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葵已经等候多时,见人进来连忙上前奉茶。
秋葵与菱角点头致意。
现在夜已经深了,戚妤往床榻走去,见裴谨跟上来,她道:“大人晚上睡榻吧,就如从前一样,分床而眠。”
裴谨装模作样,她也不想惯着他。
回到从前,当然好,别以为她不知道他与赵婉仪是假夫妻。
只是赵婉仪为何要进宫,她却是不知道。
裴谨目露可怜,今晚他是最大的人生赢家,却在戚妤面前竖不起任何威风。
“夫人,冬日榻冷,而且床都已经铺好了。”
戚妤已经感受到了蘅芜院不同于其他地方的暖和,知道这是铺了地龙。
她笑道:“那就去其他房间睡。”
裴谨转而道:“为夫觉得睡榻也不错。”
至少睡榻还能与戚妤共处一室。
戚妤折腾了这么久,已经很累了,在秋葵和菱角的照料下沐浴入睡。
裴谨让人出去,将灯灭掉后,也老老实实窝在榻上,并未逾矩。
因为他知道,在榻上睡一觉也许能赢得戚妤的怜悯,若是不要脸的贴上去,反而让人生气。
这一晚,裴府风平浪静。
清晨,见裴谨仍与她形影不离,戚妤疑惑问:“大人不去上值吗?”
裴谨:“今日休沐,且我连着告了五日假。”
五日后又是休沐,他足足能陪戚妤七天。
而戚妤,则在琢磨着如何在裴府合理病逝死遁。
赵婉仪给她留的菱角太关键了。
戚妤用过早膳,借口想吃酥香记的糕点,将裴谨支开后,她问菱角:“可有什么药能让人看起来病怏怏的?”
菱角问:“夫人是想离开?”
若真是这样,无怪乎堂堂贵妃,愿意与一个臣子夫人相换了。
实际上,贵妃可能连呆在裴府的想法都没有,她或许是想出京。
戚妤点了点头,这么说也不错。
菱角:“这种药是有,可大人在,谁又能将夫人您带走呢?”
戚妤也很苦恼,这时,她听到了瓦片被踩动的声音。
她眼睛一亮:“只要能将药给我送来,我就有办法离开。”
菱角应下:“奴婢需要两日。”
戚妤重重点头。
菱角离开后,戚妤见四下无人,才弯唇将窗户打开。
寒风扑面脸,但戚妤更在乎的是站在她面前的林七。
幸而窗户外是一个狭窄的过道,没什么人从这儿经过。
戚妤意外极了:“林七,你怎么找来了?”
林七舒了口气道:“我猜到娘娘在这里,我的职责便是保护娘娘安危。”
“宫中可发生了什么事?”
林七思索片刻道:“宫中隐隐流传着一则消息,娘娘您与赵婉仪是亲姊妹。”
事实上,这个消息好像是特意传出来的。
大抵是陛下的手笔。
戚妤不由疑惑。
她怎么会和女主扯上关系呢,她工具属性十足,等等……按原剧情她能那么潇洒死遁,远离京中风云,若多一层这样的身份反倒合理。
毕竟对皇室阴私知道的多了,乌时晏那样的人怎么可能不灭口,反而去赌一个潇洒在外的人能够守口如瓶。
思来想去,也只有赵婉仪身为女主,是她替她挡下了一切。
原剧情中女配委实太顺利了。
但在昨晚,赵婉仪与她相遇,不像是知道这件事的人。
与林七确认过平安,戚妤就回到了椅子上。
被支走的秋葵进来,端来了戚妤想喝的甜粥。
只是平日最喜欢的东西,现在却让她有些食不下咽。
昨日宴席也是,明明是她喜欢喝的,却在喝了一口后,再无胃口。
她原以为只是昨晚紧张,才没食欲,原来是口味变了吗?
戚妤放下了勺子,让秋葵将粥端了下去。
未几,裴谨拎着糕点回来了。
他紧赶慢赶,生怕戚妤将他支开是为了见陛下,若那样,他真是有说不出的委屈。
但戚妤少有央派他的时候,只是让他亲自去买,这让他如何拒绝?
