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班车上碰见的。”林青青笑着说道。
谢巍和许营长夫妻俩打了声招呼,而陈营长和他们打过招呼后又对谢宝山喊了声“谢大哥”。陈营长昨天回来得晚,谢宝山不认识他,看了谢巍一眼,谢巍便走过来介绍说:“这是陈爱国陈营长,住我们家隔壁。”又问谢宝山和许营长是不是已经认识了。
谢宝山说道:“班车上售票的同志给我们介绍过。”
谢巍闻言面露疑惑,林青青解释说:“车上售票的是李大姐。”
听说是李大姐,谢巍也不奇怪了,说道:“原来是这样。”
寒暄过后,许营长夫妻俩回自己家去了,林青青则进厨房准备午饭。谢巍却没跟进去,站在门外问谢宝山:“事情谈得怎么样?”
“挺顺利的。”谢宝山说道。
陈爱国从于秀红口中得知谢宝山这次过来时有事要办,虽然不清楚具体是什么事,但他并不是好奇心很强的人,听他们兄弟俩的对话没有追问,只问:“谢大哥这次过来,准备待多久?”
谢宝山这次过来没打算多待,因为大队和服装厂都需要他来做决定,所以打算合同签订就回去。只是供销社没有打印机,高主任得找别人打合同,一拖就要到下周一了。
谢宝山想了想说:“顺利的话下周二吧。”
“这么快就要回去?”陈营长面露诧异问。
于秀红听见他们的对话也说:“是啊,难得来一趟,谢大哥你不在这里多待几天?”
“待不住了,队里一堆事等着我。”谢宝山摆手说道。
陈爱国好奇心不重,于秀红却是个爱打听的人,闻言好奇问:“谢大哥你在家干啥的?这么忙啊?”
都是谢巍的邻居,谢宝山没有藏着掖着,说道:“我在大队部做事,另外在我们大队服装厂担任了职务,这次过来也是为了服装厂的事。”
“哎呦,那你是干部啊?”于秀红说道。
按理来说,一个大队干部不值得于秀红大惊小怪,毕竟她自己男人就是军管干部。但她在家属院里住着,邻居不是营长就是副营,哦,现在还搬进来个团长。所以哪怕于秀红天天想的都是自家男人转业后,能去公社当一把手还是二把手,但她心里其实没把营长这级别看得太厉害。
而因为她随军前在大队里不出挑,看见大队干部也打怵,所以随军好几年了,还是觉得大队干部不得了,才有这样的反应。
这样的态度有点矛盾,但于秀红身在其中不觉得,但外人听着总有点冷嘲热讽。
作为于秀红的丈夫,陈爱国神情尴尬起来。
但谢宝山不是那种斤斤计较的人,没把于秀红的话当回事,笑道:“只是在大队部里混着,算不上什么正经干部。”
大队长虽然是大队里的二把手,但按照国家标准来看,的确算不上什么干部。至于大队服装厂的厂长更不用说,依然没有级别,所以谢宝山这话说得也没有问题。
只是于秀红自己说话不过脑子,听别人说话却爱多想,觉得谢宝山这话怎么听怎么不对,神色也尴尬起来,起身说道:“嗐你们聊,我去炒菜。”
于秀红走后,陈爱国对谢宝山说:“谢大哥对不住,我媳妇心思直,说话不过脑子。”
谢宝山淡淡一笑说:“她也没说什么。”
他不把这事放在心上,吃饭的时候提也没提于秀红一句。只是他不说,于秀红却跟陈爱国念叨起来:“说起来,谢团长兄弟俩还真是一个样。”
陈爱国以为于秀红说他们兄弟俩长得像,边回想边说:“也没那么像吧,只是眉眼有点像,但谢团长看着明显年纪小点,个头也比他大哥要高。”
“谁跟你说这个了?”于秀红嗔道,“我说别的。”
陈爱国一头雾水:“你不是说他们长相,他们还有哪一样?”
