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怕……
太可怕了。
以高阶灵师的强大极少体会和产生这种恐惧。
莫非是王座?
可高阶灵师有幸见过的王座,也没办法这样轻描淡写的将自己玩弄至此。
一个不敢想象的念头刚有苗头就被无形的力量抹去,那是他不能触及的领域,连想的资格都没有。
高阶灵师对此毫无知觉。
“神判。”
神音落下。
高阶灵师一切思绪失去,灵魂沉沦进一片光鬼陆离之像,自记忆起做下的善举恶行解化为或深或浅或淡或浓的彩色,迅速出现又融合成一团,绚丽又斑驳,极艳又极丑陋,看一眼便头晕目眩令人作呕。
如果此时有别人在这里,就会看见恐怖怪异的一幕。
一脸空洞的高阶灵师坐在地上,他身下浑浊色艳的浓墨沼泽翻腾冒着泡泡,衍生出无骨的触手缠绕在他身体周围扭动,偶尔缠绕他的身体轻轻一扯,就有灵魂体脱离肉体,脱离肉体的灵魂被触手染上色彩,隐隐散发不详的诡气。
偏偏触手就好像贪玩任性的小孩,一会儿扯出灵魂,一会儿又松开,让灵魂体弹回肉身,有手,有脚,也有头。
每每这样,高阶灵师的灵魂脸庞就会露出极其痛苦的狰狞表情,和肉身空洞神色形成诡异之像。
……
【司夜令】
[神器]
[代表神职身份的令牌]
[神临]:您可以将意志降临在任何信徒身上。
[夜游神域]:神域之内您为主宰。
[神判]:您可以一己之念判定生灵善恶(一日一次)。
[……]
‘神判’是过去一年间的某一日司夜令传出异动出现的神技,出现的原因是宓八月达到了一万信徒。
本来化身阴神的宓八月自带辨别诡怪善恶的神职能力,并不受自己控制。
司夜令的这个神技等同于给了她每日一次的自主权,也可以说是对万物的斩杀权和豁免权。
哪天碰到被判定为无恶的生物,她不能向对方动手便可以用这个能力。相反,碰到判定为恶的生物,她却想留下对方也可以如此。
这神技还会牵动信徒,或者说这个神技其实就是集中信徒之念构成。一旦宓八月以夜游神的身份定谁善恶,所有信徒哪怕没有见过对方的模样,意识里已经同时认定对方的善恶。
万人之念强加一人身上,足以扭曲真实。
……
宓八月平静看了一会高阶灵师身下沼泽,然后道:“恶。”
沼泽触手听从她的意志,触手瞬间扎入高阶灵师的灵魂,沼泽吞噬高阶灵师的肉身。
最后一刻,高阶灵师的双眼恢复清明,然后清醒的看着自己如何被审判,被吞噬,眼角破裂流出血泪,充满恐惧绝望。
宓八月走到已经空无一人的沼泽前方,蹲下伸手进去。
如意囊、法器、一件件往外捡出来。
后面又掏了两下,没掏出东西。
她把手收回来,对沼泽说:“吐出来。”
沼泽仿佛活物一般不敢再搞小动作,‘噗’的一声把一只还没彻底成型的新生诡物吐出来。
第308章 阴月王座
当着高阶灵师的面换上夜游神马甲,宓八月就没想过留下这个陌生高阶灵师的命。
被‘神判’为恶的高阶灵师身死后,死前的绝望不甘和灵魂遭受判决之触的侵蚀,演变成了一只诡物半成品。
如果宓八月再慢点把它弄出来,应该就是完整体了。
那么一来,她的解心锁也将失去作用。
因为由人变成诡物是新物种的异变,之前身为人的记忆也将泯灭。
半人半诡的丑陋生物跪伏于宓八月的面前。
关于生前的记忆被宓八月窥视。
也直到现在宓八月才知道高阶灵师的名字。
柴平关,称号‘脱蝉’。
因他有一绝技,每每危急关头就可以金蝉脱壳。
窥到这个法术绝技的宓八月也对此很感兴趣,脑海中转瞬就有了几个法术组合方案。
而比起法脱蝉法术更具备价值的信息还有很多。
例如柴平关并不是梵长天境内之人,他来自一个更神秘的地方,一个在他记忆里充满自豪自傲的阳派灵师圣地。
可惜关于这个圣地的记忆碎片模糊,被某种规则力量笼罩,竟连作为阴神的她都无法窥视清楚。
宓八月并没有强求,直觉告诉她继续深入接触这份力量不是个好选择。
直觉这种东西玄之又玄,但和窥天者一样,作为神身的她,直觉就相当于预感,都是实之有物的。
把圣地的问题暂放一边,关于柴平关和自己的恩怨来源也有了解释。
