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微微侧首,目光落在几步外的云舞脸上,温声道:“何事?”
云舞心下一松,轻吐了口气,立即上前一步,躬身回禀:“回小姐,太子殿下派人传话,邀您去宝斋居一聚。”
姜玉姝闻言,立即自软榻上起身,随手理了理微乱的衣裙,淡声道:“走吧。”
临安街道上,一辆低调朴素的青篷马车缓缓驶过,车轮碾过青石板路,发出辘辘的声响。
约莫一刻钟后,马车稳稳停在西街一家客栈门口。主仆二人下车后,径直穿过大堂,朝二楼的雅间而去。
雅间内,楚怀瑾今日未着华服,而是一身玄色劲装,十分低调。
他甫一见到姜玉姝身影,眸中光芒瞬亮,立即起身亲昵地牵起她的手,将人引至自己身侧位置入座。
楚怀瑾双眸含情注视着少女:“姝儿,”他温声开口,亲手为她斟了杯清茶,“你先抿口茶,容我同你慢慢细说。”
说罢,他神色一肃,摊开桌上一幅卷轴,指尖点向画中面容沧桑的老妇人介绍道:“这位,便是金冰萍,也就是十七年前为祁王妃接生的稳婆。”
他顿了顿,语气沉重:“我的人深入查访,发现她与祁王谢弘文竟是同乡!而且,”
他接而打开另一幅卷轴,指着画中样貌清秀的年轻妇人,“她还有一个女儿,名唤云凤娇...”
待姜玉姝看清那年轻妇人样貌时,瞳孔骤然一缩,呼吸都不由屏住!
这女子的容貌...竟与姜月薇有着八分相似!
楚怀瑾见她骤然突变的脸色,知晓她怕是已然猜到了真相,沉声道:“没错,姝儿,就是你想的那样。”
姜玉姝神色变幻不定,心中的猜想却越发肯定;
也就是说,当年还只是驸马的谢弘文,竟背着公主在外偷偷豢养了一名外室!
不仅如此,他还安排那外室的母亲,去为公主殿下接生...
而...他们当年,极有可能联手上演了一出狸猫换太子的把戏!
因此...那日在厅阁内,祁王才会那般紧张,从不理事务的他,才会夺过银针亲自滴血...
祁王如此袒护姜月薇,当年甚至为她,胆大包天到那般地步,想来定是爱惨了那名唤云凤娇的女子...
姜玉姝缓过神来,眸光流转间,心思已转向另一处。
她端起茶盏,轻抿了一口,状似不经意地问道:“不知殿下可知...临安城内,可曾有苍澜国的人到来?”
楚怀瑾闻言,眉峰微蹙,虽对她突然提起此事有些意外,但还是如实相告:“苍澜国近日确实派了一队使臣来到临安,现下正居住在四方馆内。”
继而,又补充道:“由礼部全权负责接待。”
“可是为两国边疆休战一事而来?”姜玉姝放下茶盏,目光沉静地看向他。
“姝儿聪慧。”楚怀瑾眸中含笑,“多年以来,两国边境战事频发,对彼此境内的民生影响甚大。苍澜国此番派遣使臣前来,正是为两国签署和平协议一事。”
姜玉姝眸光微闪,问道:“不知...苍澜国此番派的是何人前来主事?”
“是他们的五皇子,慕容宸。”楚怀瑾指尖一顿,忽地抬眸,“姝儿这般问...可是觉得他们此行...有诈?”
姜玉姝轻轻摇头:“倒不是疑心这个。”
她柳眉微蹙,忽而将西河村的旧事缓缓道出:“只是...当年慕容宸便是为我姐姐所救,此番...两人一同出现在临安城,怕是...”
未尽之言却是留给楚怀瑾,让他自行斟酌。
“朝廷中的事,”楚怀瑾神色一凛,语气沉稳,“我自会解决,姝儿不必忧心。”
而后,他话锋一转,眉头再次紧锁,语带忧色:“只是那...姜月薇...终究是个祸患...若她...想要伤害你可怎么办?!”
