涉及到两个“命根子”,郭慧贤不敢耽误,于是走上前又看了一下它们的情况。
如果说一开始“脖子”上的扳指戴得还是刚刚好,那现在,这条“脖子”已经是被扳指勒得透不过气了。
几分钟不通血,再加上几个孩子帮了半天倒忙,不仅没能让“脖子”从扳指里拔出来,反而变得更加红涨。
情况有些紧急,不是郭慧贤能处理得了的。
郭慧贤不敢再耽误时间,赶紧吩咐孩子们道:“去叫人,快去叫人来!”
十分钟后,乌泱泱的一群人把村里的诊所围得水泄不通。
男孩的家里人只有两个,剩下的全是来凑热闹。
大夫用灯对着照了半天,先是涂了滑石粉,又试着抹了点油和护手霜,一连试了好几个法子都没有效果。
一开始还只是红涨的命根子,已经因为长时间血液不流通变成了紫红。
“不中,我也没法子了。”摘下眼镜,大夫无奈地摇摇头。
男孩奶奶急得嘴唇都在抖,“啥叫没法子了?试试啊,你再试试!”
大夫没说话,只是用毛巾擦着手上的油。
“奶……我可疼,我小mer可疼……”
靠在奶奶怀里,男孩的眼泪止不住地往下掉。
上面这么一使劲儿,下面也跟着被勒得更紧了。
胡噜着他的头,男孩奶奶又责怪地推了一下女人:“都怪你!你要是能看住他,他能偷我的扳指吗?!”
“我……”
“郑婆子,你说话讲讲良心,小自己给套上的,关恁儿媳妇啥事?”
不等女人反驳,外面看热闹的人里就有人替她怼回去了。
“你天天看恁孙看得比眼珠子都宝贵,你怎么看不住呢?”
“就是啊,这又不是人家的亲小,看是情分、不看是本分,你还吵吵上了。”
“你是他亲奶,你要早点教教,小会这么胡闹吗?”
男孩奶奶本想把窝在心里的火发泄出来,这下可好,非但没能出气,反而被外人给数落了一番。
更让她难受的是,她想怼回去都无从开口,因为每个人的教训都骂在了艮节上……
郑家一共有两个儿子,可到了孙子这一辈,香火就没那么旺盛了。
大儿子和大儿媳生了三个孩子,三个孩子都是女儿,起了招娣、来娣、念娣三个带“娣”的名字,才给二儿媳妇的肚子盼来了一个“耀祖”。
郑家从前只有一件宝贝,说是清代留下的一个玉扳指,可自从郑耀祖诞生后,他的家庭地位便和这家传的“命根子”并肩了。
郑老太最宠她的孙子,要啥就给,吃啥就买,从来没说过一个不字。
这也惯得郑耀祖无法无天,虽然郑老太总说等他长大玉扳指就会传给他,可他还是会趁奶奶不注意拿出来玩。
他的手指细,戴不上,倒是命根子,卡得刚刚好。
“杨旭呢?杨旭在家没?”人群里,不知是谁好心地提了一嘴。
杨旭?
听到杨旭的名字,郑老太的眼里也重新燃起了光亮,“对啊,小旭呢?小旭回来了没?”
杨涛淡淡地说:“没,俺哥还没休息呢。”
“这都快月底了,咋还不歇啊!”一听杨旭不在,郑老太又要恼。
“那咋了,”杨涛不服地哼了一声,“俺哥想啥时候歇就啥时候歇,要你……”
还好刘淑琴捂得及时,这才没让他把火烧得更大。
“杨旭?是谁啊?”郭慧贤小声向程望桐问道。
程望桐:“杨旭哥是咱们村出去的第一个消防员,可有本事了~上次从动物园跑出来的狼狗躲进咱村,就是杨旭哥他们给逮住的。”
嗯,确实,处理这样的事故,消防员确实要比大夫更擅长。
可是杨旭不在啊,现在这种情况就算赶去市里的消防站都不一定赶得及,更别说等他回来了。
“那要想保住小的命根子,就只能把扳指给砸了。”大夫说道。
“不能砸!”
话音刚落,郑老太就尖声阻止道:“这扳指俺家传了多少代了,家里再穷都没卖,说啥也不能砸!”
这可是郑家的传家宝,命根子,怎么能砸?!
大夫:“那你看吧,要是不砸,给小的命根子憋坏了,到时候就只能去医院割了。”
这是眼下唯一的办法,两个命根子,只能从中二选一。
“奶,我疼!呜呜呜!”
