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帝表示很冤,他登基半年,什么都没做,光背祸了!
更头痛的是,尸毒瘟症才堪堪到尾声,有些人还没痊愈,在二月里,竟然无端端的出现山体滑坡的不祥之灾来,幸亏没造成死伤,只是冲垮了一个富商的庄子。
然而山体滑坡之事一出,又有一镇出现万鼠夜行的一幕,紧接着就发生轻微的地龙翻身,各地异常天灾频出,妖兽作乱,令人心惶惶。
这一波未平一波又起,真的不是天罚?
街头巷尾,都在讨论这天灾频出,是皇族触怒上天,导致国运不稳所致,更有人为了泄愤,推倒烧毁国师的神像和祠庙,要求新帝下罪己诏。
“按着你说的,虽没明言,但舆论已经散播开去。”
通天阁中,阿飘恭敬地向阆九川回禀,视线落在她的小九塔上,竟然将主子也卷出来,她可真行。
如今各地的天灾和谣言,都有他们在暗地动手和推波助澜,目的就是动摇国师和皇族的公信力。
阆九川深知,澹台无极窃取万千气运滋养己身,很大程度上是依赖万民信仰愿力的支撑,这既是他的能量来源,也是他被敬若神明的根基,她不能一下子就令这些信仰愿力崩塌,就只能慢慢动摇,跟她将皇陵捅出个口子漏气运一样。
只要有所动摇,他就会遭到愿力的反噬,而一旦信仰彻底崩塌,那反噬就更会更强烈也更无法抵挡。
她要干扰他的修行,并叫他力量根基出现裂痕,使他疲于奔命,这是攻心上策。
但仅靠这些尚且浅薄的舆论不够,必须让他实实在在的感受到压力,才能牵制他的精力,使他无暇他顾,她才好去炸他皇陵挖他坟挫他的尸骨扬他的灰,也是在削弱一点他的力量,即使他赶到,也于事无补。
不然,她怎么斗这汲取了无数气运的万千老鬼呢!
而抬高自己的声威,一是为增加能量,二也算是以威势保护家人,她声名越大,皇族或别的人就会忌惮她,不敢对阆家出手。
“还不够,将所有供奉国师神像的祠庙道观都攻击一遍,极端的爪牙,伤就伤了,你和伏亓各自带队,将掣也动起来,但不要伤害百姓和无辜。”阆九川说道:“至于沧澜观,我亲自去。”
她要处处放火,四面开花。
伏亓犹豫一瞬,道:“事出反常必有妖,如果四处拱火,会不会叫他怀疑,一处是巧合,两处以上就不是了,还都是攻击削弱国师的力量,恐怕会弄巧反拙,反叫百姓觉得是针对国师,对他的愿力只怕有增无减。”
“不怕,我们不伤人,只是制造恐慌,最重要的是他的触手能被我们一根根地斩断。”阆九川笑道:“他自负得很,之前通过尸魅我施展隔山打牛之术,令他反噬,也是表达我的愤怒。他也清楚我的性子,只会认为我此举是因为尸魅祸乱一事而泄愤,做出些无伤大雅的麻烦来,哪怕这些麻烦事真的会牵制他的精力和打扰他的修行。只要他没察觉我真正的意图,就会陪我慢慢玩。”
但这些拖后腿的麻烦,是真的会令他分心,甚至愿力反噬。
等到他信仰受损,被愿力反噬后而心神动荡时,便是直捣黄龙的最佳时机。
她不图一举将这老怪物诛杀,她也不贪,先将他挫骨扬灰,坏他好事,这杀身之仇就算是报了一半。
而她现在种种看似小孩子发脾气过家家的种种,都只是为自保,为削弱一点他的力量,好挖坟时事半功倍。
她做不到在完全不惊动他的情况下,悄无声息就将那尸骨挖出,只能尽量将这九死一生的生机,基数变大一点,如果不能,就是天不利她!
阆九川站了起来,眼神熠熠生辉:“夜黑风高,都散了吧,玩火去!”
