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茂山身体动弹不得,可是一想到钱玉兰,他甚至有种恨到身体都在颤抖的错觉。
但是最终,他胸口的怨气像是被人一拳砸进心脏,他只能无力地闭了闭眼。
宋平文将一切都看在眼里,微不可见地松了口气,但是面上仍有忧色。
“对了爹,昨天我为了你跟大哥闹翻了,从昨天到现在,大哥大嫂竟然都不给我准备饭了!”
其实宋茂山还有一个灶,但是饭菜太差,宋平文看都不想看一眼,当然不会主动说出来。
宋平文说完颓丧地垮下肩膀,话中带着委屈:“总之爹,这个家我暂时是待不下去了,每天一口热饭都吃不到,哪里还有力气温书?再者说,大哥大嫂对我恨不得眼不见为净,二哥二嫂还瞧不上我,我看他们也烦!”
“所以爹,我想多拿点银子去镇上租赁一间屋子一个人住,这样我也能安心看书,等我院试考完就回来,您说呢?”
宋平文的科举路就是宋茂山的死穴,只要宋平文一开口,宋茂山就从来不会拒绝,这次依然不例外。
最终,宋茂山没精打采地眨一下眼,眼睛使了个方向,示意宋平文去那边拿银子。
宋平文矜持地点点头,转过身去嘴角却控制不住地上扬。
这一次他的收获还真不小,竟然有十两银子之多,宋平文非常满意。
和宋茂山拜别出门后,宋平文方才尚算温和的脸瞬间冷了下来,嘴角勾起一抹讥诮的弧度。
做土/匪的果然有钱,就是不知道他身上到底还有多少银子?
倒也不急,反正迟早都是他的!
与之相反,宋平文一离开,屋子里再次恢复死寂,宋茂山的精神却很亢奋,且内心如有暖流。
他这个小儿子果然没白养,不像那些狼心狗肺的小畜生,亲爹瘫了,他们没一个过来看过他,果然是黑心烂肺的玩意儿!
早知如此,这四个小畜生生下来他就该把他们掐死,就像那个生下来就被他掐死的小怪物一样!
当天上午宋平文便收拾东西去往镇上,在田里忙活的宋平东见到了,但是从头到尾没说一句话,兄弟俩就如同是陌生人。
宋平文搬离宋家后,宋平东两家的生活再次平静下来。
宋平东在把自家的地忙完后,还要忙活核桃果林的事情,同时有空还帮宋平生家收农药的原材料。
都说人一忙活起来就会忘掉许多烦恼事,事实确实如此,宋平东忙得没空再去理会宋平文的近况。
另一边,随着天气慢慢转热,地里的庄稼一天一个样,对农药的需求也就越来越多,所以姚姚农药铺最近生意好得很。
不仅有本地来买农药的,还有大丰县等外地顾客,甚至还有有头脑的商人看出这农药真的有市场,所以从钱兴旺所在的府城远道而来,购入大量农药带回去卖。
除此之外,去年孙吉祥找来的行商特地经过此地,一出手便是六千斤农药,可把姚三春家的工人忙得够呛!
虽说这阵子所有人忙得要死要活,但是姚三春两口子给的奖金也是丰厚得让他们开心得要死要活。
不止是工人们,这个顾客是孙吉祥拉来的,所以宋平生照样得给孙吉祥算提成,单这一笔生意就是六十两的提成!
孙吉祥跟黄玉凤拿到六十两时,孙吉祥那嘴巴就快咧到耳后根,黄玉凤也是满脸的喜气,夫妻俩连晚上睡觉都抱着银子睡,甭提多开心了。
孙吉祥两口子人逢喜事精神爽,转头就又买了十来亩地,家中添置家具农具,而且他家还捉了一头小水牛,只等大了既能耕田又能方便将农药材料从镇上拉回村,总之用处多多。
孙吉祥家的日子是越过越红火,那些在姚三春家上工的工人家日子也越过越好,这些老槐树村的人都看在眼里,羡慕有之,嫉妒亦有之……
反正这阵子姚三春跟宋平生的名字在村民嘴里出现的频率越来越高,可不论他们怎么说,姚三春两口子名声还是越变越好了。
这时候不免就有人酸吴二妮了,你说你家男人原本跟宋平生关系多好啊,就是因为娶了你这么个拎不清的婆娘,孙铁柱才跟宋平生疏远了!
你瞧瞧人家孙吉祥,现在日子过得多红火啊!你吴二妮恐怕肠子都悔青了吧!
