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他的吐血,并没有引起任何人的在意。
就连他的妻子许静和女儿孟雪琪,此刻心神也全都聚集在许三九刚才在天幕上所说的那一桩桩事件上。
早在刚才,孟雪琪听到孟雪姝将来会成为皇后时,她心中还充满着不忿。
可此刻,她已经被打击到,完全提不起想要跟孟雪姝攀比的心思了。
意识到自己未来和孟雪姝的差距,会变得像是天差地别那么大,向来不可一世的孟雪琪,心中便充满了浓浓的挫败感。
孟雪姝以皇后之身,兼任户部尚书这件事,除了给孟家的众人带来了巨大冲击外,也让皇宫里的帝后二人感到一阵震撼。
盛昭帝直接就拧着眉头,一脸不悦地说道:“这个盛武帝,实在是太年轻气盛,感情用事!”
顾忌着皇后还坐在自己身边,盛昭帝便没直言,说自己怕“后党”势大后,会在朝堂上和“帝党”分庭抗礼,以至于引起朝局动荡。
他语气听起来带着明显的不满:“这自古以来,从来都只有母凭子贵的事情。我看等这盛武帝登基以后,就要反过来,变成子凭母贵了!”
皇后和盛昭帝相处了这么多年,自然早就摸清楚了盛昭帝的脾性。
所以,虽然盛昭帝没有明说,她也还是看出了盛昭帝真正不高兴的原因。
不过,她这时却也并没有出声说些赞同盛昭帝的话。
因为在她看来,政治自古以来就是一门制衡的学问。
盛昭帝的这个担忧,不过就是因为孟雪姝是女子罢了。
朝堂上哪天没有势力斗争?
远的不说,在天幕出现之前,卫王党和鲁王党,不就是一直在针锋相对吗?
当时盛昭帝虽贵为天子,但因为膝下无子的缘故,不还是得受到他们这两个势力的掣肘?!
皇后抬眸望向天幕,好似压根没听到盛昭帝刚才的抱怨。
同为皇后,在听到许三九关于孟皇后的那些介绍后,她原本平静的心湖,也顿时被掀起了阵阵涟漪。
但在这些涟漪消失后,转瞬间,她的心又变得犹如一潭幽深无波的古井。
因为她很清楚地知道,即使再年轻三十岁,她赵嫣也绝不可能有孟皇后那样的经历。
她的丈夫盛昭帝,虽然大多数时候的性情都称得上是平和,但他也是个“正常”的皇帝。
赵皇后目光探究地看向天幕,她想知道,面对那些和盛昭帝一样持反对态度的“老登”大臣,盛武帝和孟雪姝会如何应对。
天幕上,许三九继续说道:
【所有人都知道,孟皇后的办事能力,早在盛武帝未登基之前,就已经经历过了各种大小事情的考验】
【但即使如此,在盛武帝宣布让孟皇后兼任户部尚书后,朝堂上还是响起了犹如巨浪般激烈的反对声】
【宝子们应该都知道,盛武帝的性格其实很是雷厉风行】
【他决定了的事情,基本上就不可能再更改】
【温相还因此当面吐槽过他,说他的脾气就跟臭石头一样硬】
【所以,面对朝臣们的反对,盛武帝和拒绝广开后宫那会一样,还是选择了充耳不闻的态度】
【而在咱们印象中,向来是温和文雅的孟皇后,面对那些反对她的大臣,则是采取了“查账”这个举措】
