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不过…
老爷子警告家中众人的杀身之祸,到底是危言耸听还是确有其事?
莫青晔究竟是什么来路,竟然能让知情的老爷子忌惮如此?莫老二口中没按约来接莫青晔的人,又是什么人?
会不会跟来路不明的刘大夫有关系?
除了已经离开的刘大夫,像刘大夫这样的人自己的身边又有多少?
钟璃渐渐陷入了自己的思绪,连床上躺着的莫青晔指尖动了动都没发现。
按莫老二的说法,莫青晔当年随身戴着的玉佩应该还在莫家放着。
若是能找到那个玉佩,弄清楚那玉佩的来历,萦绕在莫青晔身上的身世之谜会不会就能迎刃而解了?
可…
钟璃深深的望了毫无所觉的莫青晔一眼,眼里是说不出的晦暗。
弄清了莫青晔的身份,对莫青晔真的是好事儿吗?
钟璃沉思不解之际,沉睡的莫青晔突然挣扎了起来。
“别推我!别推我!”
莫青晔痛苦的喊声将钟璃从恍惚中的思绪拉回。
钟璃皱着眉按住了不住挣扎的莫青晔,低声安抚:“别怕,没事儿。”
可莫青晔像是陷入了什么可怖的梦境中似的,无论钟璃怎么安抚都没用,甚至额角都多了一层薄薄的冷汗。
钟璃眸光微沉,索性轻轻的拍了拍莫青晔的脸将人叫醒。
莫青晔迷迷糊糊的睁开眼睛,见着钟璃第一反应就是紧紧的抱住了钟璃的腰。
也许是被吓得太过了的原因,他的声音甚至都带着几分不明显的颤抖。
“阿璃,我怕。”
钟璃的心缓缓沉入谷底,手轻轻的拍打着他的后背,低声问:“梦见什么了?怎么吓成这样?”
莫青晔不安的蹭了蹭钟璃的掌心,低低地说:“大哥推我。”
钟璃闻言短暂的愣了一下,下一秒脑海里笼罩的迷雾顿时被一只无形的手推散,露出了内里的狰狞真相。
为什么莫青晔会在老爷子试图拿莫青晔的玉佩典当后突然失踪。
为何莫家对外说的都是莫青晔自己走失的。
莫青晔为什么反复梦魇说莫老大推他…
这有可能是莫家人从那块玉佩上发现了什么不得了的秘密,生怕惹来他们口中的杀身之祸对莫青晔下了杀人灭口的狠手!
可到底是什么秘密,竟能逼得莫家人甘愿当杀人凶手?
第289章
祁骁一行人火急火燎的往边关赶的时候,祁云宸的日子也着实是不好过。
外敌侵袭是一。
最让他头疼的,就是驻边军内部之乱。
以及被动摇了许久的军心。
他的太子身份能暂时稳住一时,却难稳长远。
毕竟在边疆这块地界上,大兵小卒都只认他爹和他娘的威风。
祁云宸除了有个太子身份,其余什么也不是。
而引起动乱的将领身处边疆十几年,根系深扎,哪怕是失了下边军士的心,可中层上层,还是有不少将领是与其串通一气的。
祁云宸借着身份暂时将兵权拿了过来,却很难做到真的挥如臂使。
往往他下达的一个指令,过了好几日都不见得能贯彻执行。
其中更是有不少人在混水摸鱼,把他当作是个摆设的吉祥物,打心眼里不把他这个养尊处优的太子当回事儿。
今日,亦是如此。
祁云宸面色阴沉的看着眼前之人,冷笑咬牙。
“本殿昨日就说过,绝对不可轻心大意,绝不可追击来兵,结果你来跟我说,中了敌军的埋伏,损了整整八千军士!”
“下令追击的时候为何不曾有人来报?为何事发至今,本殿问起才有人说?”
“这到底是本殿昨日不曾吩咐明白,还是你们从头到尾就不曾把本殿这个太子当回事儿?!”
