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仅祁骁和钟璃没下跪,就连坐在一旁始终不言不语的恭王都未曾起身。
至于不在朝中任职的霍云齐和秦鹤等人更是直挺挺的坐着,自顾自的倒酒夹菜,连一眼都不曾多看所谓的传旨太监一眼。
传旨的太监进了门一看眼前这情况愣了一下,条件反射似的又尖锐着嗓子大喊了一声。
“圣旨到!”
太监的声音实在太过尖锐。
刻意拔高声调的时候,听起来更是刺耳不堪。
原本在乳母怀里安静的孩子听了这声音,当即就受了惊吓哭了起来。
钟璃见孩子哭了,不悦的皱眉。
眼看着那人还想再喊,钟璃冷冷地说:“闭嘴!”
钟璃虽修炼内功时日不久,可她身体基础好,不到一年的时间已有成果。
只是她平日不轻易动怒,外家功夫给人的印象极深,甚少有人知道她其实是有内力的。
此时带怒的低斥出口,迎面而来的强大压迫顿时令人心头一惊。
耶律浧意外的看向钟璃,眼里晦暗不明。
钟璃身上到底还有多少秘密?
祁骁的脸色同样也不好看。
他冷着脸呵斥:“本王是聋了听不见你说话吗?吵吵嚷嚷做什么!”
不等那人说话,他就说:“再敢高声惊扰幼子,本王就割了你的舌头喂狗!”
祁骁气势全放的样子,惊心压迫。
原本还想摆架子的太监瞬时不敢强调皇权的至尊至上了,苍白着脸哆哆嗦嗦的将手中的圣旨打开,颤颤巍巍的开始了史上第一次毫无尊严的宣旨。
“镇南王祁骁无视皇家威严,再三抗旨四私自做主搅乱大褚根基,镇南王妄为大褚良臣重将,论罪当诛,朕对祁骁所为甚为失望,但念及镇南王曾经立下的汗马功劳,特许其将功折罪,收回镇南王世袭爵位,降爵三等,斥为郡王,即日收回祁骁手中兵权兵符,镇国军不得再被祁骁所指,旨意下达即刻生效,钦此!”
太监擦了擦头上的冷汗,说:“郡王爷,请接旨吧。”
祁骁坐着不动。
钟璃示意林总管去将圣旨接了过来。
烫手的圣旨终于递了出去,太监一脸的悻悻。
他底气不太足地说:“奴婢来时皇上特意嘱咐过了,让奴婢将郡王爷手中的兵符收回去,至于对郡王爷错失的处罚,择日会另有旨意说明,还望郡王爷莫要为难奴婢,将兵符交给奴婢带回去复命才好。”
祁骁听完,禁不住笑出了声。
他说:“想要兵符?”
太监哆嗦着点头,然后又像是生怕祁骁动怒似的,赶紧解释说:“并非是为兵符而来,实在是郡王爷此次太过了一些,皇上大为动怒,圣旨中所言也只是皇上一时激怒罢了,等过些时日,皇上心中怒火稍消,郡王爷再稍微解释一番,想必皇上就会收回成命的。”
“这收缴兵符也只是临时之举,郡王爷不必过分介怀,要不了多少时日,兵符自然会再还给郡王爷的。”
太监说得信誓旦旦,可他的话在众人耳中就等同于无用的废话。
祁琮觊觎兵权已久。
此次明知可能不大,却还是让人来宣旨了,分明就是等不及了。
肉进了狼口还能有再收回来的时候?
这话说出去,只怕是三岁小儿都难以相信。
祁骁和钟璃自然也是不信的。
祁骁和钟璃对视一眼,两人的眼中皆是说不出的讥讽至极。
祁骁漫不经心的将手中的酒杯放在了桌子上,淡淡地说:“本王要是不给呢?”
太监愣住了。
他说:“郡王爷,这可是圣旨,您这意思难不成是要明着抗旨吗?”
祁骁听完就忍不住乐了。
他桀骜的一挑眉,笑着反问:“本王抗旨的时候还少吗?”
之前还没撕破脸的时候他都敢。
都到如今这个地步了,他有何不敢的?
太监彻底愣住了。
祁骁也没了与他再作无谓周旋的耐心。
祁骁直接说:“兵符没有,你将圣旨留下,自行离去吧。”
太监欲哭无泪的看向祁骁,说:“郡王爷,您这就是在为难奴婢了,奴婢是奉了皇上的旨意前来,您这要是不按皇上的吩咐做,奴婢回去后怎么与皇上交待?”