【孟皇后当时以自己是户部尚书的由头,要求朝中各个部门将自己过去两个月内的一应开销账本都送到她面前】
【相信对反腐有过了解的宝子,肯定都知道在查贪腐时,“账本”的存在有多么重要,不然也不至于会频繁出现“烧账本”这样的新闻】
【雁过留声,车过留痕。想要将假账做得天衣无缝,这是不可能的事情,而只要是假账,就肯定存在破绽,只是看明不明显罢了】
【孟皇后在收到第一个部门的账本后,只花了两天的时间,就迅速查完了两个月的账本】
【一开始,那个部门的大臣都以为孟皇后这是在虚张声势,可等孟皇后开始翻账本,慢条斯理地指出哪一页哪一行的记录存在猫腻后,这个部门的大臣们一个个就开始后背冒冷汗了】
【仅用两天的时间,孟皇后就揪出了三个贪墨朝廷公款的贪官来,而且还拔出萝卜带出泥,查处了一大批苍蝇硕鼠】
许三九说到这,脸上直接就露出了幸灾乐祸的笑容,一脸高兴地说道:
【孟皇后这般大刀阔斧的行动,自然是让朝堂上那帮子心怀鬼胎的老登都吓得不行】
【他们一个个都不敢再像之前跳得那么高了,生怕孟皇后一言不合,也来对自己的部门进行个大查账】
【孟皇后将第一个部门给杀鸡儆猴了以后,自此就在朝堂上树立起了自己的威信,再没有人敢质疑她不能胜任户部尚书一职】
【等到她正式上手户部尚书的工作之后,朝堂上的许多大臣,更是连见到她,都吓得大气不敢喘上一口】
【孟皇后虽说生活中很平易近人,但在工作中,却是极其严格,半点都不留情面】
【根据史书记载,每年农历腊月初,朝堂各部门都需要将自己当年的收支账册以及来年的预算计划递交到户部,交由户部来审核和评估】
【而在上交完账册和预算计划后,各部门的大小官员在这接下来的一整个月里,基本都是提心吊胆,生怕自己会收到来自孟皇后的传唤】
【在官员们看来,到孟皇后面前去汇报工作,那真是必须得做好万全准备!因为孟皇后对朝堂上各部门的事情都门儿清,如果想要在她面前玩点小把戏,借此蒙混过关,那真是兔子在老虎头上蹦迪,自寻死路了】
【因此还有官员私下在自己的日记中写道,说自己面对孟皇后时,时常两腿颤颤,感觉比面对盛武帝还压力巨大】
户部尚书徐淳此刻正坐在自家院中的摇椅上,听完许三九这番话,他当即放声哈哈大笑:
“不错!不错!孟相他家孙女这户部尚书做得很称职!户部尚书就是该如此当家,这样国家才不至于被那群贪得无厌的硕鼠给掏空了!”
徐淳的儿子徐光忠此刻就陪在徐淳身边,听到徐淳这番话后,他面露诧异地望向徐淳,询问道:
“父亲,您难道不觉得孟皇后身为女子,却在朝堂担任户部尚书,这样不是很妥当吗?”
徐淳闻言,直接瞥了他一眼,说道:“我问你一个问题,咱们家的一应开支,都是谁在负责掌管?”
徐光忠:“母亲和我妻子,但是这和朝堂不一样,咱们家……”
“有什么不一样的?”徐淳直接不耐烦地打断了儿子的话,“国是大家,家似小国!”*
“我看你娘和你妻子这些年管家里的钱,一直都管得有条不紊,没出过什么纰漏。可见,女人也照样能管好账!”
