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纱一脸的一言难尽,却也不敢狠劝。
毕竟钟璃是被王爷下了药强行弄到王府的。
沉香醉都下了好几回了,这时候再说什么绝不会下药之类的话,根本毫无作用。
可钟璃昏睡快二十日,这么不吃不喝的挺着绝不是个事儿。
紫纱实在是没了法子,只能去将后厨里做饭的厨娘叫了两个到了主院,顺带着还拿了不少没加工的吃食一起过来。
这两个厨娘当着钟璃的面现场做出来的吃的,钟璃也不肯吃。
甚至连水她都一口不喝。
跟紫纱的着急相比,钟璃镇定得简直有点过分。
她靠在床上,漫不经心地说:“你别折腾了,我什么都不吃。”
紫纱苦着脸想劝几句,却发现钟璃固执起来油盐不进,无论什么话都听不进去。
钟璃懒洋洋的靠着闭目养神,轻飘飘地说:“我要见祁骁。”
然而祁骁是真的不在。
紫纱急得头上冒烟,留下两个小丫鬟接着劝钟璃的时候,自己一刻也不敢耽搁的去了前院打听,王爷到底什么时候才能回来。
祁骁走之前特意叮嘱了,一定要照看好钟璃,务必不得让她有半点不满意。
可钟璃一醒就成了个棘手的硬钉子,谁能拿她怎么样?
谁又敢对她如何?
棠心院因为钟璃的绝食闹得人仰马翻,京城中众人和高居皇城之中的天子也并不平静。
死了的祁骁活着回来了,还带回了一个来历不明的女子说是王妃。
这事儿一出,当即就在京城掀起了轩然大波。
镇南王府中闹腾的是祁骁的死而复生,眼看着到手的王位没了。
天子烦心的是民间议论与百官反响。
初代镇南王乃是正宗的皇室出身,与太祖皇帝是亲亲的兄弟。
不满十五的时候便跟随太祖皇帝四处征战打天下,立下了不世之功。
镇南王的爵位是由百年前的太祖皇帝亲封而得。
百年前太祖皇帝便亲口许诺,超一品镇南王世代王位世袭,皇室不得削爵。
也就意味着,整个大褚王朝,就镇南王一府的爵位能世代承袭不往下削。
时至今日,大褚王朝独独就剩下了这么一个超一品的王爵。
而且还是手握重兵的,说一句权臣也绝不为过。
镇南王府在大褚的地位超然,每一代袭爵的镇南王更是无一人不出类拔萃。
在这样的大环境下,每一代镇南王的王妃自然就成了让人关注的重点。
能嫁入镇南王府的女子,无论是正妃还是侧妃,那都是出勋贵的高门千金。
而祁骁不声不响的就从民间带回来了一个王妃,这无论是盼着与镇南王王结亲的勋贵,还是高据在龙椅上的那位都难以接受。
姻亲之好,说的便是结两姓之好,通互相人脉关系。
说得再直白一点,便事关家族的荣辱。
祁骁身属皇室,贸然将一个民间女子当作正妃,说出去别人不会说是镇南王与民间王妃情投意合两厢情重,只会是觉得皇室颜面被羞辱。
再说得过分点的,会认为这是皇室刻意羞辱镇南王也说不一定。
不管皇帝心里是怎么想的,哪怕他心里期盼着祁骁自取其辱,这话他也不可能在这时候明摆着说出来。
一个女子事小,皇室颜面事大。
就算是为了自己的名声,龙椅上那位也不可能同意祁骁如此荒唐的决定。
更何况关于祁骁的婚事这位早有算计。
此时自然不可能安坐高堂之上,连着几日都将祁骁叫进了宫,试图让祁骁改变主意。
然而祁骁主意正得很,无论旁人怎么说他都是一句话。
不想改。
也不会改。
第361章
他甚至还在回朝后上朝的第一日当着文武百官的面提出,希望尽快将钟璃的名字写进皇家玉蝶,公布钟璃镇南王王妃之名。
祁骁的油盐不进让皇帝大为动怒的同时,也不得不另作打算。
京中权贵因此一番震动,各怀心思的人齐齐出动,暗中波涛一片的同时,也有人打探起了镇南王府中的情形。
然而让人失望的是,自打三日前祁骁大张旗鼓的归京回朝后,往日蹦哒得厉害的王府侧太妃和二公子便没了动静。
整个镇南王府,消停得让人吃惊。
外界猜测不断的同时,镇南王府中的人心思也不像外界猜测的那样平静。
入夜三更,钟璃醒来后发了火不肯进食,她所在的棠心院依旧一片灯火通明。
王府住着侧太妃的西跨院,烛火也是一夜未熄。
等到天色蒙亮,出门了一日一夜的祁骁终于回府。
在门口得知钟璃不肯吃东西,祁骁透着疲惫的眉心微微紧锁,一言不发的走在前头去了棠心院。
西跨院得知祁骁回来直接去了棠心院,西跨院中枯坐了一夜的侧太妃意味不明的冷笑了起来。
侧太妃抬手示意身边的老嬷嬷走近,在她的耳边低语了几句话。
老嬷嬷迟疑了一下,忍不住说:“太妃,王爷带回一民间女子奉为正妃,这事儿说出去可是有损王府颜面的,您不加以阻挡,为何还…”
世人皆知镇南王府中嫡庶不合,可再不合,到底是出于一府。
祁骁的颜面扫地了,一荣俱荣一损俱损,同样出身王府的人也不会讨好。
侧太妃所出的王府二公子也会因此倍受非议。
老嬷嬷一脸的犹豫不解,侧太妃却是意味深长的轻轻一笑。
侧太妃保养得当,明明已经四十往上了,脸上却不见半点老态。
听见老嬷嬷的话,她含笑抬手扶了扶鬓边的东珠流苏钗,漫不经心地说:“我为何要挡?”
