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了!”姜玉姝双眸微睁,低呼出声,呼吸不由地一窒。
只见一道白胖身影,骤然出现在渡口,他身穿一袭深蓝色劲装,步履矫健,一步步走向渡口中央的空地。
——正是陆小楼!
叶离歌的瞳孔骤缩,数月未见,陆小楼的面容与月前虽无变化。
但、眉宇间却笼罩着一层阴翳,少了往日的飞扬神采,多了几分沉冷。
中央空地的另一侧,一名精悍男子早已等候多时,他腰间别着两柄分水刺,正是绰号“水耗子”的江州水鬼。
他咧嘴一笑,露出一口森白的牙齿,“陆胖子,就是你要约我比试?”声音尖细,带着侵染过水汽的湿冷感。
陆小楼眼神轻蔑,下颚微扬,微微颔首:“你大爷我叫陆小楼!臭耗子,来接你爷爷几招!”
“你——”
水耗子怒喝一声,骤然出手,招式阴狠、刁钻,如同一条泥鳅。
而,陆小楼则身如鬼魅,明明是个大胖子,那在狭小的栈道上腾挪闪避的动作,竟比那江边的芦苇还要轻盈。
他身影挪闪,不断地戏耍对方,指尖时不时点出,专击水耗子关各处要穴,口中啧啧有声:“水老弟,哎哟,你这名号吹的太过了,过起招来也不行啊!”
水耗子一时间被他耍得团团转,心中又惊又怒,身形猛地暴退数米,双手连扬,数道透骨钉激射而出。
“嗖嗖嗖!”数道利刃刺破空气的声音骤响!
陆小楼神色轻蔑,双袖一振,宽大的袖袍如充气般鼓起,一股柔韧的气劲无声反击。
“叮叮叮!”透骨钉如同撞上一堵无形气墙,纷纷无力坠地。
水耗子见状,面如死灰,成名绝技竟被人轻易化解,今日过后,他怕是要成为这江州城最大的笑话。
“在下、认......”
然后,还不等他将最后一个字说出口——
陆小楼眸中掠过一抹嗤血的亮光,脸上戏谑笑容骤然消失,肥胖的身躯化作一道模糊的蓝影。
下一瞬,他已如一座肉山般出现在水耗子身前,还不等水耗子来得及作出反应;
一只白胖、却蕴含着力量的手掌,如铁钳般扼住了水耗子的咽喉。
“呃......”水耗子喉间溢出一声破碎的呜咽,涨紫的面容下血管根根暴起,眼球凸出,几乎就要爆裂开来。
“咔嚓!”一声清脆的骨裂声刺破暮色。
水耗子的头颅以诡异角度耷拉下来,如同木栈二楼那扇斜吊在半空的木窗。
“这......!”有人倒抽一口冷气,不觉间从齿缝里溢出一声惊呼!
刹那间,整个渡口陷入一阵诡异的静默,拂面而来的江风,轻轻掠过众人的后颈,激起一片细密的寒栗。
待回过神来,围观人群如潮水般“哗——”地退开数丈。
转眼间,以陆小楼为圆心,竟空出一片方圆百米的无人地带。
“魔、魔头!”一道颤巍巍的声音,从人群后方某个瑟瑟发抖的身影口中传出。
紧接着,手持单刀的汉子,色厉内荏地质问道:“姓陆的,江湖规矩,比武切磋,认输即是结束!水耗子方才明明已经开口认输,你为何还要下此毒手?!”
他握着刀柄的手,指节捏得发白,微微颤抖。
“就是!”旁边立刻有人壮着胆子附和,声音激愤带着几分恐惧,尖声叫道:“魔教妖人,果真嗜血成性,都是些毫无人性的豺狼!”
他这一番言辞,在空旷的渡口激起阵阵回声。
人群仿佛被此点燃,响起一片嗡嗡的、充满敌意和恐惧的议论声。
“魔头!”一声厉喝撕裂凝滞的空气。
三名赤膊汉子挤出人群,手中分水刺嗡嗡震颤,“我们水老大既已认输,你为何还要残杀他?!”
“兄弟们,我们一起上,杀了魔头,为水老大报仇!”
三名汉子双目赤红,手中分水刺划破空气,呈“众”字形向陆小楼包抄过去。
却见,垂首而立陆小楼,忽而抬首,嘴角勾起一抹狞笑,身形骤然模糊——
“嗤!”第一个汉子喉间绽开一朵血莲,分水刺当啷坠地;
“咔嚓!”第二个汉子胸骨骤然凹陷,整个人倒飞三丈;
而,第三个汉子尚保持着冲刺姿态,血液倏然模糊了双目,原是陆小楼不知何时已掠至他身后,五指竟倒插进他颅骨三寸。
第22章 男主的白月光小师妹22
“杀了他!”
陆小楼恢复神志时,便听一声厉喝,自己正被数百人包围。
手掌被一股温热、粘稠的液体覆盖,他下意识地扬起手,瞳孔骤然睁大;这、这是怎么回事?
然后,还不等他想清原由,两把带着劲风的大斧就已然朝他劈了下来。
他肥胖的身躯瞬间向侧边挪移几寸,险险避开,同时方才血腥的记忆一股脑的涌入识海。
“诸位,方才不是我本意,陆某先行告辞了!”陆小楼扯着嗓子高喊,声音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慌乱。
他抬手,带着劲风一掌猛地击退身前逼近之人,身形化作道道残影穿梭于人群缝隙,飞速逃离了渡口。
“大师兄!”趴在木栈窗口的姜玉姝,焦急地挥舞着手臂,“陆小楼他要跑了!”
