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利可图的,也不是不可合作嘛。
第291章 成也萧何败萧何
宫七带来的消息,令阆九川也生出点振奋,皇族和玄族对立,那就表示几家关系不再像从前那样密不可分,那她要把荣家弄倒台就更容易了。
阆九川本想向宫七打探一下那荣家四夫人的事,却见通天阁的水鬼找来了。
之前存在通天阁的那个玲珑塔,那塔主清醒过来了,阿飘请她过去说话。
阆九川暂且放下打探的心思,反正以后宫七在乌京的时间多的是,她也能问。
让伏亓看铺子,她自己则是叫了车赶去通天阁,宫七带着宫十六去了宫家在乌京置办的宅院落脚。
通天阁内。
阿飘看着那十分温润的人,微微叹气,要是他活着,凭他的聪慧,不知要造福多少百姓,偏是折戟于最意气风发的时候,真叫人惋惜。
那姓盛的,太不是个人了。
阆九川来了,也看到了那塔主,是个温润儒雅的才俊,他站姿如松,一手负在身后,再不如从前那孱弱快散的样子。
对方见了她,拱手一拜:“宁珑拜谢恩公救我于苦难。”
他以最虔诚也最真挚的心去叩拜,他身上的金吉灵气化为一缕光线,向阆九川这边落下,等光线完全消失,他身上的金吉灵气变浅了不少。
除了她,他又向阿飘也拜了下去,只是渡给阿飘的金光,却是少得很。
饶是如此,感觉到功德灵气入魂,阿飘亦激动不已,这功德灵气,比功德香还更纯啊。
阆九川亦是欢喜不已,这是文曲星子的功德灵气,正气又有力量,堪比十全大补丸。
文曲星投胎果然不凡!
要是他成为一个大官,这功德气运估计会更强,力量也会更纯粹,可惜了。
为此,阆九川又在心里骂了那个该挨千刀的盛怀安千百句,天杀的老贼子,倒是会偷,真是个祸害。
阆九川看向塔主:“先生叫宁珑?倒是应了这玲珑塔的名。”
“我本家姓宁,家母生产时,梦见一块玲珑玉入胎,故此家父给我取名一个珑字。”宁珑浅笑着,道:“名如人,我确是长了一颗七窍玲珑心,通了慧根,却不想,反招来祸根,丢了这命不说,连骨灰都被锤炼成塔。”
他修长的手拂过那玲珑塔,像是在说着别人故事,声音不喜不悲,道:“我一窍通百窍,本也可以成就连中六元的人生大喜,却是在赴考的路上,遭了毒手。盛怀安,乃是我同窗,他远不及我,但比起其他苦读而不中的学子,靠着勤勉,考中举人,已是大有出色,中进士也是迟早的事。然,嫉妒生恶,有明珠在前晃眼,人性便扭曲。他此人极果敢且恶毒狠绝,为了取我之慧骨命魂份,他敢用亲子与魔鬼做交易。”
阆九川和阿飘对视一眼。
宁珑摸着玲珑塔,道:“那恶道,将我的生魂从肉身抽出,焚身取骨,又取盛怀安的心头精血指甲熔之,炼制此玲珑塔,将我的魂囚在其中,制成护身转运本命法器,和那盛怀安强行绑缚在一起,共魂享运,从不离身。”
阆九川听得此话,拿起那玲珑塔,道:“囚以生魂,以阵摧或魂,运道生生不息,怪不得他这么多年依然能顺风顺水,原来全赖了你这文曲星子带来的灵气。”
生魂不同死魂,强行从肉身抽离,他的魂等同离家出走,却不算是死了,但肉身一毁,除非他能找到其余肉身附身,就还能活,否则生魂一直游荡,就会成游魂,要么被其它鬼魂吞噬,要么消散。
但宁珑却是被囚困,也是一样,时日久了,他这生魂产生的功德能量消散,这法器也会变成废物,他就会逐渐虚弱消散。
之前阆九川遇见他只剩下虚弱的残魂,也是这个道理。
宁珑再向阆九川拱了拱手,面露惊叹:“大师果然非凡人能及。”
阿飘问:“那他写的状元卷,又是怎么回事,是你答的卷吧?”