祁琮远在宿城。
祁骁在京城。
就算是祁琮动了怒,也暂时拿祁骁没法子。
可传旨太监是要回去复命的。
没拿到兵符,他回去就得去见阎王老爷。
太监实在是慌了神,噗通一声跪了下来就说:“郡王爷,您就当可怜可怜奴婢吧,奴婢要是就这么两手空空的回去了,只怕是命都保不住了,您…”
“你要是不想现在就死,最好就闭嘴莫要聒噪,否则…”
祁骁冷冷一笑,眼中莫名多了一丝残忍。
“否则,本王现在就可以成全你。”
第533章
祁骁字里行间夹杂着的寒意实在浓厚,以至于还想说什么的太监立马一脸畏惧的止住了话头,紧张的看向了钟璃。
似乎是在期待钟璃帮忙说两句缓和的话。
然而钟璃开了口,说出的话却是让人失望和震惊的。
钟璃不咸不淡地说:“皇上的意思王爷与本妃都知道了,只是兵符事关重大,轻易不得转手于人,公公虽是皇上近侍,却也担不起兵符这么大的责任。”
“故而公公不如就此回去,将本妃与王爷的话直接回禀皇上,想要兵符可以,皇上亲自来取,王爷与本妃自然将兵符双手奉上,除此以外,无论是和人前来,王爷与本妃都绝不会同意。”
祁琮现在是想将京城夺回来不假。
可绝不是在此时回来。
钟璃这话说了直接就等同于没说。
祁琮怎么可能会肯冒着被祁骁扣在京城的风险回京?
祁琮不会回京。
祁骁和钟璃也不会傻乎乎的自己去宿城自投罗网。
话说到这个份上,就已经是个死局了。
太监欲哭无泪还想挣扎。
钟璃却是淡淡的摆了摆手。
“言尽于此,公公若是还想活命,还是赶紧离去的好。”
否则不仅祁骁动怒了会杀人。
她也不在乎手上再多几条人命的。
能被派来宣旨,这太监本身就不是愚钝之人。
听出钟璃的话外音,他忍着心头的忐忑,强压惶恐对着钟璃和祁骁跪安告退,头也不回的消失在了宴厅中。
就跟来时一样,宣旨太监走的时候,也没人多看一眼。
仿佛这人不存在似的,在几乎察觉不到的微妙过后,场内众人又自发的找话题说笑了起来。
其中以恭维钟璃和祁骁的居多,钟璃听了一会儿就觉得没意思,再加上两个孩子年纪小,出来的时间长了也不好。
钟璃索性就带着两个孩子提前退了场。
祁骁能耐着性子在这儿坐着,就是为了陪着钟璃。
钟璃一走,他顿时也没了再周旋下去的兴趣。
祁骁对着钟璃尚能有些笑脸,可钟璃一走,他的脸上立马就覆盖上了一层令人胆寒的冰霜。
那些原本想借着这个机会凑上来在他面前混个眼熟的,见了他这个九尺寒冰生人勿近的神情心中也是一阵惴惴,迟疑着也不敢上前。
柏骞承和云朗坐在人群中,将众人脸上的异样尽收眼底,两人对视一眼,眼中皆是难以言喻的复杂。
柏骞承是个心直口快忍不住的。
他四下看了一眼无人,小声跟云朗嘀咕:“你看王爷那脸色,知道的今日是喜事,不知道的还以为他是冷着脸来砸场子的。”
云朗听完忍不住笑出了声。
云朗摇头轻笑,说:“砸场子倒是不至于,只是今日王爷心中不痛快,回头只怕还有热闹可看。”
柏骞承顿了顿明白了云朗的意思,唇角溢出了一丝漠然的冷笑。
“该。”
明知道今天是什么场合,还让人来宣旨,上赶着恶心祁骁,这是真以为祁骁是什么好性子的善人了?
剩下的话再在此时说出口就不合适了。
柏骞承和云朗相视一笑,端起了酒杯轻轻的碰了一下。
有热闹看那就安心看着。
总之,就算是祁骁迁怒,也不至于会到他们这些人的头上。
万众瞩目的满月礼在众人复杂的心绪中到了尾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