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字字珠玑，让喊打喊杀的王座闭口不语。

　　素耀光：“我没有号令诸位的意思，谁想战或想去阻止宓飞雪的自便。只是我提醒诸位一句，重宝灵地人人想得，却是能者居之。灵师无论阴阳都是同族，万没有互相仇恨到非灭一方不可的地步。”

　　“你这么想，阴脉却未必这么想。当年和平法约成立就是出于人道仁慈，结果造成今日后果。任由阴脉强盛下去只会让世间污秽越来越浓，到时候就不是一方尽灭，而是生灵涂炭。”

　　素耀光望向说话的王座。

　　对方并没有亲自前来。

　　王座灵印如有生命般的呼吸。

　　“永梦乡的横空出世就是对我等的警醒。我们以为阴脉坐井观天，自负愚蠢，连点灵州都施舍给他们。却没想到他们还藏着永梦乡这个杀手锏，一直以来暗地蛰伏，其耐性何其恐怖，所谋绝对不小。这才有了今日我等困境，被阴脉反咬一口，反倒显得我等才像坐井观天的蠢蛙。”

　　在场王座灵印都出现波动，被此人的话语触动。

　　素耀光说：“永梦乡的图谋绝非覆灭同族。”

　　“巨灵，你句句为永梦乡辩解是什么意思。”

　　不像素耀光和邢乾那样相熟的两人互相称呼姓名，王座之间更多是称其王号。

　　素耀光：“金鲲，你又怎知我是在辩解，却不是所说事实。”

　　金鲲王座的灵印呼吸波动更大，“永梦乡如今乃阴脉之首，你不为阳脉说话，却为阴脉魁首开脱，不是为其辩解又是什么。”

　　素耀光：“我从头到尾都是以事实说话，反倒是你句句都是未知预测。我倒不知道什么时候，你转修窥天书道，可预料天机，王座命线了。”

　　金鲲王座的灵印发出无声怒吼，其威压冲向素耀光，却石沉大海。

　　素耀光一动没动，任由金鲲王座发疯。

　　倘若金鲲王座本人在场向素耀光发出攻击，或许还能让素耀光认真对付一下。然而仅仅是他的王座灵印，实在不足以撼动在本人地盘上的素耀光。

　　“巨灵其心有异！诸位自行分辨，我绝不为伍！”金鲲王座留下这句警言，王座灵印消失不见。

　　在他之后，又一王座灵印离场，留下的其他王座没有说话。

　　素耀光面对金鲲王座那样的指责也不为所动，淡然说道：“散了吧。”

　　“素耀光。”

　　邢乾和素耀光一起离开王座会议。

　　邢乾喊住素耀光。

　　在邢乾开口之前，素耀光道：“我知道你要说什么。邢乾，据战场消息传来，夜游使称李静生为妖道。”

　　邢乾对李静生不感兴趣，不过一个星阶丹师而已。

　　如果不是对方和丹莱盛会那场变故牵扯不小，邢乾都不会记住这个名字。

　　现在由素耀光提起，邢乾才忆起这人，以及素耀光话语中一个相对还算陌生的词汇，“妖道？妖灵丹？一个个小小的丹师，和这次战场有什么关系。”

　　素耀光：“并非妖灵丹那么简单。李静生擅长妖兽灵丹，前不久还研究出针对妖孽的灵丹，在与妖兽有关的一道上天赋异禀。最初让他扬名天下的是破解出永梦乡的祛毒丹，后来又连续破解炼制出永梦乡的其他灵丹，令他晋升为当代炙手可热的丹师。”

　　邢乾并不耐烦听太多关于一个星阶小人物的消息，然而说话的是素耀光，深知素耀光秉性的他，明白对方不会说些无意义的话语，这才耐着性子继续听下去。

　　“永梦乡出品的灵丹作用非凡，虽是出自阴脉，但是对阴阳两脉灵师都有奇效，总归还是以人为主的灵丹，李静生在此期间修的还是正统灵丹一道。从他进入芳草阁后，便在妖灵丹的道路上一去不返，从妖兽灵丹再到妖孽灵丹，名声越来越盛。”

　　邢乾忍着不耐道：“芳草阁主草木法术，驭兽为战，李静生入了此门，主修妖灵丹为本门服务很正常。”

