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母从小就偏心老二,不待见他,母子俩一上来不是让他给陈老二找工作,就是要钱的。
你说工作不好找,人说你不上心,你要是不给钱,母子俩就从早上跟你闹到晚上,甚至还追到大丫她妈单位去闹。
闹了几年,最后闹的大丫妈丢下三个丫头跟人跑了,好好的一个家就这样被他们给闹散了,可这对母子还不满意。
把大丫妈闹走后,他们每年都找各种理由来家里蹭吃蹭喝。
陈大不是没拒绝过,但拒绝换来的却是一年比一年还过分的要求。
是他不反抗吗?
不是,是反抗也没有用。
闹了十几年,他早就疲了。
这次他从楼梯上摔下来,也是因为前一晚陈老二喝的乱醉,他收拾到半夜,早上还要起大早给一家老小排队买油条。
晚上没怎么睡,早上又受了寒,昏昏沉沉去上班,一个没注意,就从楼梯上摔了下来。
其实刚摔下来并没觉得有什么,大伙劝她去医院她也没去,想着没多大事儿,回去躺躺就好了,哪里会想到这一躺差点连命都躺没了。
醒来后躺在床上,听刘大姐说自己是如何一波三折来的医院,虽惊讶倒也在他的意料之中。
这些年他都是这样过来的,一开始听说的时候并不觉得有什么,直到刚刚,谢欣怡用谎言炸出自家妈和二弟的反应时,他才恍然意识到。
或许之前他对这些所谓的亲人太过将就,以至于要重重一击才能幡然醒悟,才能认清他们的真面目。
倘若这次不是刘大姐小谢他们排除万难,或许现在他早就凉了。
“生死面前无大事。”
他醒来后,小谢对他说的第一句话,让他想了许多。
十几年,该给的给了,该拿的也拿了,可还是喂不饱那一大家子。
也许刘大姐说的对,他是时候快刀斩乱麻了。
狠下心对着那对母子说出有史以来最重的话,在对方不可置信的时候再送上一句,“我现在受伤不能上班,还欠了一屁股医药费,家里三个丫头,你们这段时间帮我多照看点。”
随后不管对方什么反应,直接背过身谁也不理。
陈母愣在原地,好半天都没反应过来。
她从没想过一向老实温顺的陈大会说出这种话,这孩子习惯了逆来顺受,就连之前他媳妇被气走的时候也只是淡淡地说了句“走了就走了”。
如今,就因为他们迟来了几天、多说了几句,陈大不仅说出让他们走的话,还拿脑壳屁股对她。
陈母难以置信,陈二却恨不得马上离开这个是非之地。
他今天是来要钱的,结果没要到钱,还要帮着照看三个孩子,陈二就是再傻,也知道这笔账不划算。
他趁着陈母恍神间把桌上能带走的水果搜罗了遍,然后慢慢挪到陈母身边用手肘拐了拐她,示意他们该走了。
确实该走了,不然多的都要吐出来。
陈母虽不可置信,但轻重还是分得轻的。
“那...我们先回去,大丫她们还在家。”
支支吾吾说了句,陈母跟着陈老二慢慢朝门外走去。
陈大没应,刘大姐忙不迭拉住刚走到门口的陈母,“哎,陈姐,欠的药费还没给呢?”
“什么药费?我...我不知道。”陈母一边扒拉开刘大姐的手,一边快速往外走,“我..我没钱,谁住的院,你找谁去。”
说着,也不管陈二媳妇还没追上来,母子俩像落荒而逃的败兵,一会儿就逃的没影了。
“这家人......”
刘大姐对着俩人离去的方向一阵呸,小蒋也感叹世上还有比尚母更偏心的人,谢欣怡看着躺在床上的背影。
虽没说话,但浑身上下都透着一股落寞,那种仿佛失去所有力气的落寞。
恢复需要时间,重振也需要时间。
陈大心思细腻,不似小蒋那般思维单纯。
他要走出来,可能需要花费比小蒋多几倍的时间和空间。
谢欣怡知道这很不容易,所以从医院出来后便跟刘大姐他们达成一致意见。
给陈大几个月的时间,在这期间,他们不打扰,不介入,也不发表任何意见,至于最后他怎么想,怎么做,那便是他自己的选择。
几人商量好,不想陈大这边没动静,小蒋那边却爆出个惊天大雷。
李小芳生了!
但孩子的爹不是尚福顺!
小蒋兴高采烈来到车间时,谢欣怡还以为她捡到钱了。
“什么事这么高兴?”
刘大姐放下手中的毛线看过来,小蒋故意卖了个关子让她们猜。
“猜?这要怎么猜?”
谢欣怡和刘大姐想了好几个可能让小蒋高兴成这样的事,结果都不是。
“是尚福顺,他媳妇生了。”
尚福顺媳妇生了?
一开始谢欣怡还没反应过来,直到小蒋故作深沉的朝她挑了挑眉,她才反应过来小蒋说的是李小芳生了。
“生了个什么?”刘大姐好奇问。
“他老尚家盼星星盼月亮做梦都想要的,带把的。”小蒋冷嗤。
她话里话外满是不屑,谢欣怡只当她是心里不舒服在发泄,却不料这话刚落地,随后就跟了个“不过”。
李小芳生了,这事儿还有转折?