徐光忠虽然心中还是对孟皇后当户部尚书这件事感到介怀,可一时之间,又找不出能够反对徐淳的理由来。
然而,像徐淳这类持赞同态度的官员,却是极少数。
徐光忠这样的存在,才是普遍士子的缩影。
此刻在大盛其他地方,许多和徐光忠想法相似的人,都在义愤填膺地发表着自己反对的态度。
作者有话说:
【引用出自歌曲《国家》】
第40章 直播4:功过后人评说……
江陵城内,新的乡试已经结束,考试结果也已经在上周六便公诸于众。
之前被窃取了乡试解元成绩的温容,再一次成为了乡试的头名。
按照盛昭帝之前的要求,考官也将通过录取的考生试卷,全都誊抄并整理成册,放在江陵城的各大书店里免费供人取阅。
原本,还有部分考生暗自在心中嘀咕,想着温容这次之所以又中解元,会不会是考官出于他之前的遭遇,所以才给他特殊优待。
但在看完温容的答卷后,即使是之前和温容不对付的极个别考生,也都不由心服口服。
许三九出现在天幕的时候,温容正在城中一处酒楼里宴请他的一位老师。
这位老师之前在书院中,曾经无私地帮过温容很多忙。
所以温容在乡试结束以后,便想着请他老人家吃顿饭,以表示自己对老师的感激之情。
俩人之前选的位置正好靠窗,所以就算坐在原位置上,也能清晰看到外面的天幕。
听到孟皇后兼任户部尚书这个职位时,温容和那位老先生脸上虽然也浮现了惊讶之色,但很快又接受了这件事情。
不过,此刻也在酒楼里聚会的其他士子,却是对这件事感到大为不满。
一个个都侃侃而谈,恨不能自己可以立刻化身为盛武帝,然后直接解除掉孟皇后的户部尚书官位。
而他们在高谈阔论了一番后,仍然不过瘾,还要找上温容这边,试图从温容这里寻求到认可的态度。
几个士子走到温容他们的桌旁,朝温容和那位老先生问候了一声后,随即,有个人便朝温容直接说道:
“温解元,你不愿意掺和盛武帝后宫的事,这一点我能理解。但是,对于孟皇后执掌户部这件事,你应该也是和我们一样持反对态度的吧?”
温容抬眸看了那人一眼,立刻便认出这人和他一样,也是上次“落榜”,但这次却名列前茅的考生。
可能是因着这个缘故,所以这人在最近几天,变得比之前活跃许多。
在众人的目光注视下,温容声音平静冷淡,他朝那人反问道:“我为什么要反对这件事?”
那人名叫左陵,听到温容这个反问后,直接就惊得楞了一下,但很快,他就一脸恼怒地朝温容大声质问道:
“难道你连这种荒唐的事情,都要毫无原则地支持吗?”
“毫无原则?”温容直接嗤笑了一声,他望向左陵,开口问道,“如果现在给你左陵两天的时间,你能查清楚朝廷一个部门两个月的账本吗?”
“我承认,我确实不能,但是……”
“没有但是!”温容直接打断了左陵的话,“我现在再问你一个问题,如果任命你当户部尚书,你能确保自己经手的每个工作都不出纰漏吗?”
左陵闻言,脸上的表情顿时又变得明显迟疑了起来。
温容见状,直接冷笑了一声,“既然你连这些都做不到,那你又有什么资格认为孟皇后不配当那个户部尚书呢?按照许三九姑娘在天幕中所言,孟皇后对于这个户部尚书的工作,可是做得非常尽善尽美!”
见自己在温容这里占不到理,左陵恼羞成怒,直接破罐子破摔,扬声说道:
“温容,你用不着跟我说那么多有的没的!我只知道《尚书》有言,牝鸡之晨,惟家之索!后宫本就不得干政,让女子主导国家事务,这是大凶之兆!”
“大凶之兆?”温容轻挑了下眉,望向左陵问道,“你指的是孟皇后负责创立的瑞雪香水,直到两千年后都颇受世人推崇的这种凶兆吗?还有,如果孟皇后真乃不祥之人,那为什么还有那么多后世之人对她称赞有加呢?”
左陵哪里能回答得上温容的这些问题。
他反对孟皇后的原因,纯粹就是因为孟皇后和他不是同个性别而已。
“是非自有公论,功过后人评说。”*
坐在温容对面的老先生,这时也摸着白胡须,悠悠开口道:
“从天幕上许三九姑娘的反应来看,显然,后世人对于孟皇后这位户部尚书的态度,是非常认可的!”
眼见左陵在温容和老先生面前丝毫都讨不着好,甚至还有些狼狈丢人,他身边同行的其他士子,不由也心生退怯之意。
看着那些人拉着左陵匆匆离开的背影,温容忍不住哼了一声,朝坐在自己对面的老师吐槽道: