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珍闻言,朝孟雪姝笑了笑:“崴脚看似是小伤,但其实可大可小。这样吧,我让耿嬷嬷帮你看一下可好?她家里祖上是军医,所以在治跌打扭伤这方面,她也算是有些经验。”
看到于珍如此好意,孟雪姝自然是不好意思再拒绝:“那就劳烦夫人和嬷嬷了。”
于珍笑着摆了摆手:“不客气,照顾你们这些小辈,本来就是我们这些长辈的份内事。”
她说罢,站在她身后的耿嬷嬷,随即走到了孟雪姝的面前。
因着屋内都是女眷,没那么多顾忌,耿嬷嬷便让孟雪姝坐在原处,她蹲下身,将孟雪姝垂落的裙摆微微提起。
当看到孟雪姝纤细的左脚脚踝处,竟肿起个青紫色的骇人大包,耿嬷嬷不禁皱了皱眉头。
而起身过来查看情况的于珍也吓了一跳:“怎么伤得如此厉害?”
孟雪姝看到那肿胀的大包,自己心中也被惊到了。
她刚才不方便将裙子挽起来,所以就一直忍着没去查看脚上情况。
“天啊!”许静这时也突然惊呼了一声,“雪姝,你这孩子怎么嘴这么严,脚上有伤也不和我们说!”
“许夫人,这也怪不得孩子……”于珍帮着孟雪姝说话道,“姑娘家贴心又懂事,估计是怕咱们大人跟着担心,所以这才没特意提。咱们做长辈的,以后对孩子多上些心就是了!”
许静刚才那么说,本是想把孟雪姝受伤的责任往外推,却没想到,反而被于珍暗暗点了一句,提醒说让她以后应该对孟雪姝上心些。
许静心中暗自恼火,但却还得强挤出一抹笑,“于夫人,您说得对,我以后肯定对雪姝更加照顾。”
于珍和许静说话间,耿嬷嬷已经上手细细检查孟雪姝左脚的情况。
随后,她皱着的眉头微微松开,朝孟雪姝温声说道:
“姑娘不必太过担忧,万幸没伤着骨头,等把淤血化了,这个包也就能消下去了。”
孟雪姝闻言,轻轻点了下头,柔声道:“多谢嬷嬷费心。”
耿嬷嬷笑了笑,然后站起身,望向于珍道:“夫人,咱们马车的匣子里正好备有一罐活血化瘀的药膏和绷带,我现在就去把它们拿过来。”
于珍点头:“去吧,麻烦嬷嬷你走一趟了。”
等到耿嬷嬷拿着药膏和绷带回来后,为了方便上药和包扎,孟雪姝便被婢女搀扶着,坐到了里间的榻上。
而于珍和许静等人,则是依然留在外面。
尽管许静对于珍刚才帮着孟雪姝说话的行为感到不满,但她这会,对于珍的态度却是非常和煦,甚至称得上是热情。
孟雪姝虽然人在里间,但也能清晰听到她们在外面的对话内容。
所以,对于许静此刻的表现,孟雪姝心中不由感到有些疑惑。
因为她知道许静向来是那种“用人朝前,不用人朝后”的性格。
现在,许静对于珍的态度如此热络,背后必定是有所图谋。
正当孟雪姝在心中思考许静的意图时,坐在外面的许静开了口:
“于夫人,听闻您那位义子凌戈凌将军,素有英勇无双的名声,不知他今日可否有跟你们一起同来?若是有的话,我还真是想看看他这位年少有为的大将军是何等风采!”
