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飘递了一个你看我信吗的眼神过去,不过他没说这些,道:“荣家刚刚发了个玄令,请玄门和天下有识之士前往荣家参加无忧子荣封少主之位的盛会,那无忧子又当上少主了?他废了这么多年,是做了什么恢复了实力?”
阆九川摇摇头:“不知,但必定是以他自己和整个神魂做代价的。”
“他堕魔?”阿飘看着她,道:“如果堕魔,报仇后收手便罢,若是失了人性,被魔气侵蚀,一发不可收拾,大开杀戒,你当如何?”
“我会诛他!”阆九川毫不犹豫地说。
阿飘眉心一跳:“哪怕他是你的盟友?”
“没错!”阆九川说道:“有仇报仇,有冤报冤,但并不代表,拉着天下陪葬,那非我所愿。他若堕魔,欲开杀戒,我会以杀止杀!同样,我若堕魔,六亲不认,甘受天地同诛!”
做人如果没了底线,那就失去了约束力,那必然也会道基崩塌,她从未想过为邪,但若有人逼她,她可为邪,只是那一日,大抵也是她消失在这个天地间的那一日!
阿飘这才拿出一个法宝递给她:“那就去了结这因果吧!”
第492章 乌京有一唯恐天下不乱的人
荣家主有一本命法宝,为万法噬魂幡,被吸入幡中,幡中万法阵齐动,将神魂留在其中,成为噬魂幡的养分。那也是荣家只传于家主的法宝,是历代家主的本命法器,是以这么多代下来,那噬魂幡到底吞噬多少魂魄为养分,不可算。
但吞噬的魂魄越凶怨越强,那噬魂幡法力就会越强盛,要摧动它发挥最大妙用,所耗损的精元灵力就越大,而且是本命法宝,一旦被破,遭到反噬,那神魂必损。
阿飘给阆九川的,是一个如红莲一样的绣球,不过婴儿拳头大小,却通体赤红,球身是十二品红莲,红艳似火,那一簇簇的火苗彷佛要从球身涌现,让人灵魂都为之战栗。
“这是红莲绣球,或许你可称它为红莲业火球。”阿飘面露得意,道:“此球玄奥非常,法力无边,它摧动出来的,是可焚烧一切罪孽的业火。嗯,就这么说吧,这玩意,是在九幽地狱的红莲业火中淬炼过的。”
也就是他家主子才有如此能耐,得这样的宝贝。
阆九川微颤着手,接过来,仔细一看,那红莲业火的火苗,其实是一道道焰火符文,极其罡正炽热。
但让她在意的不是阿飘口中这绣球的威力,是她在哪见过此宝?
“不过吧,法宝不是谁都能用的,没有本事,没有强大的实力,拿到手,也就是个死物,估计还会招来杀身之祸,毕竟怀璧有罪。”阿飘凉凉地道:“法器和人一样,都是有灵的,里面的器灵,本是活的,但能不能将它盘活,却得看人。所以,你能不能摧动这绣球为你所用,得看你……”
嗡。
阿飘:“?”
他看着阆九川手一摊,那小巧精致的红绣球在她掌心悬起,开始旋转,越来越快。
不好!
噗嗤。
一道红艳如血的火焰从红绣球蹿出,光芒大盛,阿飘蓦地惨叫一声,蹿离桌边,躲到角落的暗影里,尖叫道:“讲不讲武德,分不分敌我,你这小混账!”
阆九川连忙收敛道韵,讨好地道:“对不住,一时没和它混熟,差点误了你。”
阿飘磨牙,感觉整个鬼身都不太好,急念法诀加持,将附近的阴气都拉过来往自己身上堆,在那业火的威力散了,才敢出来,道:“我还没跟你说法诀,你是怎么摧动的?”
阆九川伸出一只修长的食指,拨弄了一下掌心的红绣球,道:“不知道,心神一动,道韵一涌,它就着火了!”
阿飘:“……”
你这样说就过分了啊!