“阿瑾,”姜玉姝伸出手,温柔地覆上他紧握着的手掌,神色从容:“你且安心,我与她不合,自会处处堤防。再说,”
她目光投向侧侧侍立着的云舞,微微一笑,“有云舞这般高手在我身边,你还有何...不安心的呢?”
三月初七,大吉。
皇宫——奉天门。
午时,九道钟鼓之声响彻皇宫,储君成亲仪式开始!
红锦毯铺满整个宫道,四周红绸高挂,百官穿朝服于两侧观礼。
姜玉姝身着‘栖梧朝凰’礼服,衣上绣就的九尾金凤在阳光下熠熠生辉,头顶九霄四凤冠,流苏垂坠,珠玉摇曳,细碎光影映在她姝丽侧颊。
前方,楚怀瑾一袭玄端绛霄袍,九条行龙与云纹交织辉映,墨发以紫宸冠高束,身姿挺拔如松。
待姜玉姝素手轻覆楚怀瑾手心,两人相携着一起迈上铺就着红锦毯的百丈长阶,于高台处拜帝后、行祭天仪式。
皇宫——东宫内殿。
戌时三刻,朱漆殿门沉沉闭合,鎏金烛台上龙凤喜烛左右摇曳,窗棂上红色‘囍’字夺目耀眼。
楚怀瑾立于描金拔步床前,白日端方持重的储君,此刻眼底翻涌着暗潮,目光炽热似锁定猎物的虎豹一般。
他修长指尖微颤,挑起那遮掩面容的龙凤红盖,露出底下娇艳容颜。少女潋滟眸子轻瞥,羞赧的容色倏然映入他深邃的眸底。
“姝儿。”楚怀瑾沙哑着嗓音轻唤,抬手为她卸下沉重的凤冠,一缕青丝顺着他指尖滑落至少女脸颊,他眸底暗色骤然加深,似有两簇火苗在其间燃烧。
烛火暗光,将两道仰头互饮的身影映射在雕花门扉上。甜腻的清酒入喉,似乎为这一室的寂静徒增添三分暖意。
带着薄茧的指腹轻抚过少女脸颊,摩挲过她精致的眉眼,最终停留在那抹嫣红唇瓣上。朱唇娇艳欲滴,似在诱惑,又似在无声邀约。
楚怀瑾眸色骤暗,俯身含住那抹朱红。唇齿相触的瞬间,他喉间溢出一声满足的喟叹。
薄唇辗转厮磨,时而轻吮,时而深探,如饮甘露般贪婪汲取着她口中的清甜。
“嗯...”少女的嘤咛被他尽数吞没。
茜纱帐幔层层垂落,在烛光映照下如烟似雾。华贵的礼服自肩头滑落,露出凝脂般的肌肤。
薄唇辗转间转换领地,从唇角到颈侧,在那纤细的锁骨处流连,烙下一朵朵红梅。
皎月羞怯地隐入云层,帐内,粗重的喘息与娇媚的呻吟交织,在寂静的殿内绵延不绝。
茜纱帐上,两道剪影紧密交缠,如藤蔓相绕,难分难解。
第24章 种田文女主的炮灰妹妹24
晨雾散尽,天边金芒洒落在屋顶处的琉璃瓦上,映出刺目光晕。
朱漆镶金钉的宫门缓缓打开,御风辇在雪白骏马的牵引下徐行而出,马额前的金当卢在日光下,折射出碎金光晕。
辇外覆着青色车盖,内以华贵精美的蜀锦做垫,车辇四周垂坠着五色流苏,迎风轻轻摇曳,煞是夺目。
辇后随行数十名玄甲侍卫,腰胯弯刀,步履整齐。而后是数担周系红色绸带的檀木礼盒,正随着挑担人的步伐微微晃动。
祁王府。
朱漆大门敞开,诸位主子领着下人们于门口垂首恭迎。
待见二人相携着跃下车辇,脚步落定后,这才齐齐躬身见礼:“恭迎太子、太子妃殿下——”
楚怀瑾微颔首示意,修长的手指自然地牵起姜玉姝的素手,引着她径直迈步入内,门外众人立即款步跟上。
