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了,蔺弟和我说了件事, 说是边州不太平, 商队已经不走那条路了。”
赵芙莹惊讶道:“那不是二弟去的地方吗, 不会是要打仗了吧?”
“这就不知道了, 你可别和弟媳叔母说,免得她们担心。”
赵芙莹不满的加大了力气, “这我当然知道。我在想,丹州其实离边州也不远, 要真是打仗了, 我们会不会受到牵连?”
李凌朝不在乎的笑了笑,“放心好了,这个问题我和蔺弟讨论过了, 丹州又不是什么好地方,无非就是树木山石多了点,再说,丹州易守难攻, 位置也不好,打哪儿都不会来这的。”
赵芙莹撇了撇嘴,甩手坐到一旁,“是是是, 我不懂,就你们懂。”
李凌朝嘿嘿笑了下,其实他哪里又懂,又不是行军打仗的人才,不过是男人的虚荣心作祟罢了,在妻子面前,总想表现的什么都知道一样。
丫鬟拿来了斗篷,赵芙莹接过扔在他身上,“披上,别着凉了。”
李凌朝听话的系上,又接过小厮倒的温热的浓茶,咕噜咕噜灌下一碗。
赵芙莹对小厮道:“你再叫几个小厮去四老爷那里,四更的时候,就马上把四老爷叫醒。”
李凌朝张了张嘴,还想说什么,赵芙莹扭头横了他一眼,李凌朝就把想说的话吞到了肚子里。赵芙莹知晓他想说什么,无非就是不是什么大事,没必要之类的,他觉得自己是长子,包容弟妹已经融入了他的血脉。赵芙莹才不管这些,她只心疼自家男人,她没有多大爱,她的爱只分给身边几个重要的人便够了。
赵芙莹离开了灵堂,又去了儿子屋里,昨晚几个小辈守的灵,她的儿子年龄最大,带着李博辉和李博翰几个在灵堂守着。
到了院门口,赵芙莹没进去,问了门口的丫鬟,“正哥儿睡了么?”
丫鬟道:“睡了,按照夫人的吩咐,大公子喝了一碗银耳莲子羹才睡下的。”
赵芙莹点点头,“那就好,今夜风大,记得关好窗户。”
“是。”
到了下葬那天,老太太的身体已经好多了,但也没彻底全好,毕竟年龄大了,一场小病对她们来说都是大病,拖泥带水似的,怎么都不完全好,不过也比之前好多了。
李修鸿摔盆,要一次就摔破,动作就必须要快,要用劲儿,他高高举起陶制的阴阳盆,用力往地上一摔,只听一声清脆的响声,接着哀乐声响起,曲调带着一股浓浓的悲伤,结实有力的扛夫一同用力,扛起柏木打造的棺椁。
地上的阴阳盆四分五裂,李修鸿松了口气,要是一次没摔破就不可再捡起来摔,得让人去踩碎。
今天天气不错,太阳高悬,一群人挤在一起,在外面站了一会,便热出一身汗,李修鸿抬手想擦擦自己额头上的汗,像是自己推自己似的,往后踉跄了几步,李凌朝赶忙扶住他,李修鸿揉了揉自己的腰,担心一次没摔破,他用足了力气,却差点扭伤他的腰。
李修鸿接过儿子手里的引魂幡,打头走,按照辈分排成一列,往要下葬的方向走去。
请了风水师算过,是个好地方。一路上哀乐不停,纸钱飘洒,到了坟地,李青黛和老太太,两个辈分最高的女性打头哀哀哭起来,比谁声音大似的。后头的人也跟着哭起来,董玉婷和赵芙莹站在一处,低着头发出哭声。
李家人跪在地上,看着泥土扬起落到棺椁上,渐渐的把棺椁一点一点的吞噬。
柏木,寓意百代安宁。
后头的人先停止了哭声,往前走去拉跪在地上的人,波浪似的,一片挨着一片的起身,最后就只剩下了老太太和李青黛。
“母亲——呜——”
两人都不愿意起来,旁边的人束手无策,“起来吧”这句话还没说完,就被哭声给淹没了。
董玉婷和赵芙莹一左一右,一人拉着一个,对视一眼,默契的一同用力,把两个人从地上拉扯起来。
不管怎么说,也算是解决了一件大事,心里面轻松了一些。
董玉婷等人决定在老宅继续待几天,一是觉得刚办完了后事就离开不好,二是让老太太养好身体,别因为赶路好了一点的身体又严重了,那就得不偿失了。
而李青黛也是一样的想法,没有离开,继续在老宅待着。好在赵芙莹当初安排的院子够远,两个老太太散步也碰不到一块去。
