郝轻云像是早就猜到郝竹青会这么说,看起来无半点意外之色。
她只是有些遗憾的看着郝竹青,淡淡地说:“爹爹说的我都明白,只是您这时候再说这样的话,为时已晚了。”
她早就将投诚的信传到了宿城中。
设抓钟璃,也只是为了向祁琮表明自己的能力和诚心。
郝竹青这时候说什么都来不及了。
郝竹青愣了一下反应过来她的意思,气得浑身都哆嗦了起来。
“云儿你!”
“爹爹!”
郝轻云飞快闭了闭眼,沉沉地说:“我知道祁琮并非好相与之人,也知道此人性情难定不好掌控,可我既然敢设下这样的局,就有把握能将祁琮玩弄于股掌之中。”
“只要到时事成,别说是一个镇南王府了,就算是这个天下,那也是咱们父女的囊中之物。”
郝竹青闻言大惊失色:“你怎敢这样妄想?!”
商贾末流之说自古有之。
商贾之人更是不得为官掌权。
正因为此,依云山庄空有名头却无实权,故而才不得不隐藏自身于山中。
依云山庄多年祖训不得掺和世间杂事。
郝竹青虽胸无大志却将祖训铭记于心,时刻记得明哲保身之言。
此时看来,郝轻云却并无这样的想法。
她甚至想染指天下。
郝竹青觉得荒谬又可笑。
他想阻止郝轻云不切实际的幻想。
可郝轻云却不给他再开口的机会。
郝竹青一句话尚未出口,就被人在脑后重重的敲了一下。
看着晕死过去的郝竹青,郝轻云淡淡地说:“将父亲送回去休息,记得好生照应着,不得有任何闪失。”
“对了,外边发生了什么,也不必让父亲知晓,省得让他平白担忧。”
郝轻云命令一下,就有几个人窜出来把郝竹青带走。
郝轻云坐在椅子上缓缓呼出了一口气,手伸到空中缓缓握紧,像是凭空捏住了谁的喉咙。
“钟璃都可以的事情,我为何不可?”
商贾末流又如何?
过了今日,世间再无镇南王妃。
只有她郝轻云的大名。
霍云齐信心满满的等着钟璃赴死。
钟璃安排的人也瞧瞧的潜入了她的身侧。
子时未到,原本平静的山中接连响起了轰隆巨响。
郝轻云唰的一下站了起来,眯着眼睛看着不远处的暗色苍穹,轻声冷笑。
“终于来了。”
郝轻云早就猜到钟璃不会孤身前来,故而早早的就在四周布置下了大小迷阵。
只要有人进入,迷阵就会被触发,发出的响动则足以让她察觉周围的任何蛛丝马迹。
此时迷阵声响,就足以证明,钟璃的人来了。
而郝轻云相信,钟璃的人无法突破自己布置下的迷阵。只要自己操作得当,把握住机会,想抓住钟璃成功脱身绝非难事。
郝轻云压下了眼底翻涌的疯狂,走出去飞快的对着门口的人说了几句话。
那人应声去了。
郝轻云则是亲自带着一队人,朝着与钟璃说好的地点走了过去。
她的身后,还跟着一个身形与祁骁相似了八分的男子。
只是那人的头上蒙着布罩,无法看清他的面容。
光是看脚步的话,甚至能看出几分酿跄之意,像是受了重伤。
子时一刻,郝轻云见到了期待已久的钟璃。
钟璃身后站着两个人,都是她白日里见过的。
几人见到她身后跟着的人时,神色均是纷纷一变,无声中带着紧张。
郝轻云见状,下意识的看向了钟璃。
可黑夜中钟璃的神色看起来一如既往的平静,甚至还透着几分说不出的淡然。
在看到自己身后的男子时,她的眸光也只是微微闪烁了一下,似乎并未受到很大的影响。
郝轻云认定钟璃是在强装镇定,冷笑了一声才说:“我若是没记错的话,我说的是要王妃单独前来吧?”
她指了指身后不断响起的动静,似讥似讽地说:“可眼下看来,王妃似乎并无与我谈判的诚意。”
钟璃见她发现了也不动怒,有些无奈的叹息了一声才说:“本妃倒是想如约而来,只是少庄主布置周全,不做些准备难以安心,只是如今看来,本妃的打算似乎都在少庄主的预料之中。”
钟璃惋惜中带着懊恼的神情符合了郝轻云的设想。
郝轻云得意的呵了一声。
“王妃顾虑并非无用,只是可惜了,这里是我地盘,王妃的打算,注定只能落空了。”
话音落下,郝轻云面无表情的对着身后的人说:“王妃爽约在前,就休怪我无礼在后了。”
说完,郝轻云的手往下动了动。
身后原本押着男子的人立马抽出了一把匕首,狠狠的在那人的胳膊上划了一道。
刀刃落下,空气中立马就多了一股刺鼻的血腥之味。
钟璃不自觉的皱起了眉,眼底寒意顿起。
尽管知道此人不是祁骁。
可看着一个形似祁骁的人在自己眼前被人伤至此,钟璃的心中还是不可避免的涌起了一股怒气。
要是祁骁没想法子脱身,那这刀子是不是就真的要落在祁骁的身上了?
第670章
这个可能哪怕只是想一下,都足以让钟璃失控。
钟璃冷冷的看着郝轻云,一字一顿地说:“你再敢动他一下试试。”
郝轻云闻言眼底疯狂更甚,咬牙说:“这就着急了?”
“那等到一会儿,你岂不是更要疯魔?”
说着,郝轻云冷冷的说了一句:“动手!”
她身后火光顿起,原本寂静是四周毫无征兆的响起了一阵爆炸的巨响。
混乱中,钟璃看到郝轻云抓着身后的人飞快往后。
钟璃下意识的追了上去。
紧跟着钟璃的霍云齐和洛秦见状呼吸一紧,忙不迭的追了上去。
“王妃小心!”
不过瞬息,钟璃和郝轻云就到了一处悬崖之上。
悬崖之下是万丈深渊。
悬崖之上,站着的是郝轻云和形似祁骁的人。
再往后一点,则是追上来的钟璃。
郝轻云死死地摁着手中之人的脖颈,低低地说:“你知道我见到他的第一面是在什么地方吗?”
悬崖下的冷风呼啸而来,仿佛瞬间将钟璃带回了那个黑暗又绝望的深夜里。
她垂在身侧的手无声攥紧,阴沉着脸一言不发。
郝轻云却有些得意。
她口吻唏嘘:“相国寺的后山崖底。”
“我从未想过,自己会如此与他相逢,也从未想过,自己随手捡回来的人,竟会是名震天下的镇南王。”
“谁能想到,名震天下让人莫敢不从的镇南王,那时看起来竟连个死狗都不如?只能靠着我给的一点怜悯续命苟活,甚至还反复在鬼门关前徘徊来回。”
“若不是我,他早就死了。”
“你连他的尸体都不见得能找到。”
郝轻云说的是事实。
钟璃无可辩驳。
可听郝轻云言语间将祁骁形容得如此不堪,钟璃眼底莫名就多了一丝凛然。
她沉默片刻开了口。
“你是救了他,这是恩,我们自是不忘。”
“可你以恩相挟,就是过了。”
若不是郝轻云蹬鼻子上脸得寸进尺,钟璃也不至于会如此穷追猛打不依不饶。
事到如今,对错各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