听到许静这番话后,孟雪姝眉头不由紧蹙了起来。
她感觉自己好像猜到了许静的心意。
耿嬷嬷这时已经给孟雪姝的脚踝上好药膏,正在用绷带包裹住伤处。
注意到孟雪姝突然蹙起眉头,她以为是自己的力道太重,弄痛了孟雪姝,便轻声朝她安抚道:“姑娘,您再忍上一会,我很快就能包扎好了。”
耿嬷嬷的说话声,将孟雪姝的心神从外面唤了回来,她轻轻摇了摇头:“我没事的,嬷嬷,您按照您的速度来就好了。”
虽然孟雪姝这么说,但耿嬷嬷还是觉得她是在跟自己客气,于是悄悄加快了手中的速度。
而孟雪姝在和耿嬷嬷说完话后,心神不由又飘到了外面。
于珍对于许静突然提起凌戈的行为,心中也感到很是诧异。
不过,她很快便笑着婉拒道:“这里这么多小姑娘,我们家凌戈到底是个男子,还是别让他过来了,免得惊扰到了姑娘们。”
听到于珍这回复,许静顿时就明白,于珍并没有打算让凌戈与自家女儿相看的意思。
否则的话,她和于珍这两个长辈都坐在这里,凌戈只是进来问下安,这事就算说出去,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
京师多少人家帮闺女相看对象时,用的都是这样的理由。
而孟雪琪早在她娘许静提到凌戈时,就已经拉下了一张脸来。
现在听到于珍的话后,她顿时更是整张脸都阴沉了几分。
不过,坐在里间榻上的孟雪姝,听到于珍拒绝的话后,心中却是不由松了一口气。
虽然孟雪琪是自家堂妹,但孟雪姝凭良心讲,却是觉得孟雪琪除了家世外,其余地方都着实配不上凌戈那样好的人。
在帮孟雪姝包好脚上的绷带后,耿嬷嬷便起身出了里间。
而于珍看到耿嬷嬷出来后,过了一会,也起身向于珍提出了告别。
送走于珍等人后,孟雪琪还没等禅房的门关上,就已经气得狠狠拍了下桌子,大骂道:
“简直是岂有此理!那个凌戈不就是一个臭泥腿子吗?我还没嫌弃他呢,他反倒是敢先看不起我来了!”
许静也觉得心里有些窝火。
她本来看到于珍主动过来,还以为于珍会不会是想着要来和她家结亲,结果她才刚提了一嘴,于珍就直接让她碰了个壁。
不过,见女儿如此恼怒,许静又怕她气坏身体,于是便安慰她道:
“罢了,反正你之前也瞧不上他。错过了你,是他最大的损失,他以后保准会悔得肠子都青了!”
顾忌着这里还有孟雪姝以及三房、四房的那三个闺女在,许静便没把自己此刻心中的想法拿出来跟孟雪琪商量。
她原本相中凌戈,是觉得以凌戈的能耐,以后未必不能像霍英那样,替妻子挣来个侯爷夫人的名头。
但既然凌戈那边无意,许静自然也不可能干出拿热脸贴冷屁股这种事来。
许静现在心中在盘算着另一个人选。
虽然卫王比孟雪琪大将近10岁,且已经有正妻,但许静却觉得,就算是给卫王当侧妃,也未必不是一个好选择。
卫王那个正妻身体孱弱,且又一直生不出儿子来,而她的女儿孟雪琪却是年轻貌美,如果能嫁进王府,肯定不愁恩宠。
等到她女儿再替卫王生下个儿子来,那等卫王登基成为盛武帝后,她的女儿也不是没资格争一争皇后的位置。
如今坊间大多传言,都认为在卫王和鲁王之中,卫王十有八九会是盛武帝的人选。
许静也是抱着这样的看法,所以才会萌生出如果做不成凌戈的正妻,就让女儿嫁进卫王府做侧妃的这个念头。
第12章 她已经订下婚约了吗?……
于珍带着儿媳妇和孙女回到她们刚才休息的那个禅房。
她坐下后,忍不住就叹了口气,朝儿媳妇秦芝感慨道:
“这孟家大姑娘真是不容易,受了伤还得强撑着。若是她父母还健在,看到刚刚那一幕,不知道得有多心疼孩子。”
秦芝闻言,也叹息了一声,然后轻轻摸了摸依偎在她怀中的女儿头顶。
作为一个有女儿的母亲,她在看到孟雪姝脚踝上肿着的那个大包后,也都感到一阵于心不忍。
世人都说女孩子娇弱,可秦芝却觉得,即使是自诩坚强的男儿,在那样的疼痛下,应该也很少有人还能做到面不改色。
霍舒怡虽然聪慧,年纪却还小,只有5岁,尚且不理解母亲和祖母为何突然多愁善感了起来。
她只听得出于珍和秦芝是还在聊刚才的事情,便很是兴奋地朝于珍夸道:
“奶奶,你刚才可真厉害,竟然能看出来那个姐姐脚上有伤,简直就像是孙大圣的火眼金睛!”
