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呀，妈妈，以后我不埋汰衣服了，爱惜着穿，小了就可以捐，不浪费。”言言也听说过，城郊有一家孤儿院，他没去过。

　　有机会他也想去看看，师父说，要见过人间疾苦，才会珍惜现在的生活，也才会更共情病人，作为医生，要有共情的能力。

　　唐芷拍拍他的头，笑了笑，知道爱惜东西，是好事，她没有说什么不用爱惜之类的话。

　　两人逛了街，回家都快傍晚了。

　　中午吃了很多，晚上要吃点清淡的，刮刮油。

　　于是，唐芷煮了白粥，煎了马鲛鱼，考虑到顾恒吃不饱，又从冰箱里拿几个馒头出来蒸热，炒了个青菜。

　　“言言，你现在有时间，去找找你不穿的衣服，明天去小院，把那些旧衣服找出来，看看，不破的都可以捐。”现在布料还是难得，供销社买布，还是要布票，多少人家还是缝缝补补又三年的。

　　孤儿院应该也缺布料，旧衣服改改还能穿。

　　言言小时候的衣服，质量都是很好的，舒服的棉布，适合小孩子穿。

　　因为他姥姥经常给他寄布料过来，唐芷自己给他做的，衣服很多，有些太脏的，洗不干净的，唐芷就拿来当抹布了，留下来的，都是好的。

　　这个年代，捐旧衣服，不是丢人的事。

　　“好，妈妈，我不合身的都可以捐了吗？”言言问。

　　“对，小了的可以捐，你喜欢的，舍不得的也可以留下来当纪念。你找你觉得不需要的。”唐芷说。

　　捐献这个东西，都是自愿的。舍不得的，有纪念意义的，都可以自己收藏。

　　言言去他房间，翻出来柜子底下，叠得整整齐齐的衣服。

　　一件件打开看，自己比一下，觉得好小啊，这两年，他长高了好多。

　　每一件都检查过，口袋什么的都翻一遍，看有没有钱装里面。

　　可惜，没翻出来钱。

　　当然翻不出来钱，因为他爸妈洗衣服之前，都会翻口袋的。

　　不可能有钱的，有钱也没收了。

　　拿一个干净的尿素袋，不要的就折叠好，放袋子里。

　　冬天，夏天的，装了一袋子。

　　去年冬天的衣服，他还不舍得送人，觉得还能穿，冬天的衣服，一般都会买大一点的，今年穿刚好，今年冬天就不用买衣服了。

　　唐芷让他自己做主，想留的就留着。

　　她也想把自己的旧衣服翻出来。

　　但她的旧衣服，放在家里的不多，不穿的都放小院子去了，放在家里占地方。

　　顾恒的，旧衣服少，她给他买的衣服，好几年了，还八成新，他平时穿军装，很少穿自己的衣服，就算穿也很爱护着穿。

　　不知道他舍不舍得送人，等他回来问问他。

　　言言把衣服整理好，又把自己的柜子收拾一下。

　　顾恒回来时，看到儿子在擦柜子，很是意外，今天怎么这么勤快，收拾房间了？

　　“儿子，你做错事了？被惩罚啦？”顾恒笑问，还有点幸灾乐祸。

　　言言大眼睛瞪一眼爸爸：“爸爸，您盼我点好吧，我在做好人好事呢，把旧衣服都拿出来，准备捐了，你不夸夸我吗？”

　　顾恒才看到旁边的袋子，装了一袋子衣服。

　　“准备捐到哪里去啊？”

　　“妈妈说捐孤儿院去。”言言把抹布塞他爸爸手里：“爸爸刚刚冤枉我，罚你帮我擦柜子。”

　　顾恒看着手里的抹布，笑了笑，给他把空出来的柜子里里外外都擦干净。

　　还把他书桌都整理好，擦了一遍。

　　直到他媳妇喊吃饭了，才加快速度，把抹布洗了晾好。

　　洗干净手，坐下吃饭。

　　“媳妇，你打算把衣服捐到哪里的孤儿院？”

　　唐芷看了他一眼：“听说城南郊区，有一家孤儿院，打算送去那里。还是你有其他提议？”

　　顾恒笑着摇头：“我没有提议，打算什么时候去？我明后天休息。”

　　意思是，陪你们一起去。

　　“那明天早上一起去小院，把衣服找出来，下午就去孤儿院。”唐芷说。

　　顾恒和言言都可以，听媳妇/妈妈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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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翌日，吃了早饭。