阆九川眼珠子一眨,道:“哎,我这不是死了一回吧,我这身份到底是谁尚未可知,我和它如此有缘,你说,这会不会本来就是我的法器,不然怎会如此有共鸣?”
阿飘气笑了,道:“你是谁我还真不知,但我倒是知,天下再无像你这般厚颜无耻的人,脸皮不是三尺厚,而是三丈。你说这话,也不嫌亏心!”
“我就有强烈的感觉。”
阿飘黑了脸:“管你有什么感觉,这是借你的,得还,不然我们阁主就要找你麻烦了!”
阆九川眨了眨眼:“这是不是说,我不还,他就亲自来找我麻烦,那我就能见到他了!”
阿飘有些乏力,懒得再说,道:“既然你知道怎么用,不如滚蛋吧,我的心好累!”
阆九川笑着收起红绣球,敛了容,道:“荣家盛会,一道前往?你不也为你之前的好友死鬼见证一下它的覆灭?”
阿飘欣然一笑:“那自然不能错过那盛举。”
这就是定了。
……
榴园。
澹台帝姬坐在桌前,眼睛看着桌上的太极八卦阵盘,手边有几个小竹人和几支颜色各异的五行旗,被她分放在八卦阵盘的各个方位,她一边摆弄小竹人,一边听着站在不远处的弟子在回话,直到他不再说话,她才捏着一个小竹人在手中把玩。
“这大半年,乌京真是热闹啊。”她淡淡地看向护法长老,道:“八方前辈,你说,这些事可算寻常?”
那八方道长一双眼睛全白,却精准地辨别方向,向她这边看来,道:“圣女,这些热闹,皆因一人而起,道寻常,不过自欺欺人。”
澹台帝姬抿了一下唇,看着阵盘的方位,手中的小竹人迟迟放不下去,脑子有些乱。
“圣女的心绪乱了,应走坤位。”八方道长沉声说:“可是因为山通传来的消息?”
澹台帝姬将小竹人放在他说的坤位,答非所问,喃喃地道:“坤位能往生么?”
八方道长凝眉。
澹台帝姬拿起一支令旗,寻思片刻,道:“您说得也对,此女像是横空出世,且本只是养在庄子上,有如此能耐,也不知是哪方大能的弟子?他们一直大隐隐于市,突然张扬,所为何事,这才是不寻常的。”
她没说的是,如此唯恐天下不乱的人,她也见过一个,可惜……
澹台帝姬放下令旗,手微颤,令旗错了,阵法一变,生机变杀机!
她神色有些难看,面露不满,忽然又觉得意兴阑珊,眉眼更是不掩饰地露出一丝疲倦。
八方道长便道:“圣女或许先做功课,行几个大周天,静一下心绪?”
“嗯。”她顿了顿,又道:“我会就此事禀告师父,前辈不必操心。”
“好。”八方道长起身,微微颔首就退出,来到门口处,背着她又道:“圣女要时刻谨记自己的身份,您为大郸而存在,为万民而生,为我大郸福运绵长而当倾尽一切。”
澹台帝姬身子微微一颤,道:“我明白。”
她的身份,就是她的尊荣,也是她的责任!
屋子里再无一人,她把小竹人和令旗都扔到一边,走到窗边,看向外面逐渐暗下来的天色,思绪散开。
是你吗?
还不如不是呢!
澹台帝姬双眼氤氲,有弟子在院子通禀:“圣人求见圣女。”
“不见!”她冷漠地说了一句,拭去眼眶内的湿意,转身入内,拿出传讯玉符,稍微迟疑了一下,才抿唇录下讯息。
乌京有一女,开平侯府九姑娘,她挑动了玄族的对立。
她本人,便是那个不寻常!