郑耀祖哭得声音更大了,为了让奶奶选择自己,他紧紧地拉着郑老太的袖子,眼泪哗哗哗地流个不停。
“这,这……”
郑老太犹豫了。
一个是亲生的命根子,一个是家传的命根子,她该怎么选?
郑家可就郑耀祖这一个男孩,要是给断了香火,她哪有脸面对家里祖宗;但这玉扳指也是老爷子临走前,亲手交给她,要她传给郑家的后代。
用手掌轻轻地托着家里的两个命根子,郑老太也控制不住地哭了。
如果只能从中选一个,那她只能选这个了……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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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主出场啦~(虽然只是个人名)[狗头]
第14章
再次见到郑老太,已经是十多天之后的事了。
“老姐姐,在做晌午饭呢?”
中午,郑老太背着手慢悠悠地走进了程家的院子。
回想起那天在诊所一把鼻涕一把泪的痛苦样子,如今她挺起腰板后,俨然像是换了个人。
不心疼了?
她可是亲手砸碎了家传的“命根子”呢。
郑家家传的玉扳指很脆,用锤子轻轻一敲就碎了。
当时听到“咣”的一声后,可把郑耀祖给吓坏了,嗷一嗓子喊出来时差点昏厥过去,可低头一看,就只是被刮破了一点皮而已。
命根子总算是保住了,可郑老太的心也碎了。
听说那天回家后,她在家里对着那本族谱跪了一天,请求郑家的祖先原谅,结果第二天就因为低血糖晕倒了。
郑家的两个儿子都在市里打工赚钱,家里就只有她那被教训了快二十年的儿媳妇,为了不让她饿坏了身子,天天做好了饭端到她跟前,伺候她。
村里人都以为她得痛苦好一阵呢,没想到,这连一个月都没到就好了。
别人不知道其中原因,但程家知道。
用围裙擦了擦手,刘淑琴客气道:“吃了没?饭马上好,留下一块吃点?”
“不了不了,家里有,我一会回去吃就行。”
郑家住在村里的二大街,程家住在村里的一大街,中间隔得远,认识归认识,可平时几乎是不怎么来往的。
无事不登三宝殿,她一进门,刘淑琴就猜到她心里有事。
瞧了一眼在厨房择菜的郭慧贤,郑老太措了半天辞,才试探着开了口:“我上次瞧着恁家外孙女脖子上的金猴怪好看,得不少钱吧。”
“害,也不算贵,”刘淑琴淡淡地道,“咱村马上拆迁了,谁家兜里还没几个钱呢?”
“金子贵是贵,但跟玉比起来可便宜多了。”
顺着刘淑琴的话,郑老太继续说:“尤其是好玉,指甲盖大的一块,都能值个好几百哩,电视里的专家不也说了,有收藏价值的,几千几万都能卖得出去。”
玉?
刘淑琴大概明白了她来的目的。
提起玉贵,不正是因为他家有一枚家传了好几代的玉扳指吗?
“琴啊,咱认识的时间也不短了,我也就不跟你绕圈子了。”
郑老太一边说,一边从口袋里摸出一只布包。一层层把裹在外面的布展开,里面正是碎成三瓣的那枚玉扳指。
“你看看,要不要拿一小块?别看碎了,但仔细磨磨,做个小玉坠可绰绰有余嘞!”
刘淑琴拿起了其中最大的那一瓣,举过头顶,阳光下,透出的是明绿色的光。
她不懂什么玉,只觉得这玉和啤酒瓶子差不多,其中那一团厚厚的棉絮,甚至还不如啤酒瓶子那般清澈透亮呢。
郑老太又说:“这扳指的来历恁也都知道,我也不说太多了。你要是想要,五千块钱,这一小块就归你了!”
五千?!
马上拆迁,刘淑琴手里确实很快会有不少钱,但是一听她要卖五千,还是惊了一下。
“买,买,买……”
程兵正在塞水烟呢,一听郑老太要把碎了的玉扳指卖五千,一下子急得更结巴了。
一听他想买,郑老太刚要笑出声,下一秒就听到他把后面的几个字一口气秃噜了出来,“……买不起。”
郑老太:……
凑得更近了些,郑老太跟着又拿起一枚,像百货商场的推销员一样,向他们介绍道:“五千真不贵,瞧瞧这玉的成色,多好啊!现在上哪能买到这么好的玉?做个玉坠给孙子外孙女,也好保平安啊。”
好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