好在,府内不见任何异样。
“夫人,我回来了!”裴谨将糕点拿出来,酸的甜的咸的都有。
戚妤让裴谨买糕点,自然只是借口,但糕点摆在桌上,她却忽然有了食欲。
裴谨见此笑了起来。
“夫人若想吃,明日我还亲自去买。”
戚妤看了裴谨一眼,即便是这样,裴谨今晚也是要睡榻的。
因为打定主意要离开,她对裴谨说谎了这件事倒没有很深的怨愤。
之后菱角再出现后,戚妤特意问了她与赵婉仪是亲姐妹这件事是不是谣传。
菱角闻言面上一空:“我们都不知道这件事。”
若是知道,赵婉仪昨晚遇见戚妤,怎会不多说几句话。
戚妤尚不知道这件事带来的后果,因此还算安然。
另一边只能躺在龙床上的乌时晏却不算好了。
他心口中了一刀,幸而他反应及时,险险避开,刀刃得以偏移,不然昨晚能不能站住还是两说。
这是乌时晏第一次受的差点丧命的伤,以往没有人能持利刃近他的身。
他昨晚听闻戚妤抱恙,宫人又说的模糊不清,加上戚妤怀孕,他就有些急了,疏忽大意之下只看到了那张神似的侧脸,心口便中了一刀。
那刀上其实还涂了毒,但事后孟舍说,他原本中过寒毒,误打误撞,刀上的毒延缓发作了。
孟舍为他解了毒,不过卧床静养却是避免不了。
但乌时晏如果那么听话就不是他了,见伤口被包扎好,他便掀开锦被,准备离开,谁知走了几步,轰然倒地。
孟舍压根没走,他就知道陛下会这样,听到声音长叹了一句就赶忙快步进来了。
于是乌时晏被困寝宫,只能着手调查昨日之事。
他不想让禁军围了裴府,因为那得师出有名,他不愿戚妤名声有损。
而且,种种迹象表明,戚妤昨晚是自愿与赵婉仪相换,代替赵婉仪回到裴府的。
虽然离开皇宫时,戚妤是被裴谨抱走的。
但与赵婉仪的丫鬟从宫室中出来,戚妤却是清醒着离开的。
林二是这样说的,裴夫人主仆安然离开,她自然认为贵妃好好呆在殿内,这才没有警觉。
再加上戚妤与赵婉仪断不掉的血缘关系,让乌时晏有了一个猜测。
戚妤意外与赵婉仪相认,得知她们家族与他的仇,但戚妤下不了手,也不想向他寻仇,因而让赵婉仪代替了她。
从赵婉仪曾经的种种,可以看出,她蛰伏在裴府,但从未有一丝动摇想弑君的想法。
而戚妤,乌时晏不相信她对他没有情。
种种的阴差阳错下,这才造就了今日的局面。
赵婉仪都能为了戚妤舍生忘死,让戚妤置身于这场谋算之外,再以裴夫人的名义活下去,他若围了裴府,岂不是连戚妤最后一条生路也断绝了?
他与戚妤之间,竟真横亘着世仇。
乌时晏翻开关于京城顾家的册子,彼时兴盛的顾家,确实是他抄的。
父皇并不想早早立下太子,大皇子即便占了长,又颇有贤明,被多方投效,父皇也只是封了大皇兄为宁王。
乌时晏十几岁时,宁王虽是他兄长,但已经三十有余,但奈何上面压着一个头脑还未糊涂的皇帝。
纵使宁王筹谋再多,皇帝不死,他手段施展不开,终究只是王爷。
但彼时,父皇已经容忍不了宁王日渐滔天的势力了,准备给宁王一个教训。
于是选来选去,当时处在世家前列,又是宁王一党的顾家首当其冲,各种罪名如雪花般飞入庙堂。
在夺嫡中,纵使顾家家主再洁身自好,再约束身边人,但世家大族的支脉盘根错节,并不是所有的顾家人都无欺男霸女贪赃枉法的过错,于是顾家理所应当的倒了。
最后的结果一定程度上是乌时晏促成的。
父皇教了他手段,他在为父皇对付宁王时增长了经验。
不然,在登基后他也不会将一个满目疮痍的天下治理的井井有条,再聪明的皇子,也需要人引路。
之后的事就是众所周知了,一个深受皇帝宠爱的七皇子,被百般手段逼出京城,也不算太冤。
顾家家主的子嗣不少,其中正妻生的一对双胞胎女儿深得他喜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