　　素耀光道：“任何一道想要创新都需要足够的道法学识作为打底根基，再进行多次试验，丹器两道更是如此。如果李静生单单只是在妖兽灵丹上创新，还可以理解为芳草阁有足够多的妖兽供他试丹，能够专门针对妖孽的灵丹呢？”

　　邢乾听懂了素耀光的意思，“你是说有妖孽供李静生试丹？这不可能，李静生不过星阶灵师，妖孽天性高傲，没有足够令它心动的好处，绝不可能让李静生试丹。”

　　素耀光：“这便是疑点之一，李静生到底拿出什么好处令妖孽心动，不惜违背天性任人族丹师研究试丹。疑点二便是夜游使称其‘妖道’。此道在你我听来都属陌生，然而夜游使和李静生似都明白此道，乃灵师中的又一道支，此道和妖孽相关。”

　　“有从战场返回的灵师称李静生身有妖化异象，周身灵韵星阶不明，在规则战场的地面为战，却有高阶灵师的战力。”

　　邢乾双目燃起，注意力却在这话的另一处，“也就是说李静生之道能蒙蔽宓飞雪的战场规则，这和宓飞雪阶位不明却实力堪比王座的本事有相同之妙！说不定我们拿到此法，就能破解宓飞雪之谜。对了，我怎么没想到宓飞雪的秘密可能有妖孽相助？妖孽天赋得天独厚，和灵物相当……原来如此，永梦乡背后还藏着一支妖孽暗手，难怪有‘妖道’一说。”

　　“好你个素耀光。”邢乾笑起来，为所得新消息高兴，随即又皱起眉头，“不过就算知道永梦乡背后有妖孽相助，在不知道是哪一头妖孽，以及这妖孽天赋，我等还是无法破她之法。”

　　邢乾期待问向素耀光，“你既然已经说起这些，是不是已经想到解决之法了？”

　　素耀光沉默数秒。

　　邢乾道：“你这是什么眼神？有话直说。”

　　素耀光：“永梦乡背后有妖孽暗手操控，这就是你听完我所说后得出的结论？”

　　邢乾哪能听不懂这反问，不悦道：“如若不是，你前面说那么多做什么。”

　　素耀光：“永梦乡背后存在妖孽这点我不反对，不过我提到李静生，是更怀疑阳脉有妖孽暗中为祸。”

第830章 星辰指引

　　芳草阁属于巨灵野的附属势力。

　　日常并不需要向巨灵野上供，然而巨灵野有什么指令的话，芳草阁需供其驱使。

　　作为阳脉排的上名号的情报组织，芳草阁收获什么重要消息，也会头个卖给巨灵野。

　　自芳草阁入驻巨灵野以来一直如此，既自由又背靠大树，达不到顶尖势力的实力，又比大多中等势力强。

　　邢乾对这个势力并不了解，更准确一点说，除了其他几个拥有王座的势力，剩下的他都不放在眼里。

　　表面上看似是他坐镇巨灵野，实则管理巨灵野的王座是素耀光。

　　听素耀光说芳草阁存有妖孽为祸，邢乾心里的第一反应是不可能。

　　阳脉里有妖孽出没，这事在王座这里并不是秘密，包括邢乾都和几个妖孽联络过。

　　当初跑去阴脉渡厄书院为祸作乱的梦鼬就是其一。

　　妖孽行踪不定，并不喜欢暴露在人前，也不喜好群居。

　　它们各有自己隐秘的洞府，不会告知另外的妖孽。

　　这些还是邢乾认识多个妖孽，且与之接触过才知晓的妖孽秉性。

　　也许是妖兽开智之后，便多了一份人性的多疑，兽性和人性结合在一起，既无法和没有开智的同类共处，也不相信同样开智的其他妖孽，都将自己视为独一无二的存在。

　　它们这种非人的天性连同类都无法共处，更不可能长久待在某一人族势力里。

　　况且，妖孽还看不起大多数人族，不将高阶之下的灵师放在眼里，某头妖孽真想为祸作乱，利用人族搞事的话，也该选择更强的势力，而不是一个小小的芳草阁。

　　没错。

　　在邢乾的眼里，芳草阁就是‘小小’的，随手就能覆灭的势力。

　　邢乾认为素耀光这回是想太多，李静生才出世多久？在他扬名之前，一样有擅长妖灵丹的丹师，妖孽想要做什么，为何不去找更强的丹师，偏偏选中李静生。

　　邢乾心里这么想，却没有直接反驳素耀光，给足她面子的找了另一个说法：规则战场令人神志不清，汇报消息的阳灵师看错李静生的法相，又或者是丹术作用让李静生有异让他们误会了。

