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霄照例去院子里先活动身体,待身体舒展开后,有仆人送上她惯用的弓箭,开始每日的训练。
射箭是她为数不多的爱好,每天清晨都会花半个小时来练箭,雷打不动。而她的另一个爱好则是射击,只不过动静太大,不适合在家里练。
等她训练结束,丈夫也起了,并且抱着他们三岁的女儿来到餐桌前。
云霄仪态优雅地喝着茶,忽然问道:“去大陆的证件都办好了吧?”
“办好了,船票也买了,明天出发。”苏穆说罢看向女儿,“梦华要去外公那边住一阵子,爸爸妈妈要出远门。”
三岁的云梦华像个小大人似的正襟危坐,认真自己拿筷子吃着早点,“知道,我会听外公的话,照顾好外公。”
待女儿吃完早饭,管家将孩子领走,云霄这才叹了口气。
“要是不想去,船票还来得及取消。”
云霄睨了他一眼,“现在是我不想去的问题吗?我是嫌丢人。”
一周前,她接到了来自大陆的长途电话,原以为是生意上的消息,没想到却是一桩丑闻——云霏这个蠢货,竟然学起旧时那些想要上位之人的爬床手段,但没想到被人早早识破。
“可是事情已经发生了,再说事情不是没有宣扬出去吗。”苏穆劝解道,“她还是太天真了,以为单纯砸钱就能买通人家的下属,不过我还真没想到,就她那点智商也能想出在杯子上抹药的手段。”
“你还夸上她了?”
“没有的事,我只会夸你。”
“油嘴滑舌。”
虽然嘴上说着不想去,但云霏到底还是云家人,云霄不能不管,总要给表弟一家一个说法。
在没见到表弟一家之前,云霄本打算赔点钱就算了,她知道喻家这么多年不好过,兴许也是奔着钱来的。
可真当她见到人以后,发现事情并非是她想象的那么回事。
云霄对大陆人的印象还停留在土布衣裳麻花辫,可眼前女人的穿着打扮丝毫不逊色于港城那边的年轻女人,仪态谈吐也不像是乡下姑娘,甚至还安排了出租车来接他们去宾馆。
而她身侧的俊逸男人就不用多说了,云霄和这位表弟是如出一辙的桃花眼,眉眼间的确有几分相似,好认得很。
“是云霄表姐吗?”林庭月已经挂上她那虚假的职业微笑,并且上前想要帮着拎行李,被云霄身后高大健壮的男人婉拒了。
她忍不住仔细瞧了瞧,这男人似乎是混血,虽然是黑头发黑眼睛,但这骨相一看就不是东亚人。
“你姐夫自己能拿得动,不必管他。”云霄揽过林庭月,眼神却投向喻行舟,“行舟,好多年不见了。”
被叫到名字的男人只是点点头,没有多言语。
“他现在这么安静?小时候他很爱说话的。”云霄边走边和林庭月闲谈道。
“是吗?要是能穿越回你们小时候看看就好了。”
路上大家都默契的没有提起那桩丑闻,甚至连那母女俩的名字都未提起,直到出租车将一行人载到宾馆,云霄这才问:“她们两个在哪个房间?先带我过去吧。”
林庭月道了声“好”,紧接着招呼在前台帮忙的周其琛,让其看着苏穆登记。
周其琛也是人精,只是看着云霄的气场就直觉这不是一般人,立刻又招手让附近的服务生过来搬行李。
而苏穆那边已经在登记表上填好了入住人的姓名,周其琛瞥了一眼那利落地繁体字,不由得咋舌,虽然人家长得像洋人,但字可写得比他好看多了……
云霄夫妇俩的房间安排在了孟如兰母女的对门,苏穆一上去就听到了熟悉地训斥声,他不得不承认,还挺想念的。
“……你还有脸哭呢?”云霄此时一条腿搭在另一条的膝头,整个人向后仰在柔软的靠垫上,若非她今日穿的是一套浅色西装,还没办法做这样大开大合的动作。
一旁的孟如兰是有心想帮女儿言语几句,但比云霄冷眼制止了,“兰姨,我早说让你不要太惯着她了。”
“是……那现在怎么办?”