宁珑点头应是:“是,这本也是我的不甘,我已连中五元,只差一元即可六元及第,而他利用了这不甘和怨念,以那恶道的符咒驱使,以我之魂念借以他的手答卷,也是我不争气,竟也没想到拼尽全力反抗。”
他说起此事时,仍有一些不甘愿生出。
六元及第,何其乐事。
偏他入了恶人眼,囚于恶人手。
而自己偏还克制不了那怨念,反成就了那恶人贼子!
阆九川笑着摇头:“先生此言差矣,您已是六元及第,为大才也。”
宁珑一愣。
“盛怀安那状元卷固然是冠了他的名,出于他的手,可那通篇策赋,却是出于您之才,那上面的言之有物,全是您所思所见,或是将来所行。那样的一篇策赋,哪怕冠名的是张怀安,陈怀安,他都会是状元。”阆九川淡淡地道:“先帝点状元,点的不是人,而是文章,所以,您怎么就不是六元及第了?”
宁珑哈哈一笑,笑声带了几分恣意,眉目疏朗,道:“你所言甚是,那是我的策赋,无论写谁的名字都是状元卷!”
“那宁先生又为何会出现在那集子上?听小九说发现您是在姓盛的集子上。”阿飘对于这点很是好奇。
宁珑轻叹:“起因还是因了状元卷,他出新集子,将这状元卷作为开卷,可在敲定雕版时,他却不小心在那书局摔了,玲珑塔磕在雕版旁边的刻刀上,我感觉这塔的镇魂咒破了,就顺着那道纹钻了出来,附在了雕版上,状元卷乃是我心血之作,是我的执念,它成集出书,我无处可往,便也附在其中,也好过在那人身边作他的守护神,他不配!”
他说到这里,灵魂有一丝冷冽可侵入人体的锐气散出。
“这也算是天理昭昭,冥冥中有天意,致使你命不该绝。”阿飘叹道:“也不对,魂不该散?”
阆九川摇头:“成也萧何败萧何,他因状元卷而声名大噪,也因此卷而遭受因果孽力,很公道,先生的魂已养回并清醒,想来盛怀安的活路也到头了。”
她话音毕落,楼下又传来喧哗,几人走到窗前一看,相视一眼。
白天不说人,姓盛的又来找骂了!
第292章 入魔障,上门找死
盛怀安自知自己的好日子到头了,孽力反噬,他有了心理准备,但没想到,这反噬会来得这么重,伤的不仅仅是他,还有他得来的一切,包括子孙后代。
短短时日,他的后代死的死,重伤的重伤,就连最疼爱的小孙子都没能逃过一劫,他知道,他再不来,盛家就会彻底死绝。
怎么得来的怎么还回去!
盛怀安有这种强烈的直觉,于是,哪怕他已经走动不得,仍让家仆送他前来,哪怕是付出一切,他也要拿回玲珑塔。
只要拿回来,他可以付出一切代价。
盛怀安甚至请动了拜在自己门下的几个学生举子,他们又请了些人,打算利用这些义气学子能逼使阿飘把东西归还。
不得不说,这是他被孽力反噬得连脑子都给反噬坏了,智商直降三千尺,使的尽是昏招,真要求,低声下气才是正理,偏要搞高调那一套,是真把通天阁当成普通商户来看了。
也不想想,通天阁会在乎学子们的声讨和看待么?
盛怀安却是顾不得那么多了,他迫切地想要夺回玲珑塔,他相信只要玲珑塔回到他身边,一切都会好起来。
盛怀安这是陷入魔障癫狂了。
阿飘他们看到盛怀安被抬出马车的时候,都震惊了,那还是那儒雅的大儒吗,若不是那一身矜贵的华服裹身,都以为是那个粪坑掏金汁的夜香郎呢。
他头发稀疏花白,都挽不成髻发,满脸皱纹如同七旬以上的老翁,整张脸是青白无色的,嘴唇也泛着白,牙齿也掉了两三颗。
而他的右手,却是断了一截,半个袖子空荡荡的,想来是为保命而截肢了。
但不知道是伤口未好还是因为别的,那袖子内,传来阵阵腐败的臭味,隔着老远都能闻到。
还有他整个人,干瘪瘦小,连站立都不行了,要两个家仆抬着。
阿飘惊道:“他这反噬挺严重啊。”
阆九川看着盛怀安身上混杂的各种晦气煞气和阴气,眼神冷漠,道:“抢了万民的福运,又岂是那么容易还的?”