“嗯。”叶离歌面色沉重,懒洋洋地低应一声。
旋即,脚尖在栏杆上借力一点,纵身跃下二楼,立即朝陆小楼逃走的方向追去。
“哎......!”姜玉姝脸颊气鼓鼓,用力地跺了跺脚,身形如燕,轻盈地从窗口跃下,紧随其后追去。
夜幕初临,最后一缕天光悄然散去,靛蓝色笼罩天际,飘荡的云雾背后,一轮弯月隐约露出模糊的轮廓。
江州城僻静的小巷里,陆小楼肥胖的身影快速挪动,一头扎进角落的阴影里。
他背靠冰冷的墙壁,胸膛剧烈起伏,不住地喘着粗气,豆大的汗珠顺着下巴滚落,在衣襟上洇出深色痕迹。
他耳朵微动,眸光倏然一厉,侧首看向拐角暗处,喝道:“谁?”
叶离歌从转角的暗处踱步而出,双手随意地抱在胸前,背靠着墙,神色复杂暗藏一丝审视:“我。”
“叶老弟!”陆小楼紧绷的神情骤松,脸上绽开一抹喜色,迈步就要上前寒暄。
然而,“锵啷!”一声清越剑鸣!
一把长剑带着一丝冷冽气息,径直横在两人中间,恰好抵在陆小楼肥厚的胸膛前寸许......
“叶老弟?”陆小楼脸上的喜色瞬时僵住,伸出的手臂停在半空,目露不解,“你、你这是何意?”
“方才、渡口,”叶离歌垂首掩目,嗓音低沉,“我都看见了。”
“你听我解释!”陆小楼急切地上前半步,却被冰冷的剑尖逼退,只得后退半步,与长剑拉开距离。
他拧紧眉头,焦声辩解,“我方才那是失去了神志,我、不是故意要虐杀他们的!”
叶离歌隐在浓睫下的眸色晦暗,他微微歪头,嘴角噙着的那抹弧度似笑非笑,不知是信了还是不信。
只手腕一抖,剑尖微抬,直指陆小楼咽喉,语气陡然转冷:“那、青山派,看守思过崖的两名弟子惨死,可与你有关?”
“什么?!”陆小楼闻言如遭雷击,肥胖的身躯猛地一颤,失声惊呼,“死、死了?!他们怎么会死?我明明只是......”
“你明明不过是、封住了我两位师弟周身大穴,叫他们窒息而亡对吗?”
叶离歌紧盯着他,一字一句地质问,玩世不恭的神情彻底敛去,只剩下一片冰冷之色。
“不、不是!我没有杀他们!”陆小楼激动得满脸通红,挥舞着双手急声反驳,“那日,我、我根本没下死手!”
小巷外,纷杂的脚步声由远及近逼近,陆小楼神色骤变,“叶老弟,去城郊破庙寻我,我先行一步!”
话音未落,他的身影如魅,哧溜一下消失在夜色深处。
四道人影,杀气腾腾地从拐角处冲出,正是从渡口一路追杀陆小楼而来的几名江湖侠客。
“这魔道妖人,溜得真快!”领头之人狠狠啐了一口,环顾四周。
旋即,目光看向倚墙而立的叶离歌,“兄弟,你也是来追杀那妖邪的?”
“嗯哼。”叶离歌漫不经心地点点头,抬手掸了掸衣袖上并不存在的灰尘。
“嘿~小兄弟,你这轻功不错,竟比我们先到一步。”领头大汉上下打量叶离歌一番,粗声夸赞道。
“不过是运气好,罢了!”叶离歌随意地拱了拱手,脸上又挂起那副懒散笑容,“他慌不择路,恰巧朝我这边撞过来。”
领头的大汉了然地点点头,瞬即便不再理会叶离歌。
“走,别让那厮跑了!”他大手一挥,吼了一嗓子,领着身后几人脚步匆匆地朝陆小楼身影消失的方向追去。
片刻后,姜玉姝的身影翩然落在小巷里,她疾步冲到叶离歌身前,一把拽住他的胳膊,仰着俏脸,急声追问道:“大师兄,陆小楼呢?”
“溜了。”叶离歌任由她抓着,语气淡淡。
“你!”姜玉姝杏目圆睁,用力晃了晃他的胳膊,“你该不会心软,故意放他走的吧?”
“我......”叶离歌喉结滚动,避开她灼热目光,嗓音低沉,“他、毕竟曾救我一命......”
“大师兄,你糊涂!”姜玉姝气得直跺脚,娇声呵斥道,声音又急又脆,“陆小楼如此狡诈狠毒,你怎知那救命之恩,不是他为了接近你而精心设下的圈套?”
“小师妹,我......”他张了张嘴,想说什么,最终却化作一声几不可闻的叹息。
他顿了顿,深吸了一口气,压低了嗓音:“他在、城郊破庙。”
“那好!”姜玉姝闻言,眸中寒光一闪,一把拽住他的手腕就往巷口拖,“快走,别又让他给跑了!”
两刻钟后,城郊破庙。
夜色浓稠如墨,一轮皎月高挂天际,银辉照亮隐在树林深处的荒废破庙。
夜风呼啸着从破损的窗口灌入,几缕月光从坍塌的屋顶缝隙漏下,映照里面蛛网遍布的佛像,以及空中飞舞的尘埃
“人呢?”姜玉姝踮着脚尖,在破败的大殿里转了一圈,柳眉紧锁,“大师兄,他该不会诓我们吧?”
叶离歌斜倚在廊柱上,指尖摩挲着腰间冰冷的剑柄,“再等等!他既约我在此处,应当是会来的。”
他神色凝重,嗓音发干,“可能、是被追杀他的人绊住了手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