办完白事的第二天,董玉婷狠狠睡了一天,睡足了,才恢复了往日的生活规律。
在老宅,她们是客,赵芙莹是主,只管享受就行,其他的自有赵芙莹去安排。
虽然说要继续待着,但具体离开的时间还没定,要看老太太的身体情况而定。李博辉和李博翰兄弟俩便跟着李博正去念书,老太太听完这个事情面容有些古怪,但最终只是叹了口气。
现在没那么忙了,赵芙莹每天都会过来一趟,她现在能全心照看老太太的身体了,其用心程度,远高于真正的儿媳董玉婷。
“叔母,您今天身体怎么样?”赵芙莹笑盈盈道。
老太太扶着元香的手,另一边是康姨娘,赵芙莹和蔺晴萱进来的时候,老太太正沿着抄手游廊慢慢走着。
“比昨天好一些。”老太太停下脚步,坐到游廊里歇脚的地方。
赵芙莹亲昵的坐到她身边,掏出手帕给她擦汗,“叔母这是走了几圈?满头的汗。”
老太太苦笑道:“老了,这才走了半圈就这样。”
蔺晴萱仰着头道:“是这院子太大,我第一次来这里,走的也可累了。”
童言稚语,却更让人觉得真切,老太太和赵芙莹微微一笑。
董玉婷带着李念薇几个过来,她们给赵芙莹问了声好,赵芙莹推了推身边的蔺晴萱,“去和姐姐们玩儿吧。”
蔺晴萱听到这话,像放出笼子的小鸟似的,欢快的和她们走了。
“睿哥儿呢?”赵芙莹问道。
“和他哥哥,还有三房的小子一大早就一块儿玩去了。”老祖宗两个嫡子,一个嫡女,剩下的三房是庶子。
赵芙莹就生了一个李博正,他和李博辉李博翰念书去了,李博睿就带着其他哥哥找三房的人玩儿。
“睿哥儿这性子,在哪儿都能适应。”
董玉婷就当她是夸奖了,谦虚道:“能有几分像他哥哥我才彻底放心。”
“我看,谁都希望自己的孩子像翰哥儿吧,听正哥儿的先生说,翰哥儿为人聪明,又踏实刻苦,让正哥儿跟他学呢。”
话题自然而然的转到了孩子身上。
老太太缓过来,开口问道:“蔺家那个又来了。”笃定的语气,他来的时候一定会带上他的女儿,久而久之,老太太也和蔺晴萱熟悉了。活泼可爱的丫头,老太太也喜欢。她疑惑的是,蔺逸轩怎么天天过来,李家和蔺家也不是邻居,走几步路就能到的距离。
赵芙莹猜测他们会说边州的事情。蔺家以商帮走南闯北运货为主,如果外面打起仗来,他们不免会受到影响。他们不像李家,有稳定的生意,外面越和平越好。这些,赵芙莹自然不会和她们说,一来怕她们担心,二来这事也不确定。
“他和凌朝从小一起长大,感情很好,蔺老爷因为经常要外出做生意,有好些日子没见了。”赵芙莹解释道。
老太太也不是非要问出个究竟,就提了一嘴,毕竟也不是来找她,在老宅,当家的又不是她,她何必管那么多。不过她猜测两人应该是在说生意的事情,而不是什么感情好,约在一起,感情好,也不能天天都来啊。
“我有些累了,你们有事就不用在我这儿了。”老太太起身,元香上前扶住她。董玉婷和赵芙莹跟着起身去送她。
几个姨娘跟在末尾,低头不语。
把老太太送回了屋里,赵芙莹去了董玉婷的东厢房。
“我怎么感觉叔母的身体比以前更虚弱了?”
董玉婷道:“大概是身体还没恢复过来吧,这两天比以前好些,至少能在院子里走半圈了,前些日子,在屋子里走走就累的气喘吁吁。不过这么一直下去不是回事,劳烦嫂子再请个高明的大夫来给母亲看看。”
赵芙莹道:“这你放心,老太太是我叔母,我一定会确保她身体完全恢复好,不然父亲和老爷可是要说我的。”
晚上,发生了件事。
因为老太太生病的缘故,董玉婷让冬枝去照顾老太太去了,老宅里的下人,不是府里带过来的,不太放心。冬枝为人谨慎小心,派她过去照顾老太太最放心不过。
“丢了支簪子?”董玉婷蹙眉道。
冬枝点点头,“老太太说,可能是不小心丢在哪里的,但老太太首饰奴婢看着呢,那支福寿双全鎏金青玉簪因为这事的缘故,老太太一直没戴,这些天都戴的银簪子,今儿白天奴婢还检查了一遍,这支簪子确确实实放在老太太的妆奁里,晚上奴婢再看的时候就没了。奴婢怀疑,是大夫人那边派来的下人偷走了。”
“母亲没有声张?”
