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春的京安街道人声鼎沸,宝阁楼前红绸高悬,百姓们挤在长街两侧,将手中的鲜花抛向得胜归来的战士们。
宝阁楼二层雅间内,茶雾氤氲,姜玉姝静坐窗前,指尖轻搭在雕花窗棂上。
红袖默然侍立在她身后半步处,已然褪去了两年前的彷徨,眉眼间沉淀着伤痛过后的沉静。
两年前的西郊乱葬岗,虽未能寻得姐姐遗骸,但却寻到一件褪色的银镯,此刻正戴在她右手上,代替姐姐一直在守护在她身旁。
姜玉姝的目光越过喧嚣人群,落在那道熟悉的身影上。两年的时光,在他俊逸的脸上留下了烽烟掠过的痕迹。
萧景衍一身玄色铠甲跨坐在铁骑之上,身后跟着数十人列队而行,与当年的沈老将军归朝景象如出一辙。
时过境迁,物是人非,如今策马而归的是萧景衍,她的景哥哥!
行至宝阁楼下时,他忽地勒紧缰绳,座下骏马一声长嘶,前蹄微扬。
萧景衍似有所觉般倏然抬首,凌厉目光对上一抹娇颜后,瞬间转柔。
少女佻眸,朝他露出一个带着三分俏皮,七分狡黠的笑容。
刹那间,喧嚣远去,人潮如雾。
两人隔着无数浮华与尘嚣,遥遥相望。
第24章 前世番外·花落尽时姝玉殒
又是一年春风至,镇国公府内的杏花悄然盛放,簌簌飘落,宛如一场初雪。
清雅居内,姜玉姝神情恹恹地倚在锦榻上,眼下乌青成团,苍白的肌肤几近透明。
“小姐,该进药了。”
青栀眼眶泛红,用手帕轻轻拭去她唇边的血渍,端起置在一旁的药碗,哽咽道。
“这药...不喝了...喝了也是无用......”姜玉姝虚弱地摇摇头,声音断断续续、气若游丝。
三个月前,姜玉姝在院中突然昏厥,镇国公府派人连夜进宫请太医院的人前来看诊,可连续换了数十个太医均是束手无策。
——只得出,她乃是中了世上罕见的奇毒“韶华烬”。
此毒无药可解,中毒之人会生机消散,如韶华流逝不可逆转。
唯有服下蕴含生机之力的“露蔻丹”,方可争取一丝生机。
皇宫,勤政殿内。
萧景衍双膝跪地,额头重重叩下:“求陛下开恩,赐下露蔻丹。”
明德帝坐在书案后的御座上,居高临下地俯视他,指节有一搭没一搭地叩击案几:“萧爱卿应当知道,露蔻丹珍贵,世上仅存此一颗......”
“求陛下,赐药救命。”萧景衍的眼中布满血丝,额头再次重重磕在地上。
“你想要露蔻丹,可以。”明德帝轻抬眼睑,声音冰冷无情,“但要用...沈家那块可以号令旧部的兵符来换。”
萧景衍闻言身躯一僵,垂在身侧的手攥紧成拳,指甲深深陷入掌心,嗓音艰涩:“臣...遵旨。”
将军府门前,萧景衍身躯笔直的跪在青石阶上。
春云纷扬,打湿了他身上的玄色锦袍,髻边几缕湿发贴在他泛白的脸颊。
来往的行人见此,不由停下脚步,指指点点。
三日后,寅时,将军府的朱漆大门缓缓打开,一抹红色人影在丫鬟的搀扶下步出。
沈安宜看着他跪在地上狼狈不已的模样,眼中闪过一丝快意:“萧景衍,你也会认错?”
“对不起。”他抬起头,苍白的唇瓣开合,声音虚弱,“是我眼盲心瞎,认错了救命恩人,辜负了你的真心......”
接下来的日子,京城开始流传起镇国公府世子对将军府小姐痴心纠缠的笑谈。
除夕夜,满城烟花争相绽放,喧嚣人声不绝于耳。
城楼上,一男一女相对站立,萧景衍忽的从袖中取出一把锋利匕首,一把塞进沈安宜的手心。
“若我的死...能换得你的原谅,那我愿意......”
话音方落,萧景衍猛地握住沈安宜的手,将匕首狠狠地刺进自己胸口。
他唇边溢出一抹鲜血,扬起唇角笑问:“安宜,你现在能原谅我了吗?”
沈安宜泪眼婆娑颤抖着手松开匕首,伸手用力地抱住他,将脸颊埋进他怀中,哽咽道:“我、我早就原谅你了......”