“表弟那边的赔偿我会去谈,但云霏,必须受罚。”云霄忽然站起身开始在屋里踱步,皮鞋跟踩着地板的节奏竟然逐渐和心跳对上了,不论是孟如兰还是云霏都紧张地大气不敢出。
“先前就说送她出去留学,兰姨你舍不得,不如这次你们俩就一起去,你们手里的生意我会找人帮你们打理,不用担心……”
云霄的话让两个人的心越来越凉,原本一手好牌因为一个喻行舟被打得稀烂,现在还要被送出国,以她丈夫的那个身体状况来看,等她回国,怕是人都已经没了!
孟如兰慌张扶住面前人的双臂,“阿霄,不行的,你爸他离不开我啊!”
云霄像是听到了什么笑话,轻笑了声道:“怎么会?你现在不就为了生意离开他了吗?”
“……”
孟如兰没想到这次真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一句反驳的话也说不出了。
“妈,别说了,去就去。”此时的云霏抹掉眼泪起身,“但我告诉你,你别想独吞家产!”
“等你有实力了再来和我说这句话吧。”云霄拍了拍她的肩膀,随后离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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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霄在羊城的这几日也没闲着,有人陪着便四处转转,尤其是林庭月能和她交谈生意上的事,几天下来颇有几分相见恨晚的感觉。
云家早年做绸缎生意起家,后来各类纺织品、服装鞋帽和箱包生意也做,后来去了港城那边也是如此。
先前云晴和孟如兰母女俩来这边,就是想看看有没有机会在大陆卖她们各自手中的货。
“……这么看,倒是可以在这边投资开服装店,我瞧着你那个宾馆的入住率也很高,不如我投点钱进来,帮你升级成大酒店。”云霄说道。
“可以啊,不过说到投资开店,我倒是还有个想法。”
云霄来了兴趣,“仔细说说。”
林庭月边说边看向喻行舟,“想开一家电影公司,我们这儿有现成的编剧,演员吗也可以兼顾一下。”
“那估计要在港城那边开,你们这里怕是还不行。”云霄对有个人想法向来是支持的,奈何家里人一个两个在经商这块没有什么头脑,还总想着插手云家的生意,难道碰上个合心意的,云霄也想多帮扶一下,再者也沾亲带故的,帮谁不是帮,“行舟想走演艺这条路?”
喻行舟看了眼满脸兴奋的妻子,柔声道:“是因为她喜欢。”
云霄眉头一跳,怎么感觉这表弟还是个情种……
林庭月解释道:“主要也还是他有天赋,不想就这么埋没了。”
“毕竟牵扯到要去港城发展,这个事你们两个还得好好考虑商量清楚才行。等你们确定好了提个方案出来,我们再详细谈。”
“这是自然。”
有了云家表姐的首肯,林庭月就放心许多,毕竟拍戏可是很烧钱的,虽说他们现在是有点小钱,真要全部拿来开电影公司拍戏是有点困难。在她看来有资源就要利用起来,搭上云家这条线能少走不少弯路,她不想浪费。
和刚穿来这个世界的时候相比,她变得比那时候更加主动了,那时候更多是想等着被人带飞,但现在她更想把机会抓在自己手里。
而喻行舟则成了那个指哪打哪的最佳辅助,她想做什么,喻行舟就会陪她一起努力。
不过去港城发展的事情夫妻俩的确没有提前商量过,而且那边都是说粤语,如果敲定要去就要提前做准备。
云霄听了则是让他们不用担心,云家人现在都会讲粤语,随便拉出来一个人都能教他们俩,“你们要是想学,这几天我就能教你们。”
“可以啊,乐意至极。”
除了两位当事人,另外两人都以为她们只是说笑,没想到第二天云霄真的准备好纸笔等弟妹们上门学粤语。
喻行舟原本要在家做家务,硬是被妻子拽出门。
林庭月:“家务什么时候不能做,现在有免费老师,抓紧蹭课才是正事。”
“那早饭总该先吃了吧。”喻行舟把人按在餐桌前,自己则慢悠悠去厨房做早餐。
林庭月坐了一会儿就闲不住要去厨房看看,顺便聊聊他们之后的打算。
喻行舟:“你不是都替我规划好了?”
