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骁脸僵住了,硬邦邦地说:“没吵架。”
他怎会舍得和阿璃吵?
那日看起来架势惊人,实际上他也就是嘴皮子上没能说得过钟璃,一怒之下愤而抱着枕头离家出走以表决心罢了。
两人从头到尾就没吵过。
当然,今日旧话重提,他还是没能说服钟璃。
几日的书房算是白睡了。
看祁骁不自在,钟璃也好笑的没提那茬。
她揉了揉祁骁散发着郁闷的脑门,轻轻地说:“最短两月,最迟三月,我一定尽快赶回来,放心。”
祁骁意味不明的嗯了一声,耷拉着脑袋不说话。
过了一会儿,在钟璃好奇的目光中,祁骁低低地说:“阿璃如此费心的找替我祛除缠情丝的解药,是因为这样的我,会让阿璃失望吗?”
祁骁虽跟着钟离流磨砺了一段时间,近身功夫已然不差。
可与之前相比,中间的差距绝不是三言两语能抹清的。
祁骁努力无视中间的差距,就像是自己从未武功高强过一般。
可钟璃却一直没放弃。
钟璃这次执意要出门,就是因为钟离流传来了消息,说有个东西或许能成为缠情丝的解药。
只是那东西世间独只剩下了一个。
难求不说,现在的主人也极为难缠,只怕是不好得手。
钟璃得知后就急着要出门,祁骁却不同意她前去涉险,故而才有了之前的事儿。
钟璃听完猛地一怔,随即反应过来只觉得好笑。
她双手捧着祁骁的脸,让他看着自己的眼睛,然后才说:“我先问你,失去武功后,你对自己失望过吗?”
祁骁想也不想的摇头。
君子立世,靠的并非全是外物。
他虽没了武功,但他本人就是无限可能。
他会对自己的某些选择感到遗憾,但绝无失望。
可是祁骁却怕钟璃会失望。
他的阿璃那么好,好得像天上完月。
他却始终有这样那样的缺陷。
阿璃和他…似乎是看出祁骁的思绪在不知名的小路上撒腿狂奔,钟璃赶在他胡思乱想更多之前,抬手警告似的敲了敲他的脑门。
“我对你,只有生气,没有失望。”
祁骁捂着被敲打的地方瘪嘴,小声哼唧。
“那阿璃为何执着于让我恢复武功?其实我这样也不是不可以,只是…”
“费尽心思让你恢复,并非是想让你多了不起,只是不想在往后岁月里,想起今日此时不曾竭尽全力会感到遗憾。”
钟璃满肚的耐心,在祁骁小姑娘似的患得患失中被消磨了个干净。
她没好气的白了祁骁一眼,手也揪着祁骁脸上的肉转了一圈。
看祁骁故作夸张疼得龇牙咧嘴的样子,钟璃笑了。
“不就是出个门吗?多大点儿事儿,别跟个小姑娘似的在这儿磨叽。”
祁骁不甘心张了张嘴。
钟璃却冷冷地说:“再磨磨唧唧的,我让人在书房给你安一张舒服的床。”
不是想睡书房吗?
那就索性别回来了。
钟璃这话的威慑力实在是太足。
祁骁一时悻悻竟没说得出话。
毕竟一直睡书房什么的,那也太可怕了。
耳边终于清净了,钟璃拍拍手起身看锅里牛奶的火候。
祁骁自然而然的起身蹲在了地上,熟练的拿着整理得大小合适的柴火往炉灶里放。
两人一站一蹲,画面看起来格外和谐。
牛奶被煮开后,有加了不少果干。
原本就浓郁的奶香更为扑鼻,祁骁面色古怪的摸了摸自己的肚子,有些委屈。
“阿璃。”
钟璃头也不抬地说:“怎么了?”
祁骁仰头看着钟璃小巧的下巴,语气悲愤。
“你能别光顾着给你肥肥白白的两个胖儿子准备零嘴,腾个空给你可怜又无辜的丈夫准备点吃的吗?”
跟钟璃置气到现在,祁骁满肚子都是气,几乎就没好好吃过一顿饭。
今日也是,一大早起来就灌了一杯茶,什么也没吃还被那群老酸儒逮着恶心了半响。
被人用用膳的名头骗来了,结果只能蹲在这里,给万事无忧的儿子做零嘴。
想想两个日渐沉重的胖儿子。
再看看自己扁平的肚子。
堂堂镇南王,差点委屈得差点哭出声来。
第706章
祁骁饿得想哭。
钟璃忍笑忍得嘴角抽搐。
不过对上祁骁可怜巴巴的眼神,钟璃到底是没真舍得让他一直饿着。
因两个孩子还是嘴馋年纪小的时候,尽管不是吃饭的点儿,小厨房里该有的东西却一直都是备着的。
钟璃粗略看了一眼,没打算做太复杂的。
钟璃翻找出一些在冬日极为难得的菜心择洗干净。
另外还把一小块火腿肉切成碎丁,放入锅里翻炒生香。
祁骁则是袖子挽得高高的在一旁卖力气和面。
加了鸡蛋和少许牛奶的面团和好,在钟璃的手中很快就变成了柔软又有韧劲的面条。
细长的面条滚水下锅,等面条煮熟的空隙,钟璃还抽空做了两个金黄的荷包蛋,完完整整的卧在了碗底。
煮熟的面条捞起来放在碗里,表面撒上之前做好的火腿碎丁,加上用鸡汤滚过的青菜芯,最后倒入小火慢炖了几个时辰的鸡汤提鲜,一碗火腿鸡汤面完美出炉。
祁骁也不是个讲究的。
饿得急了,坐在小凳子上端着碗就开始往嘴里扒拉。
钟璃看他着急的样子心里好笑,心里却又泛着隐隐的愧疚。
她自认为所作一切的出发点,皆是为了这个家。
可说到底,她忽略祁骁的时候实在太多了。
在世人眼中,她这样的妻子,只怕都是不合格的。
钟璃目光复杂不说话。
祁骁稀里呼噜的吃饱了肚子,心满意足的摸着肚子发出了一声满足的叹息。
“阿璃做的就是好吃。”
钟璃听完撑不住笑了。
她好笑的伸手捏了一下祁骁的脸,低声说:“我总不在家,也顾不上照顾你,生不生气?”
祁骁闻言认真想了想,好笑道:“生气,不过不是对你。”
钟璃诧异挑眉。
祁骁熟练的把吃过的面碗和用过的厨具放在一起,也不嫌腌臜,挽着袖子就开始洗。
洗完了,他才轻轻地说:“阿璃之所以忙碌,都是因为我没本事能让你在家安心享福,追根究底,其实都是我的不是。”
“所以我生的,是我自己的气。”
钟璃并非是什么有野心的人。
但凡局势没到那种地步,她绝不会选择过这种生活。
祁骁嘴上不说,心里却始终都是愧疚的。
钟璃本是在内疚,听完祁骁这话,却忍不住轻笑出声。
她撑着下巴懒洋洋地说:“听你这么说,我竟觉得自己像是没半分过失了一样。”
祁骁固执道:“阿璃本就无错。”
祁骁顿了顿,有些忐忑地说:“阿璃曾经跟我说,想过自由自在的生活,当初说这话的时候,情形与此时不同,我一直没来得及问,你现在还是这样想的吗?”
钟璃身为镇南王妃,显赫是显赫了。
可跟传统意义上的自由自在相差却又太大。
祁骁始终担心自己给的一切不是钟璃想要的。
心里也始终惶恐,钟璃会有朝一日厌恶了此时的尔虞我诈选择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