“老太太怕闹得难看,把这事压下来,让奴婢和元香姐姐先自己找找。”
董玉婷食指敲着桌子,思索了一番,“你有怀疑的人选吗?”
冬枝想了想,“因为老太太生病,大夫人那里又派来两个丫鬟,再加上原本安排过来的,一共有四个,奴婢和她们都接触的不太多,不确定谁偷的可能性大。”
“我知道了。”董玉婷道,“既然母亲不愿意声张,你就听她的,先自己找找吧。”
冬枝迟疑了一下,“夫人,当时听泉姐姐也在场,恐怕......”
赵芙莹身边的丫鬟都以水命名,听泉能沾得一个水字,平时就是被重用的人。老太太在老宅丢了东西,虽说要压下此事,但难保心里会不会记着,听泉很有可能会把这件事禀告给赵芙莹。
“先当她不会告诉嫂子吧,其他的,以后再说。”
冬枝应下离去,春月自告奋勇道:“夫人,要不让我去吧,保证将那个小偷给抓起来。”
董玉婷笑道:“让你去?我看你这会儿过去,整个宅子的人就都知道母亲丢了簪子了。”
老太太既然想揭过此事,董玉婷就顺着她的意,也没跟赵芙莹提这件事,谁知道第二天一早,赵芙莹就带着几个仆妇,气势汹汹的过来了。
董玉婷看到她身边的听泉以后,就明白赵芙莹来是所为何事了。
她笑着去老太太的正屋,“叔母,听说您丢了支簪子?”
老太太的目光在听泉身上停留,听泉低着头,她只能看见听泉的头顶,不过她扭动的手指还是出卖了她紧张的情绪。
老太太收回目光,这也是真的,她没必要生听泉的气。
“是一支福寿双全鎏金青玉簪,这些天我没戴,都戴的另一支银簪,就把青玉簪放到妆奁最底下,收起来了。要不是冬枝细心,时常检查一遍,恐怕我走的时候都不会发现。冬枝说白天还看见簪子在妆奁里,晚上却发现这支簪子不见了。”老太太淡淡道,既然赵芙莹想抓住谁偷的,她就不把这事儿给压下去了。
“老太太屋里伺候的丫鬟都是谁,站出来。”赵芙莹看向院子里的下人,威严的说道。
算上元香和冬枝,一共六名丫鬟,其中还包括听泉在内,赵芙莹觉得这三位可能性不大,就多把注意放在其他三个人身上。
“春月姑娘,劳烦你带人去搜她们的屋子,可好?”
春月看了董玉婷一眼,得到赞许的示意后,春月福身道:“是,夫人。”
“昨天一天你们都干什么了?挨个说。”
卢妈妈道:“夫人,奴婢在老太太屋里管着明间,地上脏了,桌子乱了,就由奴婢去打扫整理,老太太的妆奁盒,奴婢可接触不到。昨天趁老太太出去散步的时候,奴婢去屋里打扫了一遍,然后奴婢就出来了。”
接着露儿惴惴不安的说:“奴婢在老太太屋外通传,没有老太太的吩咐,奴婢不曾进去过,昨天奴婢一直守在屋外。”
石榴按照她们所说,开口道:“奴婢在屋里管端茶倒水,老太太的妆奁,都由冬枝姐姐和元香姐姐管着,奴婢也没有接触过。”
......然后是元香、冬枝、听泉也说出她们昨日干了什么,听了一圈,似乎都没有嫌疑。
“你们可有认证?”赵芙莹仍旧怀疑其余三个。
卢妈妈叫道:“有,有!奴婢进屋打扫的时候,还带了春桃和春花。”
赵芙莹颔首道:“叫她们过来。”
两个丫鬟跪到地上,紧张的瑟瑟发抖。溪水质问道:“昨天你们随卢妈妈进老太太屋中打扫,可曾见过一支福寿双全鎏金青玉簪?或者见到谁偷偷摸摸顺走了?”
春桃颤抖的答道:“奴婢......奴婢没有瞧见,什么都没看见。”
春花也这样说道。溪水皱了皱眉,又问:“卢妈妈在屋里都做了什么?”
春桃和春花对视了一眼,沉默不语,溪水捕捉到了这一点,换上安抚的语气,“说吧,夫人在这儿呢,有什么事,自有夫人做主。”
春桃咬了咬牙,豁出一切的架势,“夫人,卢妈妈叫我们过去打扫,她自己坐在一边没有动。”
春花紧张道:“对......卢妈妈常叫我们过去干活,把事情推到我们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