　　唐芷一家三口，骑了两辆自行车，唐芷的车后座，绑了一袋子衣服，顾恒带着言言。

　　去小院把旧衣服翻出来。

　　顾恒的军装，也有几套旧的，补了补丁的。

　　但还是很板正，补丁也不影响穿。

　　问了顾恒之后，唐芷把它们塞袋子里。

　　经过一番折腾，把一家三口的旧衣服，都整理出来了。

　　“走吧，现在还早，先过去，去了回来再吃午饭。”唐芷叫顾恒骑车去拿一袋烤面包，顾恒回来的路上顺便叫了一辆出租车。

　　有四五袋衣服呢，带着不好挤公交车。

　　也没有公交车直达，转车麻烦，骑自行车又太远。

　　干脆叫了出租车。

　　一个小时后，来到一家规模不小的孤儿院。

　　房子有唐芷的私房菜馆大了，据出租车司机说，这里有二三百人。

　　“叔叔，你怎么知道这里有多少人呀？你之前来过吗？”言言好奇的问。

　　司机帮忙把东西搬进去：“没来过，听广播听到的，本地新闻就有。”

　　“哦，好吧。”

　　顾恒先去和门卫沟通，门卫让他们登记好了才放他们进去。

　　一行人一进去，就涌过来一大群大大小小的小孩。

　　上到十四五岁的，下到刚会走的。

　　这么多人突然涌过来的时候，吓了唐芷一跳，忙护住言言。

　　门卫的老头见客人被围住，忙走过来让大家散了。

　　又叫一个年纪大的孩子去叫院长过来。

　　年纪大的，到底听话一点，知道这是来帮助他们的好人，也带着年纪小的撤退一点，不能吓到客人了。

　　但大家的眼睛都黏在那几个包袱里，楚楚欲动的，想来把几个袋子撕开。

　　里面有他们想要的东西。唐芷看得皱眉，没有生活老师带领他们吗？

　　还有，那些走路还走不稳的，也到处跑，没有看护员看着吗？

　　顾恒冷眼一扫，吓退了又想涌上来的孩子。让他们退到几步之遥的距离。

　　用身体挡住唐芷和言言。

　　他看到有几个小孩，看言言的眼神，极度不友好，羡慕嫉妒恶毒。

　　仿佛是言言抢了他们的人生，这样的眼神，让顾恒不舒服，想拉着媳妇孩子立马离开。

　　但又看到一些懵懂无知麻木，渴望的眼神，让他停住了离开的脚步。

　　孤儿院的院长姗姗来迟，看到他们热情的迎上来，让人把这些孩子带走，请他们进去坐。

　　唐芷拒绝了，看到这位院长，光鲜亮丽，富态的样子。再看这群孩子，衣不蔽体，骨瘦嶙峋的样子，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看了一圈，点了一个最高，一副吊儿郎当，小混混样子的男生，把面包给他，让他分给大家吃。

　　院长想说给他就行，不必惯着这群孩子。

　　但话还没出口，接触到顾恒的眼神，吓了一跳，生生把话咽下去。站在一边，冷眼看着飘香的面包，被瓜分完了。一副肉疼的样子，仿佛那不是分的面包，分的是他的肉。

　　唐芷看着那男生，虽然吊儿郎当小混混一样，但他拿了面包，招呼几个和他差不多大的，帮忙把面包一分为四，先给最小的孩子。

　　从小到大，分到他们没有了，也不在意，没有怨言，舔舔自己的手指。

　　唐芷欣慰的笑笑，自己没看错人，这位男生，态度虽然不端正，但眼神干净，虽然有羡慕渴望，但不贪婪。

　　吊儿郎当，拽七拽八，也是为了自保吧。

　　想在这里生存下来，总得有点自己的手段。

　　唐芷又把几袋衣服交给那几个孩子，让他们帮着分了。

　　这下，那位院长看不下去了：“这位善人，虽然你们送东西来是做好事，但怎么分，是我们院里内部的事，您，把东西给我就行了，我会让老师，把东西分到有需要的孩子手里。”

　　唐芷没理他，示意那几位孩子过来，打开衣服袋子。

　　“这衣服给你们做主了，分掉吧。”

　　那几个人也不客气，当场就把衣服拿出来，先给最小的孩子换上。

　　唐芷的女装，给那些点大的女孩，到顾恒的，翻出几套军装，带头的那个，终于想着自己一回了，把其中几套给他的左右手，自己穿了一套。

　　虽然衣服又大又长，但不妨碍他穿。

　　裤腰用一根草绳系着，裤腿，衣袖折了又折。但脸上的笑，一直没落下。

　　唐芷和顾恒都注意到了，他们分东西，没分给那些眼神不善的孩子，越过他们，故意漏了他们。

　　那些人也不敢问他们要，直接把手伸向那些没有自保能力的孩子。但都被这群善良的小混混收拾了。

　　大哥大是有当大哥大的本事的，这群人的武力值很高。唐芷想，都是实践中总结出来的经验。

　　唐芷皱眉想，得经过怎么样的磨练，才能长这么大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