第590章 烽烟四起,此消彼长
对国师不利的流言蜚语,如同尸毒一样在扩散,虽然也没有造成极大恐慌,可对国师的名声,还是造成了一定的影响,沧澜观的道长们已经明显觉得供奉着国师等身像的殿宇近日香火少了许多。
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呢,是从这等身法像被人泼了一身粪水的时候,还是从尸毒瘟症发生时开始的,总之从前信众络绎不绝的殿宇,现在清冷了许多,香火很多时候还是庙中道童续上去的。
有些道长认为是因为这个殿宇被污秽过,秽气不散,才导致的香火薄弱,利用做一场法事去秽才对。
可观主羽化登仙,新的观主由他的大弟子善存道长接担,再加上圣女并没有主张做法事,便只重新清洗殿宇,换了一尊等身法像,掐了几片净秽法诀便作罢。
而出了那事之后,守苍澜殿的道长日夜不离不说,还增加了人,就怕再次出现被泼粪这样恶心人的混事,太丧心病狂了。
入夜,两个二十来岁的道长里里外外地把检查了一番门窗灯油火蜡,以免风吹火散,发生走水的祸事,然后才盘腿坐在殿宇一角,静思悟道。
不过两人都有些心神不宁,不免看了一眼国师的等身像,其中一个圆脸道长叹道:“自从观主羽化后,苍澜殿的香火,一日比一日少。”
观主羽化,和被泼粪是发生在同一日,他们不敢说那等晦气事,只能提观主羽化一事了。
另一个长脸的道长则说:“不说沧澜观,整个道观的人气和香火都少了许多,从前这个时候,香灰都倒了不知多少筐了,今年尸毒瘟症一事闹得沸沸扬扬的,百姓也不敢到处乱走,寺庙道观自然也少来。”
有的人会在绝境中来求神庇佑,也是求个心安,但有的人则会想,人都快死绝了,天灾人祸,神也不管,那何苦还来此一遭?
又或者,是没力气前来。
圆脸道长小声道:“国师这次没出面治瘟,百姓心里多少是有些怨气的。”
“闭嘴!”长脸道长瞪他一眼,责备道:“你不看看你身在什么地方,胡说些什么?”
圆脸道长悻悻的,只得向等身像那边方向拱手作了一个道礼,念了一声无量天尊,不再说话,但心里,却是不服的,他也没说错。
尸毒瘟症这样的大灾祸,明明是可以出面揽尽名声香火愿力的,偏偏国师并没有在沧澜观主持大局,这也太不寻常了。
诚然他们沧澜观也有熬药治瘟,但如果护国国师在,就是一颗强大的定心丸,百姓会感恩戴德的,偏偏大郸立国以来发生的最严重也最令人恐慌的灾祸,他不在。
难道真的像传言说的,这天灾人祸,是国师和皇族触怒上天招惹出来的,还是国师炼邪功创造出来的国难?
这个念头一起,圆脸道长就觉得眼前一黑,神魂像是被什么慑中了似的,倒在了地上。
完了,我冒犯国师,挨劈了!
他不知道的是,身旁的师兄也和他一样,倒在地上人事不知。
阆九川扔下几个小纸人,看着它们哼哧哼哧地将人拖出去,她才走到国师的等身像面前。
尸毒瘟症从年前就开始出现了,可沧澜观这里,却有心思给国师换出一个全新的金身法像,以便受世人供奉,却不知这尸毒,都是这人弄出来的。
他也不怕被这愿力反噬而死!
“弟子孝顺,就免除你受愿力反噬的痛楚吧。”阆九川冷笑一声,她手中翻出一道火符,足尖一跃,向等身像祭出火符的同时,也翻上了屋顶。
砰的一声轰响,在寂夜里显得尤为清晰,不少在熟睡中的人纷纷被惊醒,点灯披衣起身,外出查看。
阆九川彼时已经在打法诀,嘴里喃喃念着雷咒:“三天育元,景霄正刑,发生号令,上应列星……太一帝君,召汝真灵,统制雷兵,敕令!”
