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是母子走到如今这种地步,祁琮心里没半点对太后的温情,余下的皆是不可说的厌恶烦躁。
自己还没死,她就如此上赶着来彰显自己的存在感。
那他要是真死了,这宿城岂不是要成了太后的一片天?
祁琮盛怒之下又咳出了一口血。
身旁伺候的人惊呼不断,祁琮自己却一点也不在意。
他暴躁的抬起手擦去了嘴角的血迹,冷冷地说:“去把太后请回去好生休养,另外传旨下去,就说朕身乏得很不见任何人,把外边那些等着朕死的废物都赶回去!”
祁琮只要一日没死。
他就是名正言顺的皇帝。
帝皇余威依旧惊骇,无人可违背。
前来探视的人被赶了回去。
太后却无人敢动手赶。
若祁琮真的就此没了,皇子年幼难以立事,日后这诺大的宿城可就是太后的囊中之物了。
这时候得罪太后显然并非明智之举。
故而太后非但没被赶走,还闯入了祁琮在的寝殿。
太后最近两年操心太多, 原本还算保养得宜的脸上满是岁月的风霜痕迹。
刻薄又狰狞。
她见祁琮半死不活的样子,心中非但没半点心疼之意,甚至眼里还不明显的亮了亮。
这个不听话的儿子要是真就这么死了。
那可太好了。
太后压下眼中不可言说的激动,刻意装出了一副担心的样子,尚未开口,眼泪就先顺着眼角往下淌。
“皇儿…哀家苦命的皇儿啊!”
“哀家日夜跪在佛前祷告,就是想为你求得一世庇佑安康,可你怎还是出了这样大的事儿?”
“你若是有个好歹,就是在用刀子剜为娘的心,割为娘的心头肉啊!”
太后似乎真的是伤心狠了,说着声泪俱下的同时,还扑上来抓住了祁琮的手。
只是祁琮伤在胸口,被她这么一牵扯,立马吃痛的啊了一声,胸口溢出的血色也更刺眼了许多。
祁琮的贴身太监有心想出言劝阻。
可话还没到嘴边,就挨了太后一记阴冷的警告目光。
太监浑身哆嗦着不敢吭声。
太后无声将手上的力气用得更大了一些。
她连哭带怨的说着祁琮不顾惜自己身子,说到激动之处,甚至说要去
第694章
他用力将自己的手从太后枯瘦宛若爪子的手中抽出,忍着剧痛和心中怒气,喘息着说:“朕若是记得不错的话,母后此时应当在自己的宫中安心静养。”
太后的脸色僵了一下,左而言右地说:“哀家知道你是不想让哀家担心,只是你到底是哀家身上掉下来的肉,知道你出了岔子,哀家怎能安坐?”
“若不是哀家替你打点着前事,这前朝后宫不知要生出多少乱子!哀家这都是为了你的一片苦心啊!”
太后说着就不住的抹眼泪。
祁琮见了,眼底心底皆是讥讽。
都是在宫中做戏了一辈子的名角,谁还看不出谁是虚情假意呢?
他闭眼遮住了眼中复杂,努力让自己的语调平缓。
“这么说来,朕还要感激母后辛苦了。”
太后抹了一把眼泪,赶紧说:“辛苦倒是不至于,只是皇上病着难以处理朝政,这么长此以往下去只怕是不好,为稳妥起见,皇上还是赶紧把太子的人选定下来吧,这样一来,一是可稳朝中人心,而也是稳固社稷之本,也可让皇上安心静养,早日养好了身子才可继续主持朝纲,皇上以为哀家的想法如何?”
话说得好听,可实际上,却是已经认定了祁琮命不久矣的事实。
若不是太后理智尚存,知道这时候不可太过分激怒祁琮,估计出口的话就不是让皇上立太子了。
而是让皇上择出新君。
太后的言外之意,祁琮自然能听出来。
正因为此,他才更觉得心凉意狠。
他的好母后,这是在盼着他赶紧死呢…
祁琮意味不明的从喉咙中挤出了一声冷笑,慢悠悠地说:“那母后认为,三个皇子中,谁可担任君王大任?”