跪在地上的将领装出了惶恐的样子,嘴里说的却是搪塞的话。
“殿下有所不知,战场上兵贵神速,战机稍纵即逝,前边得了消息,等再传到您这里时,就差了火候来不及了,下令追击虽造成了损失,可到底是有所战果,并非是无效之战,而且…”
“你还有脸跟我说而且?”
祁云宸大怒之下摔了桌上的茶盏,一字一顿地说:“损了八千军士,就换回来了不到十里地,你跟我说,这不是无效之战?”
“在你心里,八千军士的性命,连十里无用之地都比不上,是这个意思吗?”
那人诚惶诚恐的用力磕头,不住的连声求饶。
“殿下息怒,殿下息怒。”
“十里之地的确不算多大,可在战场上,有了这十里地的差距,就可拉出无限胜利的战机,那些兵士…”
“滚!”
祁云宸怒不可遏的打断了那人的话,不等那人再开腔,手中不知什么时候多出的短匕就稳稳的抵在了那人的脖子上。
在死一样的寂静中,他微微俯身,哑声道:“你记住,本殿今日留你这条命,不是你无罪,而是为了让你活着看着,那无数枉死之人不得安息的灵魂是怎么哭喊的。”
“等此战大胜之时,就是你的人头落地血祭之刻。”
“本殿下说话算数,且好好活着,睁眼看着吧。”
“我的大将军。”
祁云宸面无表情的收回了手中短匕,冷声道:“现在你可以滚了。”被吓得不轻的将领连滚带爬的退了出去。
祁云宸强硬的气势瞬间一凛,眉眼间染上了一抹挥之不去的阴霾。
他苦笑着说:“我好像做不到。”
看似无人的角落里多了一个人,那人轻叹一声漫步走来,手轻轻的搭在了祁云宸耷拉下去的肩膀上。
“你已经做得很好了。”
祁云宸苦笑着不说话。
耷拉着脑袋的样子,半点看不出之前在将领面前的杀气凛然,宛若个无家可归的孩子般丧气。
一身青衣的钟离流见状无声一叹,低声道:“宸儿,你娘会以你为傲的。”
祁云宸和钟离流是在赶赴边疆的中途相遇的。
准确的说,是钟离流得知祁云宸要赶过来,提前到了中途等候。
他跟着心爱的大外甥一起到了边疆,却帮不上祁云宸任何可帮的忙。
祁云宸初到边疆,将涉事的领头将领拿下等候送回京审问。
其余的大部分或多或少有干系的将领却不能动。
牵扯其中的人实在是太多了。
上到将领下到一个带队的小队长,不知多少人牵扯到了这场利益的大案中。
他若是真将这些人都连根拔了,那这本就溃不成军的镇边军,就会彻底变成无人可领的一盘散沙。
所以哪怕祁云宸心里清楚,这里很多人都不是无辜的。
甚至是罪该万死的。
可他不能贸动。
动了边疆的局势会变得更加严峻。
这里无辜的百姓,和被牵扯进战乱的士兵的鲜血,会染红这一整片苍茫大地。
那样的代价实在是太大了。
祁云宸赌不起。
也不敢赌。
可如今这情形,再这般忍让下去也不是办法。
祁云宸咬了咬牙,沉沉地说:“我要杀了吴郑科。”
钟离流诧异皱眉。
“你说什么?”
吴郑科,就是之前的镇边军首位将领,也是这次军饷贪墨案的主犯之一。
按朝廷律法,这样的重案罪犯,是要押解到京城问罪处置的。
正因为此,祁云宸抵达边疆的第一时间虽将人控制住了,却没把人就地杀了。
他的本意是想让涉事却没被抓的将领们知道,只要识时务,就可暂得生路。
也想让吴郑科活着,来暂时稳定镇边军溃散的军心。
可祁云宸也没想到,吴郑科活着,非但没能让这里的人警醒半分。
甚至还有人敢声称吴郑科忠心耿耿,无罪可论。
每日都有人冒着触怒他的风险,前来明里暗里的为吴郑科说情。
祁云宸飞快的闭了闭眼,哑声道:“吴郑科不能活着。”
吴郑科活着,就会给人不切实际的奢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