班组刚停产,她就迫不及待拿起毛线打了起来。
谢欣怡预产期在10月,还有不到两个月的时间,刘大姐加班加点,就连最忙的时候回家也要打上两针。
眼下只剩两条小毛裤,刘大姐边加班边跟小蒋他们玩笑。
“安慰奖咱可不要,要给就给个大的,对吧,小谢。”
“对,必须是大的。”
谢欣怡笑着附和,不过大伙都知道,她心里根本不稀罕这些。
谢欣怡也确实不在乎。
之前没怀孕的时候不在乎,现在她月份越来越大,就更不在乎。
只是前几天刘老偶然跟她提到的那句话,她是真认真考虑了下,也进了心。
“小丫头,想不想跟着我学手艺?”
那天她和刘老在成品储藏室清点库存冰淇淋时,老师傅边盘点边若无其事地说了这话。
一开始谢欣怡还没反应过来,直到刘老含笑看向她,她才知道老师傅这话的意思。
跟刘老学手艺。
这话说白了就是在问她愿不愿意当他徒弟。
谢欣怡之所有没立马反应过来,主要她从来没想过这事。
而且她知道这年代的老一辈手艺人很传统,一般不会轻易收徒,就算收,也只传男不传女。
特别像刘老这种,有手艺还有“江湖地位”的老师傅,很多时候是不愿意收徒的。
刘老主动问谢欣怡愿不愿意跟她学手艺,谢欣怡不止不相信,还有些茫然。
之前她听崔妈妈无意间说起过刘老那个女徒弟的事,虽过去了很多年,但对刘老的影响很大。
崔妈妈说,出事后,刘老曾说过自己不会再收徒,所以当刘老问自己时,谢欣怡还一度以为自己听错了。
老师傅能收她为徒,谢欣怡求之不得。
毕竟刘银生作为这个行业的翘楚,能做他的徒弟,那可是无比光荣和骄傲的事儿。
谢欣怡喜欢品尝新鲜食物,更喜欢和刘老一起研发新的事物。
刘老愿意收她为徒她很开心,但就是老人家突然这么做的原因,她有些担心。
那件事对刘老影响不小,而且这么多年老师傅一直没有收过徒弟。
眼下突然对她说出学手艺的话。
谢欣怡不担心自己,她只担心刘老心里会不会有负担和压力。
毕竟那么大的创伤,一般人真的很难走出来。
她担心刘老心理健康,顾屿却觉得这件事没她想的这么复杂。
“既然刘老想好了,就代表他已经做好了准备。”
男人让她别把人想的太脆弱,而且说不定收谢欣怡为徒后,刘老的心病还被她治好了不一定。
顾屿是乐天主义派,而她是保守主义派,小两口在这件事上各有各的考虑,谢欣怡私下也认真想了想男人的话。
等刘老再次问到她这件事的时候,谢欣怡就回问了刘老几个问题。
“收女徒弟对您有没有影响?”
“能有什么影响!”刘老被逗笑,“又没有哪项规定说不能收女徒弟。”
那就是没影响。
谢欣怡了然,又问,“那大娘知不知道这件事?是不是一个徒弟半个儿,女儿?”
刘银生:“……”
这是要管他的意思吗?不过稍思考后他还是认真回道:“你大娘知道,一个徒弟就是半个女儿。”
谢欣怡满意点了点头,“我很笨的,若学的不好,您不能骂我,也不能反悔。”
刘老哼笑,刚想说对方挺会顺杆子爬,那边谢欣怡就直接朝他伸出手:“给我一把您家的钥匙。”
钥匙?
还要钥匙?
刘老鼓眼瞪着谢欣怡看了会儿,最后还是乖乖掏出钥匙交了过去。
“落子无悔。”
谢欣怡笑着收起钥匙,然后隔天就带着拜师礼和顾屿上了门。
刘大娘做了满满一桌子菜,看着眼前一对乖巧璧人脸都笑出了褶子。
“我一直想生个女儿,没想到老天还真让我如愿了。”
第一次见谢欣怡,刘大娘就打心眼里喜欢这个懂事乖巧的女孩。
她因为身体原因,一直生不下孩子,老两口没儿没女过了大半辈子,最大的心愿就是有孩子能承欢膝下。
从前有小静,她两口子还有些念想,后来孩子没了,她愣是花了好长一段时间才走出来。
刘大娘喜欢孩子,特别喜欢像谢欣怡这种懂事有责任心的。
那天刘银生跟她提了嘴想收谢欣怡为徒时,她高兴的整整两晚没睡,今天早上更是起了个大早做了满满一桌菜。
她拉着女孩的手,亲切跟她说着自家老头子脾气不好,谢欣怡多担待的话,把一旁的刘老气的吹胡子瞪眼直哼哼。
“听说你跟你师傅拿了把我家的钥匙?”