事实上吴二妮真没心情管她姚三春家怎么发财,日子过得多红火,因为她娘家出事了——
她唯一的弟弟吴丰在外省犯了事,人被打得半残不说,还被关进了大牢!
事情的起因是吴丰在外不改陋习,还喜欢到处勾/搭人,只是这回载了跟头,因为他竟然勾/搭上当地一位县令家外甥的未婚妻,人家姑娘连名声都不要,就死心塌地要跟他吴丰私奔!
哪个男人能受得了这个鸟气,媳妇儿没了可以再找,但是伤了他男性自尊的人绝对不能放过!
所以县令外甥二话没说,转头就找县令舅舅告状,这位县令听完比自己戴了绿帽还要生气,一天之内就把吴丰抓起来,打了个皮开肉绽,半条命都快去了!
吴家人一听自家宝贝疙瘩被打得半死,人还在大牢待着,吴家父母当场就流了两大缸的泪,真是闻者伤心听者落泪啊!
可惜吴家这边愁云惨淡无人同情,所有苦都只能自己咽下。
姚三春家的日子照样过着,和往常一样,这日宋平生带上孙吉祥一起在农药铺忙活,但是孙吉祥出去的时候,宋平生却遇上一位意想不到的人。
【作者有话要说】
哈哈哈!!!我橘汉三又回来了!!!
第149章
来人正是宋平生原身喜欢过的孙月娘。
孙月娘出嫁好几年, 前两个月又生了一个闺女,婆家人心里不快活,所以便说了她几句。
不过孙月娘也是个脾气大的, 月子一过,转身就把她夫家上至公婆哥嫂,下至丈夫小姑小叔全都骂了个遍, 然后回了娘家, 甚至两个女儿都没带回来。
孙月娘回老槐树村已经有几天, 回来后总听村里人议论宋平生如何如何有能耐, 宋平生赚了多少多少钱,孙月娘作为“宋平生”求而不得的人,对于自己曾经的爱慕者不免充满了好奇。
这日, 孙月娘在姚姚农药铺门口外站了片刻, 目光一路划过她看不懂的牌匾、干净敞亮的大堂、排列整齐的农药、进进出出的顾客……
孙月娘着实没想到,宋平生开的农药铺子竟然这般有排面,生意竟然这般红火!
现在她终于知道她爹为什么不让她上街买农药了,因为知道她看到宋平生如今越发能耐, 肯定心里不舒坦,因为她婆家条件也就镇上有几间破屋子, 其余屁都没有!
孙月娘带上打量的目光, 一脚踏进农药铺一里头。
农药铺毕竟不是卖猪肉, 卖杂货的铺子, 里头有客人, 但每日的客流量并不是特别多, 也是一阵一阵地, 今日孙月娘就刚好赶上上午忙碌的时候。
铺子里人不少, 但孙月娘还是一眼在人群中看到宋平生, 因为宋平生实在太招眼了。
孙月娘记得她与宋平生的最后一次见面约莫在一年前,那时候宋平生为了她跟姚三春打架,差点把命都搭上,后来他被他爹宋茂山扫地出门,日子很不好过,所以给她的印象就是灰头土脸、高瘦无力,根本不值得她多瞧一眼。
可时隔一年再碰面,他宋平生当真是改头换面,不知是不是有了金钱的滋润,如今一眼望去,当真是丰神俊朗!
孙月娘从前也觉得宋平生太男生女相,竟然长得比女人还漂亮,她嘴上没说什么,心里到底是鄙夷的。
可是今天再遇宋平生,她方才知道什么叫人靠衣装马靠鞍,只见宋平生今天穿着收腰窄袖的衣裳,那衣裳不知道是啥料子的,看起来挺括又滑溜,反正孙月娘看一眼就知道绝对不便宜!
这衣裳穿在宋平生身上,恰好能展现宋平生挺拔的背脊和劲瘦的腰线,远处望去,宋平生就如同傲然矗立在峰顶的雪松,让人看之心折。
宋平生还是那个宋平生,不过脸庞白净了些,眼神明亮了些,腰背挺得更直了些,衣裳贵了些,怎么如今孙月娘竟有种不认识宋平生了的感觉?
孙月娘哪里知道,一个人的气质可以扭转别人的看法?
换一句话说,就是宋平生如今有钱了,金钱的滤镜有扁担厚,孙月娘又是个势利眼,所以才会觉得宋平生变好看了!
事实上,他宋平生不是从出生就俊美到现在么?
孙月娘站在几个人中间,一瞬不瞬地盯着宋平生看了片刻,在如此灼/热的眼神下,宋平生想注意不到都难!