霍舒怡最近很喜欢听孙大圣的故事,对孙大圣崇拜得不行,恨不得自己也能像孙大圣一样厉害。
于珍也知晓霍舒怡对孙大圣的喜欢,因此见孙女竟然还夸自己是火眼金睛,她不由就笑了,扬起嘴角朝孙女说道:
“奶奶可没有火眼金睛,真正厉害的,另有高人呢!”
于珍说话间,霍英和凌戈从外面走进了禅房中。
霍英嘴角含笑:“什么火眼金睛和高人,你们这是在聊什么呢?”
于珍一听,便知道凌戈并没把事情说给霍英知道。
她神色如常,朝霍英说道:“没什么,就是在说孟大姑娘崴了脚,但却没告诉家里人的事情。”
“孟大姑娘?”霍英语气疑惑,“是哪个孟家啊?”
孟是个很常见的姓,京师里不少官员都姓孟。
于珍:“就是孟相的孙女,她父亲是孟相那个因公殉职的大儿子。”
于珍这么一说,霍英顿时就知道了,但凌戈却并没那么了解京师过去的事情。
所以,他朝于珍疑惑问道:“您刚才说的因公殉职,这是什么个情况?”
“这事情说起来都有些久远了。”于珍朝凌戈说道,“十二年前,孟相他大儿子当时外放在并州那边当知府。那位孟知府勤于政事,且操守廉正,惩奸除恶,所以很是受到当地老百姓的爱戴。”
“我记得当时京里不少人都说孟相教子有方,孟家后继有人,至少还能往后再兴旺个三代。”
“可天意弄人,并州那一年夏天突发洪涝灾害。孟知府得知自己下辖的几个县都遭遇了洪水过境,便亲自到地方上察看受灾情况。直到确保各县的救灾工作都在平稳进行后,他这才打道回府。然而,就在他们经过一处山路时,意外遇到了山体塌方,泥石流突然从山上猛烈地冲了下来,瞬间将他们一行人都给吞没。”
于珍说到这,忍不住叹息了一声:
“等老百姓找到他们时,所有人都已经不幸遇难牺牲。孟知府的灵柩被送回故乡祖茔安葬时,并州当地许多老百姓还都自发等候在他灵柩经过的路上,为他摆设供品祭奠,悲泣着为他送行。”
凌戈经过于珍的讲述,心中也不禁对那位孟知府产生了敬意:
“德莫高于爱民,行莫贱于害民。即使是目不识丁的老百姓,其心中也自有一杆秤在,这位孟知府是一位真正为民办实事的父母官。”*
霍英语气不确定:“我记得那位孟知府的妻子,好像在他去世后的第二年,也病亡了是不是?”
于珍轻轻点了下头:“那位夫人和孟知府年少时便相识,夫妻俩人感情向来要好。她之所以没跟着孟知府外任,也是孟知府体恤她身子弱,不想让她跟着在路上劳累奔波,谁知这一分别,就是天人永隔。”
于珍:“也正是因着他们夫妻沆瀣情深,那位夫人才会在得知孟知府的死讯后,悲痛到当场呕了一口鲜血,自此便一病不起,缠绵病榻,没撑过两年就离世了。”
霍英听到这,也不禁为这对夫妻感到惋惜。
他望向于珍,问道:“我刚才听你说,那位孟大姑娘崴了脚却没告诉家里人,她和家里人关系不好吗?”
于珍也无意指摘别人的家庭关系如何,只是道:
“她在父母去世后,是被养在孟相夫人膝下,可能她和她祖母比较亲近吧。今日带她来寺里的,是孟家二房的那位太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