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老爷道:“母亲,这可是喜上加喜的好事。”
老太太感慨道:“没想到圣上如此看重川儿。”
接着老太太便又做主赏了下人三个月的月例,加起来便是半年的月例了。
董玉婷不禁皱眉,李凌川升官,家里还要办宴,而且还是大宴,他的同僚、友人,李家庶房、旁支都会来,少不得又要花一大笔钱。
不过做了一品官,俸禄也提高了,要不然负担不起这样大手大脚的花钱。
“恭喜大嫂了。”
董玉婷抬眼看去,捕捉到曾惠妍眼中没来得及掩饰的嫉妒之意。
何静琳也走来恭喜她。
二老爷是个五品闲职,三老爷有才名,却醉心诗词不愿意入官场,到现在还成日无所事事。
想到这个,曾惠妍脸色稍霁。
一通变化,看的董玉婷一头雾水,罢了,她就当曾惠妍羡慕吧。
比起李府的喜悦,永明王府的气氛却有些沉默。
“父皇究竟是想做什么?”永明王眉头深锁,捏着的拳头咯吱作响。
当今圣上迟迟不立太子,在朝堂已有非议,这次派永明王去幽州治理水患,让他们得到一个信号,圣上要考察皇子们的能力了。
只是没想到刚来不久,李凌川就被人暗害,落入水中,不过很快就被永明王的人给救下,朗文宇却觉得此事可以做文章,让李凌川在幕后指点永明王解决水患,以此来彰显永明王的才能,后又借助莲灯一事让李凌川出现,暗中命人传播李凌川被龙王封为河伯的消息。
回去禀报之时,李凌川省去了河伯一事,言语中尽是夸永明王的才能,可谁知圣上只是不咸不淡的夸了永明王几句,赏赐了些东西,反倒是着重奖赏了卧病在床的李凌川。
先是准许永明王外祖父辞仕,后又让李凌川晋为工部尚书。
这样看起来,永明王没有损失,也没有收获。
永明王养了五六个幕僚,但至今表现突出的也就朗文宇。
这会儿他一发问,幕僚们纷纷说出自己的猜测。
“莫不是圣上知道了李尚书得了河伯的名号。”那幕僚刚一开口,其他人的眼神便落在他身上,他继续道,“圣上迟迟不立太子,又怎么会愿意听到这样的传闻?”
而策划这件事的朗文宇,便也收到了一些人的眼神。
永明王淡淡道:“有这个可能,你们的想法呢?”
朗文宇是他舅舅家的人,万不可能背叛他。
听出他的维护之意,其余幕僚便说出其他猜测,只是听着就不怎么靠谱。
永明王叹了口气,看着他养的这群幕僚,有些无奈,听说贤康王的幕僚中,有几个都是能用的人才,给他搞出了贤良仁义的名声,到了他这儿,却只有朗文宇和李凌川能用,看来他还是得获取朝堂上一些人的支持才行。
朗文宇道:“或许圣上都看在眼里,想等看过其他几位皇子的能力做下决定。”
永明王道:“那岂不是成败在此一举了?”
朗文宇凝重的点了点头。
一直商量到傍晚,永明王才放李凌川回去,毕竟是自己的人,永明王对他做了工部尚书还是很高兴的,临走前,命人从库房拿了些礼物赏赐给他。
“大老爷回来了!”
早已在兰竹院等的困顿的众人听到这句话立刻都清醒过来,像是一座渐渐苏醒的丛林,栖息的鸟儿都飞舞出去。
李凌川大步跨进兰竹院,和二老爷三老爷一样,结结实实的给老太太磕了个头,“儿子不孝,让母亲担心了。”
老太太唰的泪流满面,“我的儿,快起来。”
二老爷和三老爷去搀扶他们大哥。
李凌川顺势站起。
夜色中,他身姿挺拔,犹如院中栽种的青竹。
他先是看着老太太,随后把目光移向后方,董玉婷心里一紧,朝着他露出一抹微笑,李凌川也朝她微微一笑,身上的冰冷气息仿佛遇春化融似的,让董玉婷放松了许多。
董玉婷余光扫到柳姨娘和王姨娘含情脉脉的眼神,立刻看向李凌川,他正与李博翰说着话,李念瑶、李博睿等人围在他身边,脸上一派孺慕。
这一晚,老太太吃的极尽高兴,三个儿子都回到了身边,让她悬着的心终于放下来,连吃了好几杯酒,还是李凌川劝着,老太太才不喝了。
董玉婷和二夫人三夫人把老太太送回了兰竹院,才回了吟风院,由丫鬟伺候着洗漱完,她靠到床上歇息。
夏晴恭敬的抱着一件衣服走了进来,问道:“夫人,这衣服放哪里?”
“什么衣服?”董玉婷疑惑的看了两眼。
“田霖说这是老爷的官服。”夏晴回答着,两手举得恨不得高过头顶。
“收,收拾出来一个空箱笼,把官服放进去。”
夏晴照做,在她去收拾衣服的时候,李凌川走进屋中。
董玉婷还没反应过来,冬枝春月就去端茶倒水,伺候洗漱。
明明以前也是这样的,现在不过多了一个人,她怎么就觉得屋子有些拥挤了呢?