太后来之前就把人选想好了。
听见祁琮这么问,想也不想的就说:“三皇子年纪虽是诸皇子中最为长,可心性怯弱耳根子软,当不得重用,六皇子自幼丧母,母妃身份是宫女出身,血脉卑贱,也不可作为考虑之选。”
祁琮哦了一声,说:“这么说,母后是认为十一皇子可担大任?”
太后含笑点头。
“独独这十一皇子确实不错。”
似乎是怕祁琮不信自己的话,太后补充道:“十一皇子虽年岁最小,可打小就机灵聪慧,母妃出身清流世家,血脉尊贵,只要稍加教养,日后必可成材。”
祁琮看起来像是认真的想了一番,面露为难。
“可十一皇子今年才五岁,是否太年幼了一些?”
太后听出祁琮的迟疑急了。
她红着眼睛说:“年幼些怎么了?”
“正因为年纪小,日后才有不可限量的成就,你身为小十一的父皇,怎可小瞧他的本事?”
祁琮静默不语。
太后却是难以忍受这样的煎熬。
她在祁琮的耳边说了一堆关于十一皇子的好处,最后更是明里暗里的暗示祁琮,不早早的立下太子,一旦他出了事儿,那宿城可就要乱了。
毕竟叛贼鲁王,和京城的镇南王府对宿城一直虎视眈眈。
谁也不敢小瞧这两方的实力。
祁琮似乎是被太后说得动摇了,挣扎了一番才说:“母后的话朕记住了,只是立储君一事事关重大,朕还要召集大臣们商议后才可决议。”
太后再心急也知道这是必要的步骤,只能按耐着心里的急不可耐安抚了祁琮几句,一步三回头的抹着眼泪走了。
太后刚走,先前被太后警告的太监就迟疑着说:“皇上,太后娘娘的话…”
“朕知道。”
祁琮满面阴沉的打断了太监的话,狰狞冷笑。
“朕的好母后,是真的把朕当作了三岁孩童在糊弄了。”
一个五岁的孩子,再聪慧能聪慧到什么程度?
五岁稚龄,别说是担任储君之责主理国事,就算是穿上龙袍也不可能像太子。
太后提议十一皇子,并非是因为十一皇子真是什么栋梁之材。
而是因为只有十一皇子才是最好掌控的。
一个在什么都不知道的年纪,被赶着登上了皇位的稚子。
到时候做什么,说什么,还不都是太后一个人说了算?
太后不光是想一手遮天。
她还把自己的野心直接就摆在了祁琮的眼前。
这分明是笃定,祁琮活不过她。
祁琮被气得咳血不断,摆手推开了慌张的太监,咬牙说:“她想得倒是挺好,只可惜,朕从来就不是任人摆布的性子!”
祁琮压下了暴怒,猩红着双眼,吃力的招手示意太监过来,贴在太监的耳边说了几句话。
太监压下眼底惊骇,无声无息的出去了。
祁琮浑身脱力跌回了床上,嘶哑着嗓音哈哈大笑。
“朕才是皇帝…”
“是那个可以主宰一切的的神明…就算朕要死了,你们谁也不会有机会好过的…”
“谁也不会…”
当天夜里,朝堂中有名望的大臣都被先后请进了宫。
祁琮所在寝殿宫门紧闭了整整一夜,第二日一早,三道圣旨紧急从宫中发出。
一道圣旨快马加鞭奔向京城。
另外两道圣旨,却直接用最简单粗暴的方式昭告天下。
太后本怀揣着满心的激动等着太子人选定下,可最后听清楚圣旨上写的是什么后,震惊过度满脸苍白的跌坐到了地上。
她难以置信的看着宣旨的太监,咬牙泣血。
“你说什么?!”
传旨太监一脸见惯了生死的漠然,冷冰冰地说:“皇上有旨,太后温氏,多年前谋害先皇,篡改先皇旨意,导致皇室和睦血脉延续受损,罪无可恕,即日赐死,以告慰先皇英灵!”
“放肆!”
太后疯狂的推开了前来拉自己的人,嘶声力竭的大吼:“不可能!”
“你说的是假的!”
“皇上不可能这么对哀家!绝不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