她手中的符笔往屋顶一祭。
辟啦。
一道炽白雷光从天劈落,打在符笔上,符笔掷在屋顶,轰隆一声震天巨响,火符本就已经在殿内供台蹿上了火苗,被这雷一轰,瞬间炸出一个巨大的火球,整个苍澜殿被轰出了一个大洞,火光冲天。
阆九川召回符笔,隐在暗处,瞧着那火舌卷上那等身法像,神色冷然。
“天呐,天雷轰顶,苍澜殿着天火了。”有道长看到那火光,嚎叫出声:“来人,快救火。”
人声鼎沸,整个道观变得喧闹。
不少人取了水桶,开始救火,有修为高一点的,掐了化雨诀,可淅淅沥沥的雨水落下,却避不过天火的罡正肆虐。
火势凶猛。
阆九川看着那在火光中的等身法像依旧屹立不倒,眸色一冷,打了个指诀过去,嘭的一声。
用铜和镀金打造出来的法像立即爆破,轰然倒地。
而在法像倒下的时候,她分明看到有一丝丝的愿力断开,被天火吞噬,她恶劣地勾了唇。
彼时,正在苍山道洞悟道的国师感觉胸腔一阵翻涌,咳嗽出声,嘴角泌出一丝血丝来,他睁开双眼,眸中有厉光一闪而过,双指飞快地掐算起来。
又一股属于他的信仰愿力在中断,还是最重要的那处。
一番掐算,他才惊觉出了什么事。
苍澜殿又出事了。
国师眉心升起一丝烦躁,尸魅被阆九川那小狼崽子给诛了,还凭着他的本源之力隔空伤了自己,本来他就该静心闭关修行。
可近来,他遭到的阻滞越来越多,导致修行总被中断,无法更好的修复遭到反噬的元气损伤,尤其这具身体已经日渐沉疴,距离老死那一日越来越近,尤其信仰愿力中断,神魂修复难得益,它就老得更快。
此消彼长,一直这么下去,对他的力量大不利不说,还会偏离他的筹谋。
国师不经意地抬眸,不远处的八卦镜中现起这副身体的老相,枯瘦得只余一层皮,眉眼闪过一丝燥意,厌恶无比,喃喃冷语:“小狼崽子还挺会给我找麻烦!”
第591章 蝼蚁之吠?时机已至
苍澜观的苍澜殿被天雷轰了起火的消息,很快就传开了,整个乌京都听说了,不少是苍澜观信徒的脸上出现了呆愣,还有疑虑不安。
哪都不劈,就只劈了沧澜殿,国师的等身法像都劈中了,天雷有这么精准的吗,还是差别对待?
但不管如何,被雷劈一事,到底令人对上天心生敬畏,使得信徒心里的虔诚度降低,信徒愿力如退潮般衰减。
这还没完,继苍澜观之后,又有其余供着国师等身像的祠庙都出现了不同程度的破损和天灾,同样的事情一多,就不免叫人心生疑虑,这是不是人为的,专门针对国师。
一如伏亓他们所议的一样,事出反常必妖,这样反国师的事多了,也叫一些狂热的信徒反击,发疯拥护,但有人拿尸毒瘟症说事,身为护国国师他并没有出面护苍生,岂能配百姓信仰和供奉份?
狂热拥护者和反国师的,分成两拨,彷佛两个派系,但不管怎么争,这百年多以来,属于国师的磅礴信仰愿力,第一次出现了摇摆,逐渐变得稀薄,杂乱,甚至带着怨怼和晦气,让国师首次感觉不适。
就好像他一直浸泡在干净纯粹的灵水中,突然有污浊的物质落入了水源,变得污秽,从里到外都不舒坦。
而这些毫不起眼像小水花的计策立竿见影。
无人可见的情况下,国师的皮相越来越萎靡和老态。
“蝼蚁之吠……”他再次看着双手冰冷低语,但眼底深处,那越来越重的烦躁悄然掠过,感到了棘手。
他深吸了一口气,重新抬眸,看着远方,半晌唇角才勾了一个诡诈的弧度,下了个决定。
看着上不了台面的小伎俩,却能困龙于浅摊,能逼他到这份上,实属惊喜。
事事脱离掌控可不行,是时候见一见小狼崽子喽。
阆九川站在通天阁的窗前打了两个喷嚏,摸了摸鼻子,时机差不多了。
澹台帝姬从皇宫出来,抬眸看一眼天空,一张白皙光洁的脸越发的冷艳,近日发生的事她并非不知情,新帝还一直催着她入宫商议对策,言道这是针对损害国师和皇室名誉的阴谋。
她知道,甚至知道是谁干的,但她又能如何呢,从阆九川见她的那一刹那开始,她的信仰早已崩塌。
看新帝发飙又眼皮青黑的模样,她虽动容,但并没有承诺什么,只是觉得悲哀。
阆九川所言为真的话,那她,新帝,还有所有澹台族人,都只是一个悲剧罢了,所以为什么要解决呢,一切不过是因果反噬。
国师他拿了多少,就要还回来多少,她无意与天道为敌。
“圣女,这种种事端,看似天灾,实则有人刻意而为,目的便是贬低国师,抬高那阆九川,您不该漠视不理。”八方道长扭头盯着圣女。
他的一双眼明明是灰白的,却能精准地捕捉她的神色,他的眼,不在明,在阴,照样能洞彻人心。
澹台帝姬淡淡地看过去,道:“水能载舟亦能覆舟,与民斗,失的不过是民心,所以当日道长应该竭尽所能请动国师下山的,如今民心生怨,又岂是你我能阻拦的?”
八方道长脸一沉。
这是拒绝了,她并不在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