禾二郎并不是个多有种的男人,尤其李氏的痛苦声音还在耳边回荡。
“你这是忤逆!我是你叔父!”禾二郎到底没敢上前,李氏虽然没见血,但情况明显也不太好,这个死丫头现在已经疯了,她真不管不顾砍过来,虽不至于丢命,但伤了也很遭罪的。
禾甜没接他这话,只冷笑了声。
叔父,这会儿又说是叔父了?
昨天不还惦记她家的房屋盼着她和柳二娘早死么?
虚伪又恶心,还怂。
比李氏还恶心。
是以,她给了禾二郎一个森寒且厌恶的眼神,没理他,只以眼神回应他。
禾二郎又不傻,哪里看不明白禾甜对他明晃晃的鄙夷,他气个倒仰,这小畜生,真是吃了熊心豹子胆了,居然敢,居然敢!
“滚开。”两只恶心聒噪的臭虫挡着自己回家吃饭的路,禾甜没那么多耐心:“再挡着路,别怪我砍你们。”
“你个死丫头……”
禾甜眼刀飘过去,李氏像被捏住脖子的鸭子。
横的怕不要命的,李氏被冷风一吹蓦然反应过来,从前这个任她拿捏的侄女,大病一场差点死了后,已经变了,变成了那个光脚不要命的!
老大一家都要死绝了,这死丫头不要命了,她还要呢。
先、先不管她,等柳二娘死了,她一个毛丫头,还不任凭他们打发。
别说是三只野狼,那房屋都是他们的!
这般想着,李氏心气稍稍顺了些,禾二郎没想那么多,他本就被禾甜鄙夷瞧不起的眼神刺激到,涨红着脸还要说什么,被李氏一把拉住。
禾二郎不明白,李氏拉着他往旁边走了一步。
禾甜才不管他们两口子的小九九,抬脚就走——饿,赶紧回去做饭吃。
经过李氏和禾二郎两口子时,瞧见地上朝她脚边扑腾的野鸡,她想也没想,直接捡了起来。
禾二郎大怒:“你!那是我打的野鸡!”
禾甜一手拎着野鸡,一手拎着剁骨刀:“你们抢我的猎物,没本事,反被抢,这不是很合理?”
李氏压低嗓音:“给她!”
禾二郎气急败坏,要上来抢,刚动一下,剁骨刀冰凉的刀锋已经压在了他脖子上。
他瞪大了眼睛。
他、他都没看到禾甜是怎么出手的!
“要野鸡还是要命?”禾甜语气淡淡。
血腥味直冲面门,禾二郎正好对上了她背着的一只背捅了脖子放血的野狼,绿油油的狼眼,正朝着他的方向,注视着他。
禾二郎没敢动。
也没吭声。
禾甜扯了扯嘴角,有些无语。
柳二娘和原主,居然还能被这两个垃圾怂货给欺负了?
虽然记忆还不完整,但就凭禾二郎夫妇理所应当来抢她的东西,她能断定,这两人必然没少欺负柳二娘和原主。
零散的记忆里也有一些被他们欺负的片段,只是都断断续续的。
她收了剁骨刀,拎着野鸡,再没看禾二郎两口子一眼,下山回家。
她很急,是以,步子迈地飞快。
山风送来身后禾二郎和李氏压低了的气急败坏声:
“就这么让她走了?”
“你没发现她跟以前不一样了吗!先回家,回家再说!”
“可是……”
“先回家!”
“给我等着的,总有一天,我……”
禾甜已经走远,也收了心神不想听到臭虫的聒噪声,是以也没听到禾二郎总有一天要把她怎样。
她也不在乎。
白捡一只野鸡,家里正好有栗子,回家做栗子烧鸡!
第10章
附近村子的人大部分都靠着黑厍山过活,每日里进山的人不少,这个时间又刚好是回家吃饭的点,是以不少人都看到了禾甜背着比她还高的柴火垛提着三只野狼下山。
着实让人吃惊不少。
且不说她一个小姑娘背这么重的柴火,那可是三只成年野狼啊!
直到禾甜走远,才三三两两发出唏嘘声——
“禾田这丫头,本事居然这么大哩!”
“可不,比我家大头强多了,到现在让他上山也就逮个兔子!”
“从前没瞧出来呢,突然变化这么大?”