不过宋平生只是转动清润的眸子瞥去一眼,随即收回目光,面上仍然是标准的营业笑容。
孙月娘却仿佛被什么烫到一般,心脏骤然一缩,胸口有些憋闷感。
曾几何时,宋平生何曾总这般冷漠的眼神看她?
从她十三岁开始,“宋平生”就跟一块狗皮膏药似的粘着她,不管她怎么骂他挖苦他讽刺他,甚至是打他,他宋平生从来都舍不得说她一句重话。
她犹记得,就在宋平生确定跟姚三春的婚期后,他还特地大老远跑到她婆家所在的镇上,告诉她,姚三春不是他想娶的媳妇儿,他宋平生这一辈子只稀罕她孙月娘一人!绝对!
想到这,孙月娘胸口的憋闷感顿时消散不少——
宋平生眼神这般冷漠,肯定还气她去年让她爹还他簪子,顺带教训他一顿,让他跌了面子这事呢!
不过没关系,从前更过分的事情她都做过,最后还不是只要她说两句软话,宋平生又屁颠屁颠地缠过来了?
孙月娘心中稍定,一扭腰去货架上寻找农药去了。
宋平生家的农药铺子还是费了些心思,因为庄稼人大都不识字,为了方便顾客,宋平生便在每种农药罐子上头挂了木牌,上头画了许多鲜艳的图画,内容对应的便是该农药能处理的庄稼种类。
不过具体能灭杀哪种害虫或者病害,那宋平生也没那个本事,谁能知道害虫具体长得是美是丑?
孙月娘自顾挑了一会儿农药,突然间感觉到有一道目光落在她身上,待她回头望去,却与宋平生的目光不期而遇。
宋平生丝毫没有被抓包的局促,冷冷淡淡地点了点头,然后收回目光。
毫无预兆的,孙月娘突然脸颊微微发烫,相比于从前宋平生直白热烈的喜欢,她觉得宋平生顶着一张冷冰冰的脸,做着偷偷关注她的事更让人心悸。
同时孙月娘心中更加肯定,宋平生对她仍余情未了。
想到这,孙月娘不免心中得意,于是她便眼含笑意向宋平生望过去。
令她没想到的是,当自己抬眼望去,宋平生竟然再次望了过来。
两人的目光,一个清冷如霜,一个温柔如水,孙月娘单方面觉得宋平生必定是克制得很辛苦吧!
孙月娘正胡思乱想着,谁知他宋平生突然不躲不避了,而且还抬脚向她的方向走过来,一步一步,不疾不徐。
这一瞬间,孙月娘清晰地感觉到自己心跳在加快,她甚至隐隐有些头痛,如果宋平生真的当众对自己表现得太热切,会不会让旁人产生误会?
孙月娘发着愁,眼睛却不离宋平生,随着宋平生越走越近,她心跳越来越快。
宋平生阔步走近,二话不说就伸手探向她,一张俊脸无比严肃,眼神锐利难当,孙月娘只觉得自己的心简直快跳出嗓子眼了……
就在孙月娘心绪恍惚那一刻,宋平生的手却错过孙月娘,一把抓住孙月娘身后人探出的手。
“……在我铺子里,你竟然还敢偷我客人东西?看来你是想被我送进官府,嗯?!”
孙月娘的心重重往下一坠,惊疑不定地回过头,结果就看到一位眼神慌乱的大胡子中年人,对方的手探入的方向正是她不小心露出的钱袋子。
宋平生没有看孙月娘一眼,而是强势地制住小偷,不顾对方苦苦哀求,或是狂躁的怒骂,强硬地将对方手脚绑住,然后就捆在铺子外头的木头柱子上。
转头便朝铺子里的客人说道:“各位,赶紧看看自己有没有丢了东西?这个小偷敢这般明目张胆地偷东西,绝对是老手。待会我便把他送去衙门,不能让他继续害人!”
铺子里几位客人如梦初醒,纷纷查看起自己有没有丢东西,只有孙月娘心不在焉。
他为什么连看自己一眼的勇气都没有呢?难道他心里有这么恨自己么?
一时间,孙月娘忧愁得肠子都打结了。
下午申时末,这个时间几乎没客人,宋平生将马车拉到铺子外头,等他锁上门,扭头却见马车上多了一个人。
孙月娘笑吟吟地道:“平生,刚好我也要回村,不介意捎我一段吧?说起来成亲后我们仨也好久没见面了,刚好一路还能说说话?”
宋平生目光落在孙月娘身上好一会儿,又落在孙月娘已经坐上的马车,最后转身坐上马车,应该算是默认了。
最早坐在马车上的孙吉祥一脸古怪之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