林庭月垫脚凑近他,“哇,你现在学会阴阳怪气了。”
“我哪儿敢。”喻行舟回头用额头顶了她一下,“我只是觉得,有你在,去哪里都好。”
没了顾虑,林庭月就敢放心大胆的布置后面的计划,趁着早饭还没做好,她先去书房起草了一份简略的方案出来,等去宾馆了和云霄面谈。
而云霄则是给一家人订好了几天后回港城的船票,只是到了云晴这边有些拿不定主意。
喻慕川现在在北城的学校当老师,假期一结束就要离开羊城,而小两口也要上学,云晴担心她自己留在羊城会孤单。
“你要是愿意就跟我去北城,住之前的四合院,或者一起住职工宿舍,就是小了些。”喻慕川提议道。
北城那边的房子怕是还不如这里的宾馆住着舒服,林庭月也没好意思反驳,只能让婆婆自己拿主意。
云晴思考过后还是打算去北城看看,还能顺便去看看许多旧友。
云霄则是早年就去国外留学,之后云家举家搬迁,她再回国就是在港城,没有再回来过内陆,年幼时的同学友人怕是连名字都快记不得了。
她此次出行原也没打算待太久,但这些天看过后却觉得大有市场,有了想要抢占先机的念头。
林庭月得知她的想法后提议道:“不如等四月份的进出口商品交易会再来考察考察。”
“也好,那就等四月份再来,我们回去也好准备准备。”当然,她还有后半句没说的是,要把孟如兰母女早点带回去,然后抓紧联系国外的学校,早点把她们俩发配出去。
而林庭月也留了半句话没说,是四五月份在交易会上,兴许他们能早点知道鹏城要建经济特区的事。这事虽说不是秘密,但以她这样普通大学生的身份能这么了解到也引人猜测,不如让人自己去打听。
几日后一行人登船返港,喻家一行人送行。
云霄站在甲板上和岸边的林庭月挥手,眼中多少有些不舍。
“又不是见不到了,至于吗?”苏穆无语。
哪知云霄连个眼神都没给他,“你不懂这种知音难觅的感觉。”
这下不光苏穆要翻白眼,一旁的孟如兰母女也受不了,转身想要回房间。
云霄:“回去之后嘴巴闭紧了,不该说的别乱说。尤其是云霏,到出国前都老实在家里待着,没事可以教教兰姨说英语。”
母女俩就是脸憋成猪肝色也不能说个“不”字,只能气鼓鼓地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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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月十五日是除夕夜,因为宾馆节假日照常营业,林庭月的意思是带着员工们一起在宾馆吃个年夜饭。
像周其琛这样的外来员工是要调假回乡的,不然介绍信的时间也不够,要回去重新开,留下来的员工们大多是当地人。于是依照这里的习俗,安排后厨做了十二道粤菜,而他们留下来的这几个北方人则是另起一桌在包饺子。
林庭月以为婆婆应该是十指不沾阳春水的那类,没想到从和面调馅到擀皮包饺子都十分熟练。
喻慕川反而是打下手的那个,甚至因为毛手毛脚被云晴嫌弃。
林庭月也是个只会包的,连擀皮都不会转圈擀,最后父女两个被打发去装盘运去后厨下锅煮饺子。
等到饺子出锅,众人围在圆桌共同举杯,一起说着新年快乐。
此时外面的炮竹烟花声响也逐渐浓烈,迎接新的一年到来。
饭后两对夫妻各自出去散步,林庭月才又提起云晴做饭的事,“我还以为你们家男人做饭是传统。”
喻行舟无奈笑了,“我以前也不会,是爷爷奶奶硬逼着我学的,怕他们走了以后我自己会饿死。”
“但我看你在做饭这块也很有天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