今晚是绝不可能不沾一点的全身而退。
不管是他强硬的态度,还是他开出的条件,都令她不容回避。
两害取其轻,黛黎决定用手帮他随便解决一下。
手指轻轻碰在他衣襟上,隔着衣裳,黛黎能感受到衣下的肌肉紧实精壮,此时随着她的动作起伏得厉害,“不过此番由我说了算,您不能动,君侯能否答应?”
天上的云儿开始下雨了,冲天的怒焰被浇灭,秦邵宗的喉结来回滚动了下。
他紧盯着她没说话,像是在权衡,也像是在考虑从何处下嘴。
黛黎佯装不悦道,“这点小事都不能应我,也罢,既然如此……”
“我手脚不动,夫人请便。”秦邵宗打断她的话,顺便将欲要起身的人重新摁回自己身上。
黛黎暗自皱了下眉头。
手脚不动?那其他呢?
近在咫尺的两人四目相对,他看明白了她的质疑,而她也看到了他不可退让的坚决。
最多只能如此,他不能、也不会再让步。
黛黎垂眸,声音轻柔:“君子一言,驷马难追。”
玉白的指尖触及他腰间的兽首鞶带,黛黎看着被遮挡在阴影里的虎首,感受着他渐重的呼吸,不知怎的,莫名想起蒲松龄写过的那一篇《狼三则·狼》。
一屠晚归,担中肉尽,止有剩骨。途中两狼,缀行甚远。屠惧,投以骨。一狼得骨止,一狼仍从。复投之,后狼止而前狼又至。骨已尽矣……①
“夫人。”他催促道。
黛黎脊骨绷紧,从思绪中回神,“您急什么。”
只开了小扇窗牗的房中氤氲着一股酒气,房中本剩不多的蜜炬慢慢见了底。一樽蜜炬燃尽,其上小火团摇曳两下,最后猝地熄灭。
书房里顿时暗了一角,而在昏黑如潮席卷中,呼吸声愈发明显。沉重的,急促的,像狂风卷起惊涛,蕴着惊人的力道。
在一轻一重的交织声中,有另类的声响偶尔出现。啧啧咂咂,像新出生的小虎崽在或舔或吮着什么。
明月西斜,月华更往房中爬了些,在昏暗的室内,隐约可见长案后的椅上有两道身影。
绝大部分是深色的黑,却有一小部分是惊人的白,仿佛蒙于明珠上的那层用于遮挡的灰色纱不再严实。
黛黎早已从之前的侧坐,换成正坐,她背后抵着榉木案几,腿脚岔开紧贴着他的长腿外侧。先前本就松散的衣带此时已然散开,上衣与下裳间开了一线,如同熟荔般的润白若隐若现,好似笼了一层圣洁的月光。
那只长满嶙峋鳞片的海兽又想穿过层叠的阻拦游往深处皎白的海壁,却在刚甩尾欲往其内钻时,鱼尾巴忽然被啪的打了一下。
“不许动!”黛黎呼吸非常重。
她已离开,忽然到来的寂冷空气无端变得令人难以忍受,秦邵宗颈侧的青筋绷起又隐没,“夫人……”
“君侯一诺千金,方才是您自己答应的。”黛黎离开的手立马没回到原位,她悄悄甩了甩酸涩的手指。
秦邵宗圈着她腰的长臂收紧,将她压到自己面前,他再次埋入那片奶糕般的晃眼的白中。
黛黎脊背发紧,被他下颌处扎人的须根刺得下意识往后倾,却又被后腰上的铁臂挡住了去路。
有夜风从窗外拂入,牵得烛台上的火团跳起了舞,浅薄的火光在浮动,隐约映出黑暗里男人森白的犬齿。
犬齿咬住了帕腹的一条细带,随着他的偏头,细带上绳结逐渐松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