“嗯。”谢欣怡没否认,“有钥匙在手,您安心,我也安心一点。”
刘大娘轻轻拍了拍她手,“难为你有心了,孩子。”
她们老两口膝下无子,上次刘银生在家晕到时,刚好遇到她不在家。
听说老头子被送到医院时脸都白了,刘大娘自那以后连门都不敢出。
年龄大了毛病就多,有过上次刘老晕倒在家的教训,刘大娘最怕的就是哪天俩人昏死在家里都没人知道。
那天听刘银生说谢欣怡要了她家钥匙的时候,一开始她也不知道孩子意思,等晚上仔细想了想才发现,这孩子说的那句一个徒弟半个女儿和拿她家钥匙的用意。
孩子对他俩是真用了心,所以当有人议论他家刘银生收了个赔钱货时,刘大娘愣是提着扫帚追着对方好几条街。
谢欣怡成为刘老关门弟子的消息很快在厂里传开,可把有些人给羡慕的,眼睛都红了。
“也不知道她用了什么办法,不仅厂领导对她庇护有加,就连刘老也收她做了徒弟。”
“可不是,我听说刘老之前说过不再收徒弟,也不知被谢欣怡灌了什么迷魂汤,不仅收她做了徒弟,还是关门的,最后一个,这待遇……啧啧……不得了。”
一听说不得了,另外一个隔间的人立马来了精神,“还记得上次人说她走后门,前不久方厂长被叫去问话,你说,会不会真有其事?”
公共厕所里,谢欣怡和小蒋刚走进去就听见有人在议论自己。
小蒋脾气爆,当场就横起了眉,正要上前问“躲着说什么呢”,又考虑到谢欣怡还在身边,只拿眼看她的脸色,生怕她尴尬。
尴尬吗?
或许别人会,谢欣怡可一点不在乎。
她冷着脸,听里面的人又编排了自己几句,没想到她就拜个师,外面又开始有人传她黄谣,真给她们惯的。
不等小蒋出手,谢欣怡直接上前敲了敲门,“上完了吗?快点,外面还有人等着。”
让她忍,不可能,她不尴尬,那尴尬的就必须是别人。
同为女人,不想着互帮互助,就知道躲在角落造人黄谣。
谢欣怡讨厌这种没本事还眼红人的小人,敲完门后还抱着手等在门口打算来个面对面,给小蒋惊的,边憋笑边朝她竖大拇指。
俩人在门口站了好半会儿,见里面说话的人一直没动静,想象一下几人眼下五彩缤纷还憋红的脸,谢欣怡这才拉着小蒋满意离开。
谢欣怡收拾完造她黄谣的人,晚上回到家刚走进院子却突然愣在了原地。
她扫了眼变了样的院子,还以为自己走错了,又退到院子外再三确认。
“没走错。”顾屿跟在她后面,看了她反常行为后忍不住提醒,“妈提前把房子收拾了下。”
哦,原来是收拾过房子。
谢欣怡放了心,这才抬步往屋里走去。
一路来到客厅,她发现家里变的不仅是摆设变了,就连东西也撤走了好多。
比如院子里顾老太的菜架子,门厅顾屿他爸最喜欢的摆件,客厅沙发的位置和楼梯处的软包。
这……
谢欣怡还没回过神,文淑华就端着鸡汤迎了上来。
“快来,王妈刚炖好的鸡汤,趁热喝。”
她抬头招呼,见谢欣怡没反应,只盯着家里陈设看,便解释,“这不是看你快生了吗,臭小子非拉着我们把家里重新摆了下。”
顾屿让摆的?
谢欣怡回头看了眼装傻的男人。
想到他刚才说的妈提前收拾的话,谢欣怡一阵好笑。
男人为了孩子生下来能有一个安全的环境煞费苦心,谢欣怡不好意思当着众人面拆穿他,跟他道了谢,回头又跟文淑华和顾老太说了辛苦的话。
“辛苦什么,我自家乖孙,我不上心谁上心。”
文淑华笑着将谢欣怡迎到饭厅坐下,边让她喝鸡汤,边说过几天还要安排一次大调整。
顾老太也在一旁附和,“我看欣怡肚子在往下走,应该是入盆了,调整的事我们抓紧,最好赶在孩子发作前收拾出来,免的犯到孩子。”
家里陈设要动位置,顾老太习惯先看看黄历,就怕犯到家里的人。
谢欣怡预产期就在眼前,顾屿提出要把家里摆设动一动的时候她就看了下日子,今天动了后,要再等十来天才能动剩下的。
“到时候我们还是赶在你下班前弄出来,你只管记住位置,别磕着碰着就行。”
“其实不用那么麻烦,奶奶。”
谢欣怡喝了口鸡汤,对家里动陈设的事提出自己想法,“这是我们的家,又不是孩子游乐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