“什么意思?”
阆九川道:“他若非害了文曲星投胎的宁先生,以先生之才,必有大作为,造福万民,而他截断了这福运,这因果孽力,当然是要他来还了。”
阿飘抽了一口凉气,看向身侧的宁珑,带了几丝敬畏。
那盛怀安现在也不过是从三品的御史大夫,换了文曲星子呢,他为官得走到什么位置去?
所以盛怀安造大孽了啊!
“饶是如此,他还挺能扛,这样反噬都没死,果然祸害遗千年。”阿飘睨着向他这边来的盛怀安啧的一声,满脸嫌弃和遗憾的样子。
阆九川又说:“玲珑塔有他的精血熔之,与宁先生共享命魂运道,先生之魂和灵气一日未散,他就能跟着喘气儿,不过也是苟延残喘罢了。他的反噬,可不仅是自身,还有祸及家眷。自己两脚都已入棺材,就差闭眼,偏偏要看着家破人亡,这样的折磨,比死了还难受。”
对于一个眷恋权势富贵的人来说,没有什么比眼睁睁看着自己拥有的一点点在眼前失去,直至一场空得更痛苦。
眼下盛怀安就处于这种极度痛苦当中,想死也不敢死,还想着要扭转眼前劣势,回到之前风光的时候。
但,可能吗?
阆九川讥诮地勾唇,她说了,抢了万民福运,那孽力反噬,可不是断手断脚瞎眼那么简单。
彼时,通天阁门前的街面,挤了不少人,好些穿着学子服的簇拥着盛怀安上前,他们看到曾经温文尔雅的大儒贤者变成这个鬼样,内心虽然惊骇不已,但想到盛家近期的事,似是得罪了哪路霉神似的,都不敢置喙。
盛怀安这样子是没法上朝了,早在他的右手烧成渣时,他就请了假,现在,这假是长请不消了,不然这副尊容面圣,是嫌不够恐惧吓着天家圣人吗?
但他请了假,也还是个官,那些学子只是白身,哪敢胡乱猜想?
盛怀安被抬到门前,伸出手,道:“扶我下来。”
两个家仆将他从躺椅扶下,盛怀安没等站稳,就噗通一下跪在了阿飘面前,众人发出一声哗然。
“柳风先生!”
学子们大惊,男儿膝下有黄金,尤其是文人,当有一身正气傲骨,跪天跪地跪父母跪恩师圣人,但跪一个区区商贾,还是个掌柜?
奇耻大辱!
那些学子纷纷瞪向阿飘,折起袖子,摩拳擦掌,那眼神喷火,在指责和诘问,一副你他娘的算啥玩意,竟要堂堂大儒柳风先生跪你个小掌柜?
你也配!
阿飘瞪了眼,黑了脸,冷笑出声。
好哇,又是给他来这一套,道德绑架,想把他架到高台上,利用这些蠢货学子的嘴讨伐他,好让他摔个大的?
做梦!
阿飘半点不惧,他主子在后堂盯着,他怕个屁,就算没有主子,状元卷的正主儿就在他身边站着,他更不怕,怕的应该是盛怀安。
天堂有路你不走,地狱无门闯进来,你这是上门找死,自己上前把脸伸上来,再递上一把刀让人帮你扒。
也不知道这一层人皮撕下,这脸你还要不要了?
阿飘哼笑,道:“柳风先生这一跪是作甚?”
盛怀安仰着头,布满红丝的双眼浑浊却带着癫狂的暗芒,道:“求掌柜的,把我的玲珑塔归还,那是我的传家至宝,我盛怀安,愿舍弃万千家财换取,辞官告老,带着一家老小回乡为农种田度日。”
他说着,咚咚地磕起头来,不一会,就血肉模糊。
而他此话,让众人听了,都惊得不行,为了传家宝,要舍弃家财和辞官告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