第40章 你最对不起的人是她 李凌川收……
李凌川收拾完之后, 就对着屋中的丫鬟道:“都下去吧。”
他的语气,像酷寒里的冬雪,让人严格的执行下去。
四个丫鬟掀了帘子告退, 屋中只剩下了董玉婷和李凌川两人。
董玉婷坐在那张楠木听松木床, 李凌川坐在旁边的案几边,正定定望着他。
今天晚上他也喝了些酒,两颊有些薄红,可即便这样, 他身上的衣物、头发依然很整洁的样子。
董玉婷想起二老爷喝得酩酊大醉, 衣口微微敞开, 一张脸通红的像猴屁股。
沉默的气氛在屋中蔓延, 他们俩就这样静静坐着。
董玉婷趁此机会好好观察了一下他的长相,先前人多, 她没好意思盯着看。
李凌川的五官给人一种凌厉之感,无论是剑眉、高挺的鼻子、亦或是下颌角, 都在告诉别人, 这个人不好惹。
但他已是而立之年,这份岁月的痕迹,没有影响他的五官, 却使他的锋芒内敛,这会儿喝醉了酒,那份锋芒便悄悄显了出来。
看了好大一会儿,久到董玉婷觉得他神游天外了, 李凌川忽然说了一句:“这些日子辛苦你了。”
董玉婷不自在的回了一句:“不辛苦。”
在这里一个人住了这么久,她已然将这个屋子当成了自己的地盘,而李凌川就是外来者,虽然知道他也是这里的主人, 可她心里还是有些不舒服。
李凌川眼中闪过一丝讶然,转念一想,他和妻子早已过了小别胜新婚的年纪,便也没再多说什么,熄灭烛火,站起身就往床边走去。
屋子里一下陷入黑暗,其他感官便更加敏锐。
董玉婷听到李凌川朝她走过来的脚步声,感受到他推了推自己,听到他窸窸窣窣脱下外衣的声音,还有他躺在床上的缓缓呼吸声。
等她回过神来,她已经到了楠木听松木床的里边,李凌川在她身边平稳的躺着,和他这个人一样,他睡觉时也是规规矩矩的。
董玉婷只好背过身去睡,因着床上多了个人,她也睡的很规矩,一个睡姿躺着,直到进入梦乡。
次日天亮,董玉婷在床上迷糊了一会儿,秋荷春月等人掀帘进来,端茶的端茶,倒水的倒水,她往旁边看了一眼,空空荡荡,不见李凌川的身影。
秋荷笑道:“老爷卯正便出去了。”
李凌川这个时间早就上朝去了,常朝从卯正二刻一直到辰正二刻。
董玉婷想起她以前上班,租的房子离公司远,要早醒一个小时洗漱准备,就这样到公司还是只剩下几分钟,后来她在公司附近另外找了个房子住,才能多睡几十分钟。
董玉婷当作没听见,她又没问李凌川去哪。
董玉婷换好衣服,由着她们伺候着洗漱打扮,冬枝给董玉婷挽了个螺髻,显得整个人端庄沉稳。
夏晴进来通传:“夫人,柳姨娘和王姨娘来了。”
董玉婷疑惑,王姨娘来也就罢了,这个柳姨娘怎么会来?
“让她们等会儿。”
董玉婷出了梢间,柳姨娘和王姨娘齐齐向她行礼。
柳姨娘今天打扮的很是用心,上身浅粉色绞缬绢,下身石榴红细腰裙子,额间纹了桃花花钿,头上插着一支五串珠珞的步摇簪,随着她的动作一晃一晃的。
她身边的王姨娘依然是平常的打扮,不过鬓间也插了两朵海棠花。
她们行了礼,眼神却一直往梢间的方向瞥。
董玉婷抽了抽嘴角,说道:“老爷早已经走了。”
柳姨娘和王姨娘都露出了失望的眼神。
她们明天不会更早来吧?可别打扰了她的清梦。
董玉婷便道:“老爷早起是为了办事,你们可别打扰他。你们要是有事找他,就等他回了府再去找,大早上的,他要出门,哪有空见你们。明天,你们也不用来。”说着,她扫视了两人一眼。
王姨娘一副受了教训的小媳妇样子,柳姨娘则是有些不服气。
董玉婷不管她们俩,让她们回去了,她则去了兰竹院,去商量办烧尾宴的事情。
昨天晚上老太太喝醉了也没忘记这件事,在董玉婷耳边唠叨了数遍。
她这才一大早来了兰竹院。
所谓烧尾宴,便是取鲤鱼跃龙门的典故,届时不仅要做至少五十八道菜,还会把做好的菜送去皇宫,皇帝吃不吃是一回事,送不送就是另一回事了。
老太太身上那股孱弱之气消失不见,精神矍铄的端坐着。
看来三个儿子回了家,让她彻底放心了。
“办烧尾宴是历来的规矩,川儿如今是工部尚书就更不能与别人不同,更不能出错,食帐单子,宴请的宾客,院子里的布置,到时还要让丫鬟小厮都规矩点......所有事情都得再精细,玉婷,这次办宴,让惠妍和静琳帮着你做。需要银子尽管去库房去取。这几日你们辛苦些,一定要宴办好,不要让别人挑出毛病来。”老太太道,“你们两个可要认真点帮你们大嫂,若是我发现谁在这事儿上出了差错,可别怪我没提醒你们。”
老太太探视性的目光停留在曾惠妍身上,只可惜她完全沉浸在要管家的喜悦中去,根本没发现。
老太太不禁捂了捂额头。
何静琳文静的说:“知道了,母亲,我会帮大嫂办好这次宴席的。”
曾惠妍也赶快说:“是啊,放心交给我们就是了。”
“母亲,我也是第一次办这样大的宴席,有什么不懂的,还需要您指点一下。”董玉婷听她说的这般严肃,生怕自己没做好挨她训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