“你猜啊!”于秀红卖关子说。
陈爱国冥思苦想,嘀咕说:“也没别的地方像了啊?”
看他怎么也想不到自己说什么,于秀红翻了个白眼说:“你想不到就算了!”心想他们俩也忒没默契了,她还能说谢巍兄弟俩哪里像?当然是他们计较,说话噎死个人的脾气像啊!
……
陈家议论谢宝山的时候,许家夫妻俩在说林青青。
乔语收拾家里的时候,一直在想林青青,许超叫了她两声都没听见,走到她身后抱着她问:“想什么这么入神?”
“谢团长媳妇……”
“嗯,他媳妇怎么了?”
“我好像见过,”乔语低声说,放慢手头的事问,“她是不是参加过钢厂的招工考试?”
因为乔语长期住在娘家,许超放假都是往丈母娘家去,一直没回过家属院,哪知道林青青参没参加过钢厂招工考试,漫不经心说道:“那也不稀奇,家属安置办和你们钢厂不一直有合作吗?”
乔语在钢厂管的就是人事后勤这一块,和家属安置办打交道多,时常会跟许超说这些事。听得多了,许超也知道家属安置办时常会推荐家属进钢厂。
不过钢厂虽然是大厂,车间里留给女人的单位却不多,而办公室又有学历限制,还得参加招工考试,所以能进钢厂的军人家属屈指可数。至于乔语,她不是钢厂推荐进去的,而是通过家里的关系把她安排进了钢厂后勤部。
许超说的话乔语当然清楚,实际上她已经能确定这个林青青,就是招工考试被压分的林青青。但也因为这样,所以她才格外在意。
看乔语愁眉不展,许超无奈说:“你管她参没参加过钢厂招工考试,就算她通过考试进了钢厂,对你也不会有影响,更别说看她的情况,就算参加了肯定也没考过,你就别想她了,成吗?”
许超说着让乔语转身,低头亲吻着她的唇。
“我还要干活呢。”乔语回过神来,推了他一把说。
许超举起手说:“我,我不烦你,我帮你收拾总行吧。”说着伸手抓过床单,接着她的动作往床上铺。
看他这样,乔语也不想林青青的事了。
反正想得再多,她也不可能把招工考试的真相告诉林青青,干脆忘掉这件事,当做今天才认识她。
想到这里,乔语学着许超的动作从后面抱住他,低声和他说:“我们好久没回来了。”
“这不是你上班地方离得远吗。”因为被抱住,许超铺好面前这一半床单后不好过去那边,便将乔语的手拉开,绕到床的另一边边铺床单边说,“要不你还是从钢厂辞工,让家属安置办给你安排一份离部队近点的工作?”
乔语一听他这话脸色就拉了下来,在床边坐下说:“你说得容易,可你想想人家谢团长媳妇想进钢厂都进不去,家属安置办能给我安排什么好工作?”