她之前为替儿子夺王位,与祁骁本就撕破了脸,现在没什么好谈的。
更何况…
侧太妃幽幽一笑,说:“那贱种活着回来了,我儿登位的希望便再渺茫了几分,他若是再与京中勋贵之女结亲,日后再想撼动他的地位更是难上加难。”
“如今他自毁长城,甘愿娶一民间女子为妻,我为何不同意?”
祁骁罔顾圣意执意为之,必将激化与皇上暗中不可调和的矛盾。
没了姻亲相助,祁骁日后陷入困境,能帮他的人就又少了几分。
她这时候非但不会阻止祁骁的一意孤行。
她甚至还得主动进宫向太后求取懿旨,争取将那里来历不明的民间女子钉死在王妃的高座之上。
至于颜面不颜面的…
侧太妃阴冷一笑,自言自语道:“事到如今,我又还有什么颜面可言?”
只要能将这世袭的爵位抢到自己的手中,就算此时将脸放在地上踩又有何不可?
老嬷嬷跟了侧太妃几十年,听了她这话,稍微琢磨了一下便明白了她的用心。
老嬷嬷认真点头,低声说:“您放心,一会儿宫门开了,我便将您进宫的牌子递进去,私底下也会安排人将您为让王爷如愿以偿,苦心哀求太后之事宣扬出去。”
侧太妃满意一笑,说:“理当如此。”
说着,她的眉毛突然皱了起来,说:“话说到此,立儿怎地两日不见来跟我请安了?”
祁立,正是侧太妃所出的亲子,也是镇南王府的二公子。
虽是庶出,可得侧太妃宠爱太后偏疼,在京中一向横行跋扈。
老嬷嬷顿了顿,尴尬地说:“二公子自王爷回来后心情不愉,带着身边人出去散心至今未归。”
侧太妃一直优雅自持的面容上因为老嬷嬷的话多了一丝波动,甚至还掺杂着些许狰狞。
“荒唐!”
说是去散心了,可用三岁小儿的脑子想都能猜到,祁立必然是又去了烟花柳巷鬼混厮磨!
侧太妃气得胸口生疼,忍不住捂住胸口咬牙。
之前祁骁生死不明的时候,侧太妃就再三向太后进言,希望能让祁立继位。
太后与皇上本来松动了,言语间也透露出了那个意思。
眼看着事情就要成了,突然有言官上谏说祁立为人荒唐性情暴躁不堪大用,不得继承王爷之位。
祁立在京城横行无忌多年,跋扈之名众人皆知。
此言一出,朝堂中不少正直的官员都出声反对,最后只能眼睁睁的看着良机错失,白白浪费了大好的机会。
侧太妃想到前事就满脸青紫,恨铁不成钢地说:“妄自我聪明一世,老王爷也是少有的人中龙凤,可怎地就生出了这么个不开窍的糊涂种子!”
“我辛辛苦苦为他谋划多年,可这孩子死活就是不开窍!”
“如今大业功败垂成,祁骁死而复生,多要命的时候他竟然还想着出去鬼混!”
老嬷嬷生怕侧太妃气坏了,赶紧说:“您别动怒,二公子如今年纪尚小些,贪玩爱闹是常有的事儿,可二公子生来伶俐,只要悉心教导,必定能青出于蓝的。”
侧太妃呼吸不顺的摆了摆手,接过了老嬷嬷递过来的茶盏猛灌了一口茶。
平复了片刻她才说:“日后如何不好说,可眼下就绝不能再让他犯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