可讯息录下,她迟迟没有念法咒传出,而是紧紧地攥在手心,再等等吧。
第493章 造反前奏
六月十六,天大旱,朝廷赶着赈灾救人,可玄门却有个盛事,引得道上各派不少有头有脸的人物都往荣家而去,那就是荣家又重新册立了少主,而且还是那个废了十数年的前任少主,荣家四爷。
荣家这小半年极是热闹,那些负面的名声,是一个接一个的传出,最让人好奇和八卦的,当属荣嬛萱入魔为邪,遭荣家主大义灭亲一事,这个亲,可是亲父女的那种。
纵然荣家主对外的说辞是那是私生女,为了孩子着想,才将她记名在儿子儿媳名下。
可人也不傻,那荣四夫人出了名的高调,各族大大小小的盛会她都有参与,所以她长什么样,而荣嬛萱又长什么样,大家心中有数。
那两人不说一个模子刻出来的,但那丹凤眼,却是骗不了人。
就是吧,玄族还是积威已久,荣家虽在玄族末位,可荣家主又已达筑基境,众人心里虽然鄙夷,但嘴上却不敢多说什么。
结果这荣嬛萱被废了,听说荣四夫人还突然暴毙,现在前任少主又登位,这其中,也不知有没有关联。
所有人都想知道,接连遭遇重创的荣家,突然如此高调重新册立一个已然废掉的少主,意欲何为。
是日,天晴气爽,荣家的护族大阵早已关闭,任宾客来去自如,但不少人都敏锐地发现,荣家不复以往了,尤其是那些有点地位的族人,都面露忧虑,神色凝重还惶恐。
而再有一点就是,如此重要的大事,荣家主竟然仍在闭关没出现。
宾客如云。
阆九川一出现,就吸引了不少目光,纷纷投看过来,有人目露敬意,有人则眼神惊疑不定,也有人全是看戏的表现。
她现在在道门中,也算是个有名的人物了,这是有金莲证道的坤道,师父不明,但道法高深,斩妖灭邪,那是功德名录都上了监察司功德簿的。
而她和荣家的恩怨也从没掩饰过,听说当初灭邛水河水魈一事,她就公开言明,不和荣家共事,可见她对荣家积怨已深。
但现在荣家册立新的少主,她出现在此,难道是和荣家一笑泯恩仇了?
而在她身边的人,一人似是她那铺子的掌柜,另一人,则是通天阁的飘掌柜?
能得那神秘的通天阁的掌柜随侍左右,她身后的师门,又更神秘,让人探究。
探究的人,还有澹台帝姬以及她身边的人。
如此‘不寻常’的盛会,澹台帝姬也过来看热闹了,而她一出现,更让宾客感觉这本不伦不类的盛会,有点像盛会的样子了。
毕竟那是护国圣女,她的驾临,令荣家蓬荜生辉啊,看那些族老,跟看到亲人似的,老泪纵横了都。
是的,荣家的族老们,现在慌得一批,因为族中反骨老四爷突然支棱起来,他们感觉事态不妙,甚至都强闯禁地欲强破家主出关了,可每每闯了一半,那反骨就跟鬼魅一样突然出现,要么打,要么杀,愣是不让他们打扰家主闭关。
这是想干嘛,这分明是造反前奏!
可他就不怕家主出关吗,他荣四不知做了什么能站起来,有点诡异手段,但他能斗得过是筑基的家主吗?
现在压得住他反骨的,就只有家主一人,一如当年,他不听劝,被那族外女子迷了心窍一样,不也乖乖听从族里安排。
可压得住人的家主没法出现,那就只能寻外力,圣女是其中一个,她不但代表皇族,更代表大郸,就为大郸安稳,也不会看着玄族内斗,看荣家生乱吧?
澹台帝姬不想理的人,自然无人近了身,是以被请到主宾席坐着,清冷绝尘,仿佛与这喧闹格格不入,她听着他人的讨论,那双琉璃般的眸子淡淡地扫过全场,再落在站在一隅之地的阆九川身上停留。
从入京至今,她反复思量过她的所作所为,行正道之事是真的,但和荣家不对付更是真的,她在针对荣家。
为什么?
荣家是怎么惹了她?
她拿荣家作筏子,到底是私人恩怨,还是为了别的,这一点,让她甚是在意。
澹台帝姬看着阆九川和身边二人交谈,那轻松的,却明显在等着看戏的姿态,让她有一瞬的恍惚,真像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