“咳...我做到了...咳咳......”萧景衍抬首看着满城烟火笑出声来,眼中满含泪水。
冬去春来,又是一个春花烂漫的日子,京城满街布满红绸,萧景衍十里红妆迎娶沈安宜为妻。
一年后,沈老将军病重,萧景衍陪同世子妃沈安宜回将军府侍疾。
半月后,深夜,将军府内灯火通明,沈老将军躺在病榻上奄奄一息,弥留之际,他将一块小小的兵符放进沈安宜的手心。
翌日一早,萧景衍手握着那枚得之不易的兵符,进宫面圣。
“不错,你做的很好。”明德帝摩挲着兵符,满意地笑道。
小太监在明德帝的示意下,呈上一个玉白盒子。
萧景衍的脸上,终于露出两年以来不曾见过的真心笑容。
他怀揣着玉白盒子奔向郊外一处小院。方行至院门口,远远就听见一声撕心裂肺的哭喊。
“不、不会的...”他踉跄着脚步冲进房间,手中的玉盒“哐当"一声掉在地上。
姜玉姝安静地躺在床榻上,看着像是睡着了,可那小脸苍白得无一丝生气。
“不、姝儿、不要离开我......”他颤抖着抱起她冰冷的身子,声音破碎不堪。
就在这时,一枚竹简从她的手心缓缓滑落:
「青州姜氏女玉姝,虔心敬告佛祖,愿以余生为契,换与萧郎景衍,春折花,夏听雨,秋赏月,冬观雪,岁岁年年,长伴君侧。」
窗外,杏花被风吹落,纷纷扬扬,仿佛也在为这场错过而哀泣。
**(番外完)**
第1章 种田文女主的炮灰妹妹1
上个世界,姜玉姝获得两股天道气运,姜玉姝指尖轻抚眉心,破妄之眼倏然睁开。
她眸中泛起妖异紫光。视线所及之处,只见虚空中连接自己的那道命线已由浓墨般的漆黑转为暗灰。
果然,气运之力可改天换命。
可惜,系统留给她可用的气运不过百分之一。
这次进入小世界,姜玉姝没有像上次一般经历灵魂刺痛,想来与她灵魂修复有关。
一如上个小世界,系统将世界线传输给她便隐匿了。
姜玉姝甫一进入这具身体,便被一股浓烈的恨意裹挟。
属于原主前世的记忆在她脑海中如放映一般闪现,被熊熊大火包围的西河村,爹娘倒在血泊中的身影,官兵们狞笑着的脸,身上烈火炙烤的痛。
死里逃生去到临安,却被祁王府的人卖入青楼,以及...姜月薇满头朱钗、身着华服在众人簇拥下,瞥向她那鄙夷的眼神。
姜玉姝自原主的回忆中清醒;看来这个小世界,她还需帮原主报前世之仇,来消占用肉身的因果。
姜玉姝抬眸望去,映入眼帘的是一间黄泥砌成的土屋,面积不大。除了她身下这张土炕,屋内还有一张半人高、既是衣柜又兼作梳妆台的木柜。
铜镜中映出她模糊的面容,约莫十七岁的年纪,与她本相有四分相似,却又多了几分农家少女才有的娇憨。
“咚咚——!”
“姝宝,吃饭了。”姜秦氏的声音自门外响起。
“知道了,阿娘。”
姜玉姝起身拉开陈旧的木门,入目便是一张和蔼的妇人面容。她约莫三十余岁,一头干燥的发丝用绢布缠成一个妇人髻,一身洗得泛白的蓝色短打衣裳,袖口还沾着些泥点子。
屋外是黄土夯实的院子,小院不大,围着几圈木栅栏,几只芦花鸡正欢快地啄食着地上撒落的谷子。
正屋门口不远处摆着一张半旧的四方桌,主位上坐着一个与妇人年纪相仿的农家汉子,发丝用一条布带束在头顶,正是原主的爹爹姜大壮。
另一人则是本世界的天道之女姜月薇,约莫十七岁的年纪,面容秀丽,身着青布麻衣,胸前垂着两簇以发带束着的青丝。
此时,她正在灶房与院子间进进出出,在四方桌上端菜布碗。
姜大壮看到姜玉姝,招招手,咧嘴笑道:“姝宝,快过来坐,午饭好了。”
姜秦氏跨步大,几下就越过姜玉姝,在姜爹身侧的位置坐下。
她目光扫过桌上的菜色,抬手就将咸菜移到对面去,这才拍了拍她右侧的木凳:“姝宝,来坐这儿。”
姜玉姝依言入座,身前的白面馒头在粗瓷碗里冒着热气。桌上菜色简单:两盘炒青菜,一碟腌咸菜,就属姜爹身前那盘炒鸡蛋沾了点荤腥。
姜月薇安静地在那个空着的位置坐下,身前正是姜秦氏刚刚换过去的那盘腌咸菜。
姜秦氏直接端起那盘炒鸡蛋,一半倒进姜爹的碗里,一半倒进姜玉姝的碗里,自己用馒头沾着剩下的残渣吃了起来。饭桌上一时只剩下馒头咀嚼的声音和碗筷碰撞的轻响。
姜玉姝小口咬着馒头,余光不着痕迹地打量着这位“女主”。此时的她怯懦温顺,看起来与寻常不受宠的农家女并没有什么不同。
从姜家父母的语气与日常苛待的行为,不难看出他们对姜月薇的不喜。
其原因则是,当年祁王妃逃难到此处,借住在姜家,偷换了姜月薇和他们的儿子。
儿子被人偷换成了女儿,谁能不恨?
可是祁王妃身后数十侍卫,腰间长刀寒光凛冽,他们只能故作不知。因此,他们既恨姜月薇,却又不敢真的伤害她,怕万一贵人将来问罪。
姜父姜母用完午饭就回屋里歇息了,他们干了一早上的农活,等会儿下午还要下地去。
姜秦氏进屋前还不忘叮嘱姜月薇:“月丫头,洗完碗记得把脏衣裳抱去河边洗了。”
日头西斜时,橘色的余晖为这处宁静的小院镀上一层金边。
姜月薇将手中最后一件衣衫抻平,踮起脚尖挂在晾衣的长竹竿上。她左右张望了一下,确认四下无人后,才轻手轻脚地悄声打开门栓,溜出了姜家院子。
土屋内,姜玉姝隔着窗户缝隙将这一切尽收眼底。她推开木门,悄无声息地跟了上去。
两人一前一后悄悄进入后山,穿过茂密的树林,拐过荆棘丛生的蜿蜒小道,来到一处废弃的山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