如柴平关生前所言,他的确是来这里给独子报仇。
那独子乃柴平关晚年所得,极其珍视,将对方养在身边亲自培养教导,在有自保能力之前都不肯将他放出去。
终于在某日独子达到圣地要求,领得精灵种的这天大日子,竟然趁人不备私自逃跑出去,还跑来梵长天地界。
柴平关是在独子留下的命线法宝发出警示时才发现独子干的事。
然而那时候做什么都迟了,独子已经身死。
之后他费尽办法查探寻找杀害独子的真凶,将梵长天地界内和独子相处过的人都杀之泄愤,最后只剩下常德海和宓八月的身影。
不过属于宓八月的那个身影一片虚幻,完全没办法窥清是男是女是老是少,便退而求其次得到了宓八月会在银环府拍卖会上出现的预知。
接下来就有了宓八月所知道的,柴平关以伪装的精灵种为诱饵,引诱她上钩的戏码。结果宓八月没上钩,而是另一位阳派灵师无辜丧命。
这位拍下虚假精灵种的阳派灵师在拿到拍卖品离去没多久便暴毙路途。
对方暴毙时,柴平关就在暗处,并伪造出是阴派灵师夺宝杀人的假象。
接下来就是柴平关调查宓八月的消息。
先是调查宓八月拍卖会那日待的雅间内都有些什么人,然后从一群人中分析锁定宓八月为最大怀疑对象,最后守株待兔等着宓八月出银环府。
哪怕宓八月以诡能和规则做了外表上的伪装,当她走出银环总府的保护范围,柴平关就凭伪精灵种的感应锁定了她,确定了她就是自己要找的目标。
断断续续将柴平关的记忆看完,宓八月把诡物半成品丢回判决之触内。
判决之触沸腾的冒了几个泡泡,并延伸出一只触手讨好的缠上宓八月的脚腕摩擦。
宓八月任它表达亲密的摩擦,发现触手又继续往上爬的迹象才垂眸踹了它一下。
判决之触乖乖缩回触角,浓彩沼泽继续翻滚。
“回去。”宓八月道。
这世上不缺实力强大的灵修,到达一定的境界后,连神灵也能感应。
也不止是灵修而已,还有诡怪。
迷雾海上的那只迷雾之蜃就是其一。
判决之触初至人间,哪舍得就这样走。
不过宓八月不跟它讲道理,不听话就直接手动让它消失。
说到底判决之触乃神技‘神判’的产物,属于宓八月的手段,无法违背她的意志。
解决了判决之触的问题,宓八月又将柴平关留下的如意囊等物件以神力洗掉痕迹,才摘下夜游诡戏恢复人身。
脱掉夜游神的马甲后,失去神力的庇护,人身之前的伤势也一并回来。
虽然骨肉差点被灵压碾碎,痛苦是很痛苦,但是这种肉体上的伤势放到灵州都属于轻伤,能轻易治疗并不会留下后遗症。
宓八月平静的拿出丹药吃下,表面的皮肉肉眼可见的速度在复原。
血肉模糊的脸最先恢复到原本的模样,然后又一次被诡能覆盖改变形象。
一边等待着身体的复原,一边检查刚刚收获的战利品。
柴平关并没有把所有底蕴都随身携带的习惯,这一点宓八月在看他记忆的时候就已经知道。因为有金蝉脱壳的逃命法术,所以他把底蕴分了多个地方存放,为自己留下多重后路。一般出门在外只会分别带一件保命和攻击的法器,前者已经在刚刚自裁时用掉了,后者还在却有损坏。
按照柴平关的谨慎个性,估计怎么都不会想到自己会在一个二星灵师的后背手里翻车,这一翻车还直接车祸人亡。
虽然没有得到一位高阶称号灵师的全部身家,但是看到如意囊里的两张灵玉卡和小堆灵晶时,宓八月依旧满意。
其中一张灵玉卡上的流光和她之前从银环府店铺中获得的一样,灵识探进去看到里面的数额果然是伪精灵种的拍卖价。
伍仟贰佰万的灵晶扣去要给银环府的费用,依旧有五千多万。
另外的一张灵玉卡则是柴平关本人的资产。
一波暴富。
不过这样杀人夺财的事并不适合多做。
宓八月将新获得的财物丢进老家,内心并没有被金钱迷了眼。
这次若非柴平关主动找上门,并以不死不休的姿态对付她,她并没有利用夜游神的身份去斩杀一名高阶灵师的打算。
在这个无奇不有的世界充满无限可能性,神灵也并非万能。
有些事做得越多,越容易露出痕迹,到时候得不偿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