钢厂是靳市最大的国营企业,福利待遇都比其他工厂好很多。她现在虽然只是后勤部的一个小干事,可走出去就算是家属安置办的陈主任,面对她都得客客气气的。从钢厂出来让家属安置办安排工作,她得对人低声下气不说,以后进的单位说不定还不如钢厂。
“谢团长媳妇进不去钢厂是因为她学历不够,那你不是中专生吗?你在钢厂是后勤部的,安排到其他单位后勤部总不难吧?要不就进咱们家属院小学当老师,我有战友媳妇就在家属院小学当老师。”
说到当老师,许超不等乔语说话就重重点头:“我看当老师就挺好,寒假暑假长,而且一年只用上八.九个月的课,等咱们有了孩子,你当老师正好能管。咱们也不用像现在这样,一个月见不着两回面。”
他们不是第一次谈论这个问题了,但每次谈论到最后都会无疾而终。
因为许超还是老思想,觉得自己工资高,媳妇上不上班都无所谓。好几次都想让乔语从钢厂辞工,住到家属院里,夫妻俩早点生个孩子。这次还算有进步,没直接让乔语不工作,而是拐弯抹角让她调换个工作。
但在乔语看来,自己在钢厂上班,轻松福利又好,工作干得好好的,干什么要辞工回家让人养着?至于调换岗位,乔语不觉得靳市还有比钢厂更好的单位,至于小学老师听着好像一年能休几个月,可上课的时候也辛苦,每天还要面对几十个孩子,想想都让人头皮发麻!但就是这样,老师工资也没比她现在高,不值当。
在乔语看来,最好的办法还是把这房子给退了,把东西全搬她娘家去。反正她娘家地方宽敞,多一个人也不挤。也省得她隔三差五还要回来家属院,住只住到一晚上,收拾东西却要大半天。
只是她之前跟许超提起这件事的时候,许超不但没答应,还发了好大一顿脾气,说他住媳妇娘家是倒插门,不像话,要让人嗤笑。
那之后乔语就再也没提过这事,直到刚才,她看着气氛好想旧事重提,谁想一开口就被许超岔过去,还是让她换工作。
想到这里,乔语觉得有些气闷,冷着脸说:“随军家属哪个不想当老师,咱们在这边没根没底的,你觉得这么好的工作能轮得到我?”
许超听她这话动作蹲下来:“你什么意思?觉得我没本事,嫁给我亏了?”
“我什么时候说你没本事了?我是在跟你摆事实讲道理。”乔语心里也觉得委屈,“依我看,不是我觉得嫁给你亏了,而是你后悔娶我了!我知道你心里怎么想的,不就是觉得女人嫁鸡随鸡嫁狗随狗,我进了你们许家的门,就得听你的,你让我干什么我就干什么,让我从钢厂辞工我也不能抱怨一句吗?”
……
许家吵架的时候,谢家已经开饭了。
因为回来得比较晚,林青青中午没弄什么大菜,只弄了个红烧豆腐块、一道拍黄瓜、一道青菜汤,另外用谢宝山带来的烟熏肉切片,和大蒜叶子一起炒。
都是快火炒的菜,林青青做菜又快,半个多小时就好了,招呼谢巍和谢宝山吃饭。
谢宝山办成了一件大事,心情畅快,就开了瓶酒自斟自饮。本来他是想和谢巍一起喝的,但倒酒的时候谢巍说自己戒酒了,当时谢宝山还愣了一下,回想他七月份结婚还喝了酒,问:“什么时候的事?”
“回部队以后戒的,怕耽误事。”谢巍说道。
谢宝山听了还以为是部队有人因为喝酒误事,便说:“戒了也好,事业要紧。”就没让谢巍陪着喝。
不过谢宝山喝酒也不是丁团长那样光喝酒,他喝酒还是照样吃饭吃菜,只是偶尔才抿一口。一顿饭吃完,二两酒都没喝到,人还清醒着,只是有点困了,跟谢巍和林青青打了声招呼回屋里睡觉。
谢宝山走后,谢巍收拾碗筷去厨房洗碗,林青青则拿了块抹布出来擦桌子。
擦桌子的时候,林青青听到外面传来一阵吵闹,连忙走出去看。只是她出来得晚,只看到一个人影从院子里另一扇月亮门出去,看裙子颜色像是刚回来的乔语,但她心里也不太确定,便问先出来的于秀红:“是谁出去了?”
“还能是谁,许营长媳妇呗!”于秀红幸灾乐祸说,“肯定是又吵架了。”
听见肯定两个字,林青青多瞧了于秀红一眼。
于秀红对着外人是个藏不住事,不等林青青问便说:“要我说许营长也是,媳妇瞧不上咱们家属院就搬出去呗,非要占个屋子一年住不了几天不说,好不容易回来一趟总吵架!”
她最看不惯乔语那副鼻孔朝天的模样,看谁都像是乡下人。她心想你乔语命好投胎成城里人又怎么样,嫁的不也就是个营长?