　　相较于妖孽为祸阳脉，邢乾还是更相信是阴脉和妖孽狼狈为奸。

　　面对邢乾的不信，素耀光也没有情绪激动的反驳，只是冷静说道：“你所谓的阴脉和妖孽狼狈为奸，跟妖孽在阳脉暗中作乱有何差别？”

　　邢乾一怔。

　　素耀光：“无论是你所想中的阴脉借用妖孽之力对付阳脉，还是我怀疑有妖孽在阳脉暗自为祸，结果都是人族灵师互相残杀，阴阳两脉的胜负如何，于妖孽都无损失。”

　　这一次她算是把话说得明明白白，通透明了了。

　　邢乾作为人族灵师的顶峰，或许看不透小人物的利害，谈及这种大局利害却是一点就通。

　　“这就是你始终主张和平法约，不愿彻底打压阴脉的缘由。”邢乾眉心拢成大山，“然而妖精隐居粗算已有数百年，数量及其稀少，偶有出没的这些都不能成气候。”

　　素耀光：“之前我也这样认为，近来我却时常觉得不好……”

　　邢乾：“什么意思。”

　　素耀光：“我时常觉得有一只暗手在操控一切，当我眼前一片迷雾时，它便抛下一颗星辰，牵引我走向它想我走向的那一步！”

　　“圣灵？”邢乾无声道。

　　素耀光摇头，“不对，不太对。”

　　邢乾眉峰皱的更紧。

　　他清楚素耀光的本事。

　　能让素耀光都有被无形牵引之感的存在，那会是谁？

　　“你是何时有这种预感？”邢乾问道。

　　素耀光说：“之前尚且不深，但是这一次李静生暴露妖道，让我灵光乍现，如拨开云雾见月明的同时，也令我觉得未免太巧合。巧合得没有任何破绽，才更加觉得不妥。”

　　“又是他。”邢乾不明白一个才扬名几年的丹师，怎么就让素耀光这么重视，还成了牵引她的一环。想不明白也不必多想，一个丹师罢了，再怎么重要的棋子，死了便不能用了，“杀了他便是。”

　　只有实力不够才用阴谋，在真正强大的力量面前，阴谋都将死于未成之前。

　　杀了李静生这个方案，素耀光也有想过，却很快被她摒弃。

　　杀了李静生不难，可直觉告诉她，此人是个关键棋子，如此简单粗暴将他废去的话，会让她的线索彻底断掉，潜意识觉得不妥。

　　说到底，李静生仅是一道桥梁，一颗棋子罢了，将他如何处置都不是重点。重点是找出有可能存在的背后持棋暗手，以及挖出这暗手的行为目的。

　　素耀光否决了邢乾的提议，说道：“李静生的事无需你插手，还有宓飞雪打算打造的阴阳战场，我也劝你暂时观望不要轻举妄动，最重要的是不要被金鲲煽动。”

　　邢乾没有直接答应素耀光。

　　一直以来他都是厌恶阴脉，赞同扫清阴脉的一方，只是在多数王座更站和平法约的情况下，他也不反对罢了。

　　现如今在厌恶阴脉的前提下，又多了一项对永梦乡，对宓飞雪的仇怨。

　　邢乾万没有放下的道理。

　　素耀光没有逼他做下保证，说道：“无论如何，行事之前不如先进圣地斟酌片刻再动。”

　　邢乾摆手。

　　两人再无他话可说，无声别过。

　　素耀光要查李静生很简单，一道密令就可以将人传唤到巨灵野。

　　她并没有用自己的名义去传唤李静生，而是让下属去办这件事，给出的理由也不是试探李静生妖道隐秘。

　　芳草阁主接到巨灵野的执法天尊指名李静生，心头就是一跳，有种‘果然还是来了’的莫名既视感。这个‘果然来了’具体是什么，芳草阁主又说不上来，反正就是预感李静生肯定会闹出什么事端，现在巨灵野找上门就是预兆。

　　芳草阁主回复巨灵野的执法天尊，道明李静生去了战场后还没返回宗门，不过已经将执法天尊的传唤转告李静生，让他迅速前往巨灵野接受执法天尊的会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