厅阁内,日光透过雕花窗棂洒入室内,茶汽氤氲而上似朦胧纱雾。
主宾端坐在紫檀圈椅间,眼角眉梢俱是笑意,言语间一派热络和煦。
姜玉姝微微倾身,樱唇凑近楚怀瑾耳畔,低声道:“阿瑾,我去漱玉阁歇歇。”
楚怀瑾含笑侧首,温润的目光落在她脸上,声音低沉:“去吧,等会儿到时辰了,我来寻你。”
姜玉姝朝他温柔一笑,盈盈起身对着祁王夫妇欠身一礼:“父王,母妃,女儿回漱玉院看看。”
祁王妃含笑颔首,面色柔和:“去吧。”
姜玉姝款步出了厅阁,深吸了一口屋外清新的空气,领着云舞往漱玉院懒散踱步。
心中暗忖:想来有人定是不会放过如此好时机的。
果然,回廊转角处,一抹素白身影蓦然映入眼帘,只见姜月薇正倚于红漆廊柱旁,指尖把玩着裙间飘带。
四目相对的刹那,她眼底一闪而过的恶意,自是没逃过姜玉姝的双眸。
姜玉姝唇角噙着若有似无的浅笑,步履从容地自她身侧掠过,视她为无物一般。
“等等,妹妹!”姜月薇忽而急步上前,一把攥住姜玉姝的手臂。
“啪!”清脆的巴掌声落下,姜月薇左脸上瞬时浮起五个红肿的指节印。
云舞眸色骤然一寒,厉声呵斥:“放肆!见到太子妃还不行礼,竟敢伸手冒犯!”
姜月薇眼中怒意一闪而过,随即化作深不见底的黑沉,她双拳在袖中死死紧握,深深吸了一口气,这才低垂着头,屈膝行礼,声音轻颤:“臣女见过太子妃!”
姜玉姝神色淡淡,似全然未曾察觉她身上的寒意,唇角勾起一抹恰到好处的浅笑:“起来吧,姐姐。”
“太子妃殿下,”姜月薇直起身,垂首掩眸,“臣女此番前来是有事相托。”
话音未落,她从怀中取出白玉长盒,双手捧到姜玉姝跟前,“这是需要送去国师府的雪莲,臣女...”
她声音顿了顿,故作为难道:“吃坏了肚子,脱不开身,还请妹妹...替...臣女转送一程。”
姜玉姝闻言,眸底暗色翻涌,侧首吩咐:“云舞,接下吧!”
看着姜月薇虽极力掩饰但仍从眸底露出的紧张,和一直紧绷着的身体。
她唇角那抹笑意愈发温和,“我便...替姐姐去...这国师府...走上一程。”
‘也好送她早日上路...!’姜玉姝在心中无声低语。
今日这一朝,果真没有白来...
外面的景色...似乎都更美了呢?!
漱玉阁,厢房内。
雕花门扉被人从内轻轻合拢,云舞轻声踱步到姜玉姝跟前,取出一张折叠的纸条双手递上,“小姐!这是我们方才回院的路上,一名小丫鬟匆忙塞进我手里的。”
姜玉姝眼眸轻抬,伸出素手接过纸条缓缓展开:【大皇子与苍澜五皇子关系匪浅】
这熟悉的清隽字迹,分明...是苏晏清的!
姜玉姝眸色晦暗,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纸条边缘,片刻后,沉声道:“云舞,帮我去祁王府的书房,取流云宣与松烟墨。”
话落,她又再次开口:“小心些,别让人发现了。”
“是,小姐。”云舞应声,悄无声息地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