林青青和于秀红认识也有段时间了,知道她心里不大喜欢许营长媳妇,猜她这话说得有些偏颇。但她和乔语也没接触,不知道对方性格如何,也不好辩驳,只笑了笑回屋去了。
进屋正碰到谢巍从厨房里出来,他也听见了外面的声音问:“怎么了?”
“好像是许营长夫妻俩吵架了,乔同志走了。”林青青说道。
谢巍和许营长不大熟,听说夫妻俩走了一个就知道没打起来,便也不打算多管,只嗯了声回厨房继续洗碗。
作者有话要说: 一更
第1章 吵架
许营长夫妻俩匆匆地来又匆匆地走,唯一给十八栋带来的变化就是于秀红又有了新谈资。
下午林青青在院子里侍弄花草的时候,于秀红坐在院子里边织毛衣边说:“你是不知道许营长媳妇那人,回回来家属院都嫌七嫌八,又是抱怨家属院地方偏,又是说院子脏了没人扫,我们种点菜她还要说我们把院子弄得臭烘烘……”
听前半段的时候,林青青觉得于秀红说的要是真的,这许营长媳妇是挺难相处。等听到后面她自己也忍不住了,说道:“在院子里种菜也没必要浇粪吧?不然是容易弄得臭烘烘的。”
于秀红闻言瞪大眼睛,简直不敢相信这是林青青说出来的话:“弟妹你这话我就不爱听了,院子里种的菜难道不是菜?既然是菜那肯定要施肥的啊,不然这菜怎么能长得好?”
她觉得林青青这是进城后学着种花把脑子过糊涂,忘记自己的根在农村了!板起脸教育林青青:“弟妹我跟你说啊,咱们虽然随军进了城,但这人啊不能忘本!种菜浇粪那是常识啊,这个不能忘的!”
林青青闻言放下手里的活说:“常识我当然知道,只是家属院不像老家,屋子大地方敞,就算在门前屋后种菜味道散得也快。咱们家属院屋子连着屋子,通风就不如家里好,浇了粪味道几天散不去。我也不说我们自己闻着怎么样,就说前面住的邻居,那几天后窗都开不了,住着多难受啊。”
从本心上讲,林青青是不希望来年院子里种菜还浇粪的,冬天春天还好点,天冷味道没那么重,回来门一关就算了。但天热后就难受了,臭味无孔不入,吃饭都香不起来了。
但因为她搬进来的时候院子里的菜已经长成,没人再往地里浇粪,所以林青青也没提起这事。直到今天听于秀红说起来,她才发表自己的意见,而且觉得自己这话说得还算得当,并不过分。
只是她觉得不代表于秀红觉得,她觉得林青青怎么好的不学,把乔语嫌七嫌八的别扭劲学得入木三分?来城里住了几天就真把自己当城里人了?
只是想着陈爱国的话,于秀红也不想和林青青起大冲突,只说:“我随军来部队这么久,菜都种了好几季,也没听前面张嫂子说我不该浇粪啊?再说了,家属院又不是就我们院子里种菜,别的院子也有种菜的,浇粪也没听别人说什么啊!”
其实这话说得有些亏心,家属院每年都有因为种菜浇粪这事吵架的,还有人吵得互不来往呢!只是在这时候,于秀红可不会自曝其短。
于秀红嚷嚷得太大声,客厅里和谢宝山下象棋的谢巍听见了,走出来问:“怎么了?”
谢巍问的是林青青,但于秀红听见他问连忙抢着回答:“谢团长你来说说,种菜浇粪是不是应该的,怎么能因为咱们住在家属院,这种菜就不浇粪了呢?这样种出来的菜不得蔫巴巴,还能吃吗?要我说弟妹你就是太年轻,没吃过苦,闹饥荒那会种菜别说只是偶尔浇粪,只要有菜吃,天天浇都乐意!”
听着于秀红的话,谢巍没急着开口,看向林青青问:“你们怎么说到这个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