“老禾死了,没办法吧。”
“哎?老禾不是说不让闺女学打猎么,怎么……”
“这叫啥来着,虎父无犬女,天天跟着她爹,怎么都能学到一些本事……”
虽然不是很在意,但听他们言语间并没有把自己当成异类,禾甜还是安心不少。
她现在身体虚得很,万一这些人把她当成妖魔打杀,她倒是能跑,柳二娘就难办了。
这样正好。
日后在上山,猎到什么稀罕物,也不用想着怎么解释,反正他们已经给她补上了合理的理由。
村里人都开始做饭了,家家户户炊烟渺渺,还有饭香菜香传来,岁月静好的一幕,驱散了禾二郎和李氏给她带来的恶心。
同村的人看到禾甜满载而归,少不得也夸上几句。
尤其是一次打了三只野狼,这可是真的有大本事,夸奖一点儿都不虚假。
有心软的,在心里唏嘘,爹病死了,兄长也战死了,娘又病着,她要再撑不起来,这个家很快就没了。
也有人同禾甜打招呼,禾甜急着回家做饭,回应也都是一声简单的‘嗯’,并没多余的话。
大门禾甜从外面锁上了,一打开门就看到柳二娘正抱着小灰兔在院子里晒太阳,看到她,她忙要起身:“回来了,怎么一次砍了这么多柴,那么重背回来多累啊。”
禾甜忙示意:“坐着别起来了,我把东西放下就去做饭。”
柳二娘这才注意到女儿不仅砍了柴,还猎了三只野狼。
野狼!
还是三只!
柳二娘再顾不得自个的身子,忙放下小灰兔,强撑着走过来。
一靠近,就闻到了女儿身上浓烈的血腥味,还有她浑身干涸的血迹,以为女儿受了伤,柳二娘脸唰一下就白了。
“你……”她哆嗦着手,拉着禾甜前前后后查看,因为害怕,竟是问不出那句‘你可有伤到’。
禾甜却听出了她没出口的话,她冲柳二娘笑笑:“我没有受伤,这些都是放血的时候,弄到身上的,不是我的血。”
说着她四处拍打自己身上,还转着圈让柳二娘看。
见她确实没事,柳二娘这才喘上气来,这一松懈,就咳起来,身体也像是一下被抽干了气力,几乎要站不住,禾甜忙扶着她回去坐下。
“没事就好没事就好,”坐那儿缓了好一会儿,柳二娘才红着眼睛拉着她的手叮嘱:“你千万要注意身体,娘吃不吃都不重要,你且不可冒险。”
禾甜应下。
柳二娘却不依:“你看着我的眼睛,答应我。”
禾甜便看着柳二娘的眼睛,认真承诺:“我答应娘,一定不冒险,一定注意自己的身体,把安全放在首位。”
见她不是哄自己,柳二娘这才放开她的手,心也放回了肚子里。
见她脸色还是不太好看,禾甜把那只‘捡’到的野鸡拎过来给她看:“今天中午咱们改善伙食,吃板栗烧鸡。”
柳二娘虽然放了心,但心跳还没平稳,闻言还是冲她笑笑:“好。”
“你就坐着等就行,”禾甜撸了袖子:“我先杀鸡。”
说着就去灶屋拿菜刀。
“哎?田田,背篓里跑出来个什么东西?”柳二娘突然冲灶屋呼喊。
就瞧见一团黄黄带着黑色纹路的活物,她一时竟没敢认。
禾甜拎着菜刀出来,就看到睡醒的大黄,从背篓里爬出来,站稳后,正在抖自己全身的毛。
柳二娘这下终于看清楚了,但她还是不敢信,转头看了看女儿,又看了看院子里还在抖毛的虎崽子,又看了看女儿:“老虎?”
禾甜嗯了一声:“刚刚上山,碰到狼群和一只母虎打斗,双方两败俱伤,母虎也死了,让我捡了个漏,母虎咬死的野狼被我捡了不说,我还把虎崽捡了回来了。”
毛发舒展,脑袋清醒过来的大黄,颠颠地朝禾甜跑过来。
禾甜蹲下摸了摸它的脑袋,对柳二娘说:“它挺乖的,我给它起了个名字,叫大黄,脑袋软乎乎的,娘要不要摸一摸,可好摸了。”
说着她把手里的野鸡暂且放到地上,抱着大黄递到柳二娘面前。
禾大在世时,是猎到过黑熊的,柳二娘对这些野兽类,并不惧怕,小虎崽虎头虎脑,正提溜着圆溜溜的眼睛好奇地盯着她看,它还歪了歪脑袋,柳二娘被她萌到,不自觉伸手在它脑袋上摸了摸。
确实很软乎,毛茸茸的,是跟小灰兔完全不一样的手感。
柳二娘笑了:“嗯,很乖。”
人的低落悲痛,是可以被软萌萌的小动物治愈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