谢欣怡和刘大姐张大耳朵凑了上去,然而小蒋接下来的话却直接让她们惊掉了眼镜。
“李小芳是生了个儿子,不过那孩子的爹不是尚福顺。”
啥?自家媳妇生的孩子,亲爹不是自己?
“我大姑父家表妹的堂姐不是跟尚福顺在一个厂吗,这事儿现在他们厂都传遍了,人孩子亲爹找上门的时候,尚福顺正四处托人给他儿子买奶粉呢?”
小蒋冷笑,把自己听来的消息一字不落地说了出来。
李小芳十多天前生的孩子,是个八斤重的大胖小子,结果尚家没高兴两天,一个壮汉就找到了尚福顺单位。
没去尚家,直接去单位找的尚福顺,而且挑的还是下班人最多的时候。
俩人在厂门口吵起来的时候,现场的人围的是水泄不通。
“我家那亲戚就在现场,说是那男人一上来就吵吵着李小芳搞破鞋,一开始尚福顺还理直气壮地跟人掰扯,直到壮汉当着众人的面说出李小芳身上的特殊标记,他立马就憋不住了。”
“俩人在厂门口大打出手,最后不知谁报了公安,尚福顺和壮汉就被带去问话了。”
还被公安抓走了?
“听壮汉说,李小芳之前在村里的时候就跟壮汉好上了,壮汉家里条件也不错,爹还是村长,后来尚福顺回村几次,俩人不知怎的就搞在了一起。”
尚福顺虽说是学徒,但好歹也算正式工,而且还在京市扎下了根,工资是按时发放的,福利待遇是拿到手软的,还有不用挑就能喝到的水,每天住在干干净净的房子里不用面朝黄土背朝天的在地里刨食,这些可不是一个小山村的村长儿子能比的。
李小芳不是那种本分的人,谢欣怡见她第一面时就知道。
在尚福顺没回村前,壮汉确实是一个不错的选择,她在未婚且没有任何保证的情况下能安然跟人搅合在一起,不怕闲言碎语,不怕遭人抛弃,光这点魄力就不是一般女孩子能有的。
后来尚福顺回村,尚母又是个憋不住话的人,很快便将自家儿子抢手的个人情况公之于众。
在得知尚福顺已经结婚的情况下,李小芳又不顾世俗眼光上赶着和人亲近,什么青梅竹马,什么旧情未了....反正就是各种跟你拉关系。
之前尚福顺没到京市时,你哪位。
后来尚福顺荣归故里了,你就是我最亲的福顺哥。
李小芳这种女人,很清楚自己想要哪种生活,要过哪种日子,她走的每一步都精准踩在规划线上,没有偏差,也不允许偏差发生。
她骑驴找马,自认为所有事都会按着自己期望的那样发展,却怎么也没料到壮汉不莽撞,比她还会暗度陈仓。
她跑来京市的时候没找她,她怀孕结婚的时候也没露面,直到她生下孩子,壮汉突然就出现了尚福顺的单位。
没单独找李小芳,而是直接找的尚福顺。
时间点掐的刚刚好,搞破鞋的话出来也正好懵逼不伤脑。
小蒋绘声绘色地描述了下尚福顺当时的表情,还打听来了尚家这段时间发生的事。
“孩子是谁的不知道,反正壮汉一口咬定就是他的,主要人家的同房时间和孩子出生的时间刚好对的上,尚福顺吃了口苍蝇屎,不管是咽下去还是吐出来都足够恶心他好一阵了。”
是呀,孩子天天在自己眼前晃,哪怕李小芳再三保证自己和孙建啥事儿都没有,尚福顺还是恶心到了极点。
自从孙建来闹后,尚福顺就搬到厂里宿舍去住了。
没想到自己挑来挑去竟抛弃了白纸挑了张报纸,尚福顺懊恼万分,李小芳抱着孩子来厂里找好几回,他一面都没见。
当初孩子刚生下来时,他就觉得哪儿哪儿都跟自己不像,那时他还自我安慰,说儿子一般长的都像妈多一点,直到那天看到孙建,他才知道自己傻的有多可笑。
自欺欺人的话经不起现实的考验,李小芳和孙建到底有没有事,不用当事人指天发誓,他心里早已有了答案。
至于李小芳她之前知不知道自己怀了孙建的孩子,以及那天在李家村村口女孩梨花带雨说的那些话是什么目的,尚福顺也不愿去细究了。
是他有错在先,是他先抛弃了原本像白纸一样的妻子。
这是报应,现世报。
因为他妈说蒋甜甜不适合生养,他就起了其他心思,现在好了,孩子是有人给他生了,但生的却不是他老尚家的种。
他悔恨,却没有办法。
眼下他被带绿帽的事整个厂区的人都知道了,他又是离过一次婚的人,在离婚不现实,不离婚又会被人嘲笑一辈子。
这口恶气堵在心间,上,上不去,下,下不来,干脆眼不见为净,不见狗屎不恶心。
尚福顺从家里搬出来后就一次也没回过家,他早在事情发生的第二天就把尚母送回了李家村,至于李小芳和孩子在家吃什么,喝什么,他一概不管。
不仅不管,还避着不见,李小芳来单位找他,他不是躲到其他车间,就是把自己反锁在宿舍。
厂里的人都知道他家的事,尚福顺也是个脸皮厚的。
李小芳抱着孩子来找他,他不